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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往来间难免差错,既有误会,应兼听而明。
徐小公子远道而来,不妨安顿在府里,喝杯茶说清误会。
” 说着话,指上加重力道,意似提醒。
锦衣衬得眉目端贵,他眼底的柔色也已收敛,代之以惯常的冷肃,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门口。
老太妃剩下的怒斥噎在喉咙。
她当然清楚谢珽的意思。
客栈地处闹市,街上人来人往,倘若闹出太大的动静,于王府的颜面无益。
她方才气昏了头,盛怒斥责时险些忘了身在何处。
便只僵着声音道:“那就回府细说。
” 言毕,沉眉怒目的走了。
阿嫣仍未多瞧谢珽,回身跟玉露、徐秉均一道将药材迅速收起,而后拎在手里出了客栈。
外头冬阳和暖,柳丝枯淡随风。
阿嫣来时穿了件鸳鸯锦的轻软斗篷,不浓不淡的红黄交织成锦,帽兜上出了薄薄的一圈柔软风毛,被日头照着,衬得脸颊格外白腻秀致。
她走得有点快,斗篷摇曳,蝴蝶金钗上流苏微晃。
见谢珽在青帷马车旁驻足,伸了手臂过来,似是要扶,她瞧都没瞧,只拽住铜环扶手,提裙踩凳进了车厢。
谢珽手里落空,不由抬目瞧她。
阿嫣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只低声道:“这车厢实在逼仄,怕是委屈了殿下。
且徐家弟弟并无马匹,无端被我牵累走这一趟,总不能靠两条腿过去。
” “都骑马吧。
” 谢珽说着,朝几步外的侍卫比个手势,那侍卫会意,忙向徐秉均拱手道:“公子若不嫌弃,请乘这匹马。
” 徐秉均朝阿嫣递个眼神,示意她放心,而后道了谢翻身上马。
谢珽亦乘马而归。
临行前,随行的徐曜快步上前,附耳同他说了几句。
谢珽听了不由皱眉,让他将客栈掌柜请到府里以备问话,别太声张。
…… 回府的路上,徐秉均愤愤不平。
谢珽夹动马腹赶到最前面,挑开了老太妃那辆华盖车的侧帘。
老太妃横他一眼,“你进来,我有话说。
” 恰好,谢珽也有话说。
他催马贴近,伸脚踩住车辕,一个旋身就钻了进去。
车厢宽敞,铺得厚软奢华,他坐在最外侧,道:“祖母还不信?” “自然不信!” 老太妃将先前查的那些消息尽数说了,又道:“我原是怕你不信,才亲自跑这趟,想让你当场瞧清楚。
楚氏今日应变镇定,我也不好说什么,但你心里总得有数。
” 谢珽闻言,不由皱眉道:“仅凭这点就横生怀疑,祖母此举未免轻率。
” “是你昏了头!那徐风眠是什么人,皇帝的太傅,那些臭毛病都是他教的。
这小子在京城里荣华富贵,放着清福不享,无缘无故就跑来魏州从军?还不是想窥探内情。
” 谢珽闻言,几乎想扶额。
得知徐秉均的身份之后,他便让徐曜去寻掌柜询问详情,那小子的身份举动没半点可疑之处。
徐家虽是太傅,却是因书画精绝才得两代皇帝赏识,朝政上全然不及吉甫。
皇帝纵要安插眼线,陪嫁的仆妇丫鬟,乃至车夫马奴,管事庄头,哪个都能传递消息且不引人注意,何必派那么个炮仗似的毛头小子。
这件事委实是老太妃草木皆兵。
方才不便说的话,此刻尽可详细道出。
以谢珽治军掌政、统御眼线的条理,说话少了顾忌,每一条摆出,皆足以辩驳猜疑。
老太妃若还有疑虑,亦可深究细推。
到最后,反将老太妃问得哑口无言,辩不出半个字,半晌才道:“这样说来是我多想了?” “杯弓蛇影。
”谢珽见她总算不钻牛角尖了,遂将话锋一转,“祖母平素在府里安养,不太留心外头的事。
