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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栀和上了轿子,前头陈允渡骑马开道,方梨和秋儿一左一右,随行在轿子两侧。
坐在轿子里,许栀和总算不必再一直举着手中团扇,她将并蒂莲红纱绢扇放在自己的双膝上,伸手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
外头的锣鼓声、庆贺声不绝,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声响才渐渐小了下去。
方梨掀开一侧的帘子,对许栀和道:“姑娘,出城了。
” 许栀和立刻抬眼望去,车队沿着枫沙湖一岸的土路走,然而行至尽头,却未按照她预想中的朝着陈家村方向而去。
方梨也瞧了出来,立刻问抬轿的大哥,“这路怎么看着不对?会不会走错了?” “姑娘放心,新郎官在前开道,断然错不了!”抬轿的轿夫笑道,“姑娘和娘子只消将心放回肚子里,跟着走就对了。
” 方梨只好压下疑惑,朝着许栀和摊了摊手。
兴许,陈郎君另有打算呢? 过了枫沙湖,车队进入一片密林,临近晌午,白灿的阳光从绿意盎然的叶隙之间落下,地上的青苔因着行人来往变得斑驳。
一阵风起,两侧的树叶纷纷翻飞,银白色的叶背如同晃动的棱镜。
这一阵风来得惬意,抬轿的轿夫、吹唢呐的匠人、扛行李的脚夫身上都出了一层汗,此刻一阵风迎面吹来,顿时觉得一阵舒爽。
蝉声若隐若现,许栀和被热气扑了面,她重新将轿帘放下,顺从自己的心意拿起遮面的红扇,扇出一阵阵微风。
接亲的人马走进了水阳县。
水阳县的“水”指代大江(长江),水阳为北,顾名思义,是一处临江北而建的城。
城中湖泊众多,家家户户门前水渠穿行,缸中植荷花,此刻正值盛开时节,微风起时,香远益清,正应了那句话——三山六水一分田,半城烟柳半城湖。
到了。
轿辇停下,许栀和端正了扇面,在方梨的搀扶下走下了轿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清朴素雅的小院,位于水阳县城中,门前引活水渠穿过,炎炎夏日,别具清凉。
许栀和怔了怔,转头望向陈允渡。
陈允渡正在与轿夫道谢,见她望来,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嗓音清润,又带着些许不安与期待,“姑娘,请进。
” 许栀和不再迟疑,抬脚踏入。
门口,站着一群早早等候在此的陈家众人,从他们的衣着和年龄不难看出,分别是陈允渡的父母及兄姊。
陈母看着康健,身着豆绿色的便服,头上挽着规整质朴的包髻,腰间系着一块红色的腰巾,见到陈允渡携着新娘子进门,激动又局促地看着来人。
后面的陈家众人轻声道:“娘,去啊。
” 陈母在心底给自己打气,走到许栀和的身边,透过薄薄的红纱,她看清了女子的相貌。
她皮肤白皙、吹弹可破,生得俏丽秀美,却并不像深闺中纤细脆弱的花骨朵,而是有一种风吹雨淋后依旧盛放的韧性。
只一眼,她就对这个“儿媳妇”颇具好感。
许栀和朝着陈母微微俯身,“婆母安好。
” 陈母含笑,“乖孩子,咱们家不拘那些虚礼,你今日辛苦,当好生休息。
福兰,你陪你弟妹去房舍说话。
”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一个女人便走了出来,她看着亦十分干练,笑吟吟地牵着许栀和的手腕,十分自来熟的说:“弟妹,走罢。
” 许栀和顺从地跟着福兰一道回到房中,坐下后,崔福兰又说:“一直端着却扇礼,想来手都累了,此处就你我妯娌两人,没有外人在此,你也松便一些。
” 许栀和:“是。
” 她放下扇子,目光正对上福兰好奇的视线,朝她微微笑了笑。
方才她说妯娌,想来这位就是陈允渡大哥陈觅江的妻子,崔福兰。
许栀和朝她道:“嫂嫂安好。
” 崔福兰看见弟妹乖巧温柔的模样,心中很是欢喜,她伸手捏了捏许栀和纤细的手腕,“弟妹看着瘦弱,等过两日老家杀了鸡,给弟妹好生炖碗汤送来。
” 许栀和略迟疑问道:“嫂嫂……不住这边吗?” 崔福兰摆了摆手,目光在布置妥当的婚房中一圈,“我和允渡兄长都住在陈家村,只是今日他的喜事,才一道来了水阳县。
允渡怕弟妹在村中住不习惯,早在去年就开始物色宅子。
” 一开始崔福兰还想不明白为何陈允渡选择在水阳县买了宅子,后来才晓得了,原来新娘子的舅家就在附近,来往要不了一炷香。
还有一个原因,崔福兰没说,村中夏夜晚间多蚊虫,陈允渡怕扰了新娘子好梦。
但这些都是小巧,小弟一开始没打算让人知晓,她便也不做这个长舌妇了。
省的说得多了,反倒叫新娘子以为是来说好话的托儿。
许栀和嘴唇微张,有些欲言又止。
崔福兰看出她所思所想,伸手在她唇边竖了一根手指,“弟妹好心,婆母、公爹、我与觅江心中都有数。
不过乡下有田需人看护,眼下再有一月有余便到了农忙时节,我们是自愿留下,弟妹可别多心。
” 望着崔福兰坦坦荡荡的视线,许栀和怔了怔,旋即一笑。
在许府中,人人说话都是话中有话,问什么也需要瞻前顾后,看看时机对与不对,而和陈家人交谈,却不必担心这担心那,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出声询问就是,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灶上卧着溏心蛋,是陈母一早就吩咐人煮着的,说是怕新娘子饿,弄点小食垫垫肚子。
崔福兰站起身,朝门外看了一眼,对许栀和嘱咐道:“今日家中只邀请了亲近的宾客,想来用不了多少功夫,弟妹莫急。
锅上煮了两个溏心蛋,我去给弟妹端来。
” 许栀和下意识道:“怎么好意思麻烦嫂嫂?” 崔福兰摆了摆手,笑着压她坐下,“弟妹稍后。
” 她去厨房的功夫,许栀和终于能真正打量面前的房间了。
房间比她在许府做姑娘时的规制大了一倍有余,进门先是待客的小堂,左转才能寝屋内堂,除了一张系了红绸、撒了红枣花生桂圆的架子床,便只剩下一张梳妆台。
夕阳余晖从窗户倾落,正好落在打磨细致的铜镜以及旁边的盆栽花草上。
伪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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