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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相煎(3/3)

巧乐陵王殿下还在,中宫刚刚想起来传召殿下,殿下晚走一步,省了奴婢出宫传旨的脚程了。

殿下请随奴婢来,中宫在齐斗楼上等着殿下呢。

” 慕容琤暗暗沮丧,怕什么来什么。

这趟少不得是要商议婚事,不管是他还是弥生,既然叫皇后惦记上了,终归是没有幸免的可能了。

齐斗楼建在皇城以北,原本是观天象用的,后来渐渐转换了用途,成了后宫登高游玩的去处。

楼是重檐庑殿顶,两层檐角铁马叮当,还没走近就听见阵阵铃音。

天地萧索,伴随这漫天纷飞的雨,多了几重难以排解的愁绪。

他且行且看,心里只是惘惘的。

很奇怪从前无牵无挂,现在一散朝就有了念想。

昨天和她闹得不欢而散,今天五更出的门,不知现在她气消了没有。

这样时时惦念,要想撒开手越来越不易。

他想起她娇憨的眼神,糯糯的声调,益发觉得她百样都好。

皇后若是要说起婚事,他怀疑自己能不能心无旁骛地按着原计划进行。

能舍得吗?他已经不知道了……或许还是不够铁石心肠。

他自小凉薄,慕容氏都这样,兄弟间也好,父子间也好,彼此淡漠惯了,没有太深的感情。

可是弥生就像长在他身上的肉,要割舍就会流血,也许还会送命。

他抬起头朝楼上看,勾片栏杆前站着两个梳垂挂髻穿对襟衣的八品女官,瞧见他,对他遥遥肃拜下去。

皇后跟前的内侍总管元度笑着迎上来,深揖打躬道:“殿下好事将近,奴婢给殿下道喜了。

” 他心思重,先前经历了一番波折,这时总不免怏怏的。

如今听了这话,私底下也猜到十之八九。

他垂着眼,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只道:“我能有什么喜事!”对他来说称得上喜事的,大约除了弥生就只有皇位了。

元度窒了下,看他面色不好也不敢再多嘴,弓着身子引他往楼上去,走了几步复轻声道:“琅琊王氏送女进京了,今日来拜见皇后殿下。

殿下设了个茶局,这会儿在齐斗楼上打茶围呢。

” 他心下了然,不过即使反感也不做在脸上。

抬起手来掖了掖右衽的领子,这才举步迈进穿堂里。

齐斗楼比宫墙还高出一大截,高处难免显得孤寂。

穿堂两侧是透雕的楠木围屏,尽头挂着山水帷幔。

隐约有风吹过来,湘妃帘子在月洞窗上轻轻磕撞。

皇后养的白猫摇着蓬松的尾巴轻巧走过,楼里光线很暗,却是雕梁画栋,一派慵懒的富贵气象。

宫婢伺候他换软履,他敛了袍子踏上席垫,转过一根九龙抱柱进内间。

皇后面南趺坐在矮腿茶几后,看见他便直起身来,含笑道:“可巧还没走,只当你回太学去了呢!”转过脸对边上的女郎道:“那是乐陵王殿下,你来见个礼。

” 那女郎施施然挪过身子,跪在坐垫上行稽首礼。

小声小气,很温婉的一副嗓子,“琅琊王宓拜见殿下,殿下长乐无极。

” 慕容琤看过去,她穿绞缬绢衣披绣领,下面配了条五色羊肠裙,窄衣宽博,显出个婷婷袅袅的好身段。

面孔暂且瞧不见,打量一眼那身形,他想的竟是弥生。

那丫头总是男人的打扮,还爱穿胡服,在外头走动,弄得雌雄莫辨的样儿,哪里像个女孩子!如果常学人家这么梳妆,要比起来,谁能越得过她去? 他兀自思量着又觉得好笑,原来自己的度量这么狭小。