这些消息,不知是谁同您说的。
” 老太妃愣了下,才道:“我自己察觉的。
” 语气实在太过刻意,谢珽立时察觉不对,甚至轻易猜出了告密者的身份。
他也不戳破,只肃容道:“并非孙儿多疑。
楚氏嫁来之前,陇右刘獬就唆使出替嫁之事,后又派人行刺,处心积虑挑拨离间,欲令朝廷对河东用兵。
如今再生事端,未必不是有人存心误导,其心可诛。
” 语气极为郑重,似要追究到底。
老太妃听得脸色微变,忙道:“她是好心,就是怕府里又出岔子,想着防患于未然,没那些歪心思!” 谢珽闻言,心中已是洞然。
外头车夫收缰,马车徐徐停稳,王府到了。
…… 阿嫣进府时,察觉老太妃有点变化。
不像先前咄咄逼人了。
莫非是自知理亏? 很快,她的猜测就得到了印证。
进厅奉茶之后,徐秉均也不肯入座,只朝身居尊位的两人拱手为礼。
而后,将前来魏州投军、帮着打听装裱铺子、采买药材等事尽数说出,末了腰身挺直,道:“这些事,若你们不肯信,尽可遣人查问。
楚姐姐不愿添麻烦才如此安排,怎就招来了猜疑?” 老太妃的脸色尴尬而难看。
她既已被谢珽说服,先前查到的蛛丝马迹亦化为泡影,自然不好在此刻强撑,更不负最初的盛气凌人。
见少年穷追不舍,哪怕被他气得心肝乱颤,也还是得强忍着服个软,道:“是我误听消息,失于轻率,错怪了王妃。
”说着话,朝身旁嬷嬷递了个眼色。
嬷嬷遂缓声道:“太妃原也是为王府着想,才操心这些。
今日奔波得十分劳累,便由奴婢代为施礼致歉吧。
” 说着话,似欲上前行礼。
阿嫣哪能真的受礼? 毕竟是长辈,能削去不可一世的气焰,服软认错便可,若真施礼致歉,反倒要说她做晚辈的轻狂无礼了。
遂起身道:“祖母既已辨明清白,孙媳岂敢放肆?只不知是误听了谁的消息。
” “这事去照月堂,自可分明。
” 谢珽适时开口,瞥了眼护在阿嫣身边的青梅竹马,“徐小公子远来是客,还是先安顿住处。
” 阿嫣闻言,心中霎时明了。
这府里能挑唆老太妃轻率行事的,除了秦念月还能是谁? 王府内宅的私事是个水潭,不宜让徐秉均卷进来无辜受牵连,她迟疑了下,转身道:“府里虽有客院,却未必有客栈出入方便,你是想……” “住客院!”徐秉均斩钉截铁,还不忘瞥一眼老太妃,补充道:“住在这儿虽麻烦,却能多晃晃,免得有人以为你千里迢迢的嫁过来,没娘家人撑腰!” 阿嫣瞧他决意,便命人去安排。
老太妃活了一辈子,还没被哪个孩子这样顶撞抢白过,偏又理亏气短不好计较,只能气得倒仰,拎着手杖径直回照月堂去了。
…… 照月堂,秦念月摩拳擦掌。
天赐良机于她,外祖母又亲自出马,楚氏这回定是要栽跟头,彻底受冷落的。
到时候她便可近水楼台。
只是先前外祖母已明白说了,不肯让她做人侧室,倘若这事不足以将楚氏赶出王府,她想搬到照月堂的话还得费些心思。
她期待而忐忑,快将一壶茶喝尽了。
好容易听见外头有动静,匆忙迎出去,就见外祖母神情不豫,由嬷嬷扶着沉目而来。
后面是谢珽与阿嫣相伴而行,听闻消息的武氏恰好赶来,正同阿嫣说话,似在询问什么。
秦念月脸上笑容微凝。
表哥在做什么? 楚氏在外与人私自密会,不是奸细就是偷人,他怎还那般镇定?是没赶上客栈里的好戏么? 她压住满心诧异,忙乖巧的含笑迎上去,扶着外祖母进屋坐稳,又朝谢珽盈盈施礼。
一声表哥还没叫出去,就见谢珽神情冷沉,目光重剑般压了过来,“谁许你私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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