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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了吐衄之症,宫中太医说是心气燥郁,开了些平息肝火的药,让她善自保养。
阮林絮只恨太医院不中用,净会耍嘴皮子工夫,怎的不先把她脸上的伤给治好?一个女人没了美貌,还能平心静气得起来么。
她也恨顾誉独断专行,既然把那些衣物香囊都烧了,怎的也不事先通个气,害她被阮林春狠狠敲诈了一笔——那可都是她最后的资财,是血本哪! 顾誉冷冷道:“我怕你碍着你休养才没告诉你,哪晓得你自己做贼心虚,三言两语就被人套出底细,如今吃些小亏,也是罪有应得,怨不得旁人!” 阮林絮一听便炸毛了,那怎么是小亏,知道两间铺子一年能赚多少银子么?她这些年拼死拼活,统共也只开了四间,全被阮林春给夺走了,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阮林絮尖声道:“殿下,您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还说风凉话?” “你自己把蠢事做绝,还怪我不肯替你周全,依我看,那两间铺子到人家手里倒是好事,你这样的性子,跟谁都是处不长的,不如好聚好散也罢!”顾誉早就厌烦了她病中这股坏脾气,本来最近为着户部的事焦头烂额,回来没有温香软玉作伴不说,反而动不动给他添麻烦——程家是那么好对付的么?为了一点意气之争而乱大谋,阮林絮的心胸未免太窄了些,本来还想登基之后封她为妃位,如今瞧着,当个才人都算抬举她了。
看着丈夫漠然远去,阮林絮狠狠将药盅扔到地上,差点撞倒火盆——还不到生地龙的时候,但因她抱病,重华宫便添了几个炭盆取暖,免得伤风。
画墨忙将几块被药渍浸湿的炭捡起扔出去,拧眉道:“小姐,你这身子再被炭气一熏,更不得好了。
” 阮林絮冷笑,“好不好的什么要紧?横竖大殿下也不留宿。
” 画墨听她口吻很是灰心,也不便深劝,“小姐还是看开些吧,您这样年轻,总会有出路的。
” 出路?如今她遭婆母厌弃,又不得夫君钟爱,连赖以为生的铺子都被他人一朝夺去,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更可气的是宛采星,居然在月贵妃跟前给她上眼药,如今她想见婆母一面都难了——这个贱人,自个儿嫁不成中意的情郎,就来拿她撒气,难道她当初不是想帮她么?不过最后出了点意外而已,可宛采星现当了皇帝宠妃,也该知足了,做什么要为这点恩怨揪着不放? 一个两个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唯有她自己在这世上形单影只,她所走的每一步路如何辛酸,根本无人为她分担,谁来体谅她的苦楚?阮林絮思及自身,眼泪不禁簌簌而落。
画墨找了块旧帕子为她擦泪,一面劝道:“小姐,还有白姨娘呢,您总得为她想想。
” 想起白锦儿,阮林絮眼中一片茫然。
她如今的处境坏到不能再坏,断不能失去娘家扶持,无论如何,她都要让娘亲在侯府占据一席之地,对了,还有老太太…… * 这日是阮林春循例去阮家的日子,自从大哥阮志胤出门,崔三郎又忙于生意,河边那栋宅子多半只有崔氏一人在住,阮林春不愿渣爹总去打搅她,索性自己辛苦跑这一趟,反正她名义上总是阮家女儿,定期归宁,还能赚个不忘旧恩、重孝重情的名声。
对渣爹则是笑盈盈的解释,“总不能让您把银票送到程家来吧?让国公爷他们瞧见,多难为情!” 阮行止心说你月月跑娘家来堵门,也不见得对他的名声多有帮助。
无奈这借条刻着宫中印鉴,千万抵赖不得,阮行止心内再如何不甘,也只能捏着鼻子东拼西凑,按时将这笔款子挪出来。
偶尔也会邀请阮林春进屋坐坐,叙一叙天伦之乐——当然多半是哭诉官场如何不易,处处都需要银钱打点,指望阮林春一时心软,亲自去跟皇帝求情,把账目一笔勾销。
无奈阮林春对别人心软,唯独对他心硬,咬死了君无戏言,始终不肯改口。
阮行止只好放弃那些利益谋算,见面只叙些寒温便是——他如今膝下空虚,走了崔氏,阮志胤又去军中,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难免望洋兴叹之感,至于白锦儿……哎,不说也罢。
阮林春无心看他唏嘘,扭头要走,阮行止踌躇片刻,还是叹道:“你祖母近来身子十分不适,你去看看她吧。
” 阮林春这回没再拒绝,她做事一向恩怨分明,仅凭老太太肯去崔家她的婚宴上撑场面,让她不至于落人闲话,她关心一下祖母的身子也是应该。
进了荣禧堂,阮行止愈发絮叨个没完,他当然是孝子,可他之所以这般看重老太太的病情,倒不全是为了孝心——老太太一旦过世,他少说也得丁忧三年,到那时,朝中还有他的位置么? 阮林春懒得听他废话,干脆打断,“祖母到底得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她记得老太太身子一向硬朗,何况先前又喝了那些灵泉,应该不至于一点伤风感冒就大惊小怪的。
阮行止脸上便有些尴尬,“看了,说是泻痢之症,许是吃伤了东西。
前儿刚进的大肥秋蟹,我看老太太喜欢,便多蒸了两个,谁知晚间便腹泻不止,看着怪吓人的。
” 原来是好心办坏事,阮林春亦无言以对,只道:“最近都是谁在照顾祖母她老人家?” 听说阮二夫人忙着为女儿说亲,大夫人娘家出了点事不巧赶回去了,这照顾公婆向来是儿媳妇的差事,难不成要请崔氏过来侍疾? 阮林春正发愁际,却看渣爹脸上支支吾吾的,似乎羞于启齿,不禁咦道:“怎么了?” 话音方落,就看到白锦儿一身莲青衣裙,温柔屹立在荣禧堂前,“二姑奶奶安。
” 怪不得阮行止难以开口,原来因为这个。
看她出入自如的模样,而荣禧堂亦无人拦阻,想必最近都是白锦儿在服侍。
阮林春见这位姨娘满面春风,心底暗暗纳罕:真是怪事,老太太刚病下,她的精神反倒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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