心里盖了一间屋子,只能容纳一个人。

落了锁,别人打门前过,走不进来也是枉然。

“免礼。

”他反而平静下来,分外和气,“琅琊王氏吗?令尊是谁?” 王宓起身,恭恭敬敬答道:“回殿下的话,家君王钺,天宝元年受敕晋封的真定侯。

眼下兼着司徒,在光州督办盐粮道。

” 慕容琤哦了声,“原来是王钺家的女郎。

”王钺是琅琊王氏嫡系嫡出,既然派这女子来和他通婚,少不得是大妇所出的正经闺秀,论出身倒和弥生难分高下。

他抬眼细细地审视,花容月貌近在眼前,只是没有棱角。

美人他见得太多太多,光线柔和下看不出殊异。

缺乏性格的美,譬如陈年的青铜器,黑暗里摸出锦绣纹路,拿到日光下再看,不过尔尔。

皇后一直在旁观察他,他眉间淡淡的,没有喜色,简直像朝堂上会晤小国的使节。

她做母亲的心思和坊间普通妇人没什么两样,儿子小的时候盼他长大,长大后盼他早些娶妻。

如今战乱过去了,太平日子无波无澜,就想着逗弄孙子点缀晚景。

可是这小儿子眼光高,不知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叫他点头。

说是一心扑在太学里,难道要为诗书耽误了婚姻吗?其实她早就瞧出了端倪,上次宫宴他中途缺席到底是为什么?弥生再好也是他的学生,自古以来没有夫子娶学生的道理。

他是出了名的贤人君子,怎么能为这个败坏名声! 皇后指了指边上,“宓儿泡得一手好茶,你坐下,叫她服侍你品一盏。

” 他推托不得只好趺坐下来,王宓敛裙而跽,盘弄工夫茶的能耐果然是炉火纯青的。

手势高低和缓,母壶子壶公道杯,茶艺流程丝毫不乱。

兑上盐椒,将品茗杯高举齐眉敬献给他,慕容琤看着那杯茶,动作却有些踌躇。

这是茶艺第八道,将描龙的品茗杯倒扣在斟满的凤纹闻香杯上,呈龙上凤下之势。

这道步骤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夫妻和合。

平常眼光看来没什么稀奇,可是放到目下的环境里,便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试探和暗示,他不知道是否是皇后授意,横竖把他逼到这地步,他突然觉得反感,却又不得不捺着性子周旋。

“有劳女郎。

”他索性佯装到底,接过杯盏来也没还礼,一口便饮尽了,随手搁下杯子和皇后闲话家常。

皇后爱吃香椿,他便议论新市上香椿的价格。

没挑拣过的,好坏一道称,一斤要三个大钱。

听得皇后发愣,“市价涨成了这样,平常百姓连椿头都要吃不起了。

” 乐陵王充分发挥了他的好口才,指东打西,只顾和皇后兜圈子。

皇后刚开始还顺着他的话头子聊,渐渐发现不对劲,一副被他忽悠后的恍然大悟状,再也不愿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她笃悠悠端起茶盏撇沫子,斜了他一眼,“你别只顾和我说话,有客在,你却不照应客人吗?” 慕容琤略顿了顿,抬起眼看对面。

王宓嘴角含笑,并没有觉得被怠慢的样子。

他这是头一回被强迫着相亲,心里也觉得很尴尬。

思前想后找不到好话题,便呆板道:“王阁老指派出京也有半年了,家下通书信吗?在光州一切可都安好?” 王宓在袱子上欠身,“劳殿下垂询,家君一切都好。

” 他又是长长一声哦,“女郎上过学吗?最近读什么书?” 他问的基本都是习惯性问题,和一个陌生的、并不使他感兴趣的女子能有什么可聊的?他感到语言匮乏,除了太学那一套,再也没有别的手段了。

皇后旁听之余大皱其眉,明明平时口若悬河,到了要紧时候就掉链子。

好在皇帝的儿子不愁娶,他就是个哑子,世家女郎也上赶着要嫁。

王宓倒不似皇后忧心的那样,脸上笑意更盛。

在她看来乐陵王简直没有一样不称人意,翩翩君子,名气大,品行也叫人敬重。

她进京候选之初,府里叔伯就提起过九王,诸多溢美之词难述其万一。

她是深闺里的姑娘,见的男子也有限。

族里亲眷和兄弟们没有特别出挑的,也想象不出究竟男人可以长得多齐全。

现在见到他,让她觉得过去十八年几乎就是坐在井底里,如今进了邺城,才是真正从井口爬出来了。

缘分到了,又是这样的良缘,她心里告诫自己要自矜,可是那份快乐早就攀上了眉梢。

越是满意越要懂得收敛,便一板一眼地答:“家君尤其注重门第风骨,府里请了西席,有私办的宗学。

妾四岁开蒙,四书五经都读过。

平常爱看些杂学游记,农商稼织也略有涉猎。

” 皇后看他俩你问我答的,有心要凑得他们朝夕相对,如果能日久生情自然更好,便嘱咐慕容琤道:“现在太学也开设了女学,回头你安排宓儿和令仪她们一道去。

太学博士学识好,王氏虽有宗学,总还有疏漏的地方。

宓儿进学只当打发时间,或者能取长补短,也好更进益些。

” 两人一齐俯首道是,然而心里所想不知差了几重天。

慕容琤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脾气,自管自端坐着,不吃茶也不干别的,脸上除了空旷还是空旷。

王宓见他这样更克己,望族千金不作兴小家子气,因此也尽量端肃。

两个人面对面,没话说的时候俨然是两个门神。

满满的重压之气,让人感到沉默其实也很吃力。

皇后原本想把话挑明,现在突然没了兴致。

也罢,看好了人就算给过他时间准备了,再隔几天讨圣人的旨意指婚,大大操办上一场,她的心事便了了。

她哀哀地叹,先头还有六郎的婚事要她忧心,谁知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保住了命已经万幸,哪里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眼下除了叱奴就是石兰,这里的纠葛千丝万缕,更叫她费思量。

她扶了扶额,暂且这样吧!哪天当真闹得不成话了,索性各下一道手谕,万事皆休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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