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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发突然,家仆还在赶来的路上,丫鬟婆子根本阻止不了他的横冲直撞。
终于,他找到了明珠。
明珠住的院子清雅寂静,左边是一条幽深的竹林廊道,右边是层层青石制成的石山,正前方是一堵白墙,刷得干干净净,一层不染,明珠就穿着红色喜服,坐在那摇椅上,摇啊摇啊摇—— 阿白的眸子一亮,抹了抹脸上的淤泥,跌跌撞撞地往明珠的摇椅旁奔去。
“姐姐——” 他声音带着些许犹豫,些许期盼,期盼着明珠还能跟从前一样,神采奕奕摸着他的脑袋,笑着戏谑,看他气急败坏地模样哈哈大笑。
“姐姐……” 明珠闭着眼睛,鲜红如血一般的喜服将她洁白如玉的脸颊衬得尤为惨白。
阿白去牵她的手,却摸到一把白骨,化成散落的灰,消失在空气里。
手呢?姐姐的手呢——? 阿白不甘心地往上摸去,明珠的手臂一被受力,便散成尘埃,融进了空气,不到片刻,红色的袖子垂了下来,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阿白抖着嘴唇,不敢再碰,只是不断祈求:“不是说好,要经常回来看我的吗?你再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明珠仿佛听到了哀求,眼皮动了动,掀起一条缝,隐隐绰绰,似乎看到弟弟的身影。
“呵……”她发出极其轻微的叹息,像是一阵风从嗓子口吹出来似的。
阿白哽咽道:“你听到了,是吗?” 没人回答阿白的问题,明珠的睫毛轻轻颤动,很快没了声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至少,临死前,她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人,这就够了。
明珠的脑袋一歪,身体滑落,像雾一般散开了。
——她死了。
阿白心里的一根弦,跟着断了。
“是你杀了她。
”伍贾万在他身后冷冷地说道。
阿白僵硬地转过头,眼里散发出骇人的怒意。
“我说,是你杀了她。
”伍贾万并不害怕一个十岁小童的愤怒,他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趾高气扬道:“原本她还活着,只是不能动,不能说话,可你偏偏要去触碰她,加快了她的死亡……” 阿白咬着牙。
“我早说了,她不方便见你,怎么就不信呢?”伍贾万露出怜悯的表情。
阿白扑上去,这次被赶来的家仆直接拦下。
“把他带走。
”伍贾万冷哼道:“再让我看见他,你们也别在我这里做了。
” 家仆知道自己刚才的失误,唯唯诺诺道:“是……” 阿白回去的路上,整个人的精神都是恍惚的,总觉得姐姐还没死,还活在他周围,还能对他笑,大嗓门地戳他痛处。
薛琰拍着他的脊背,轻声道:“想哭的话,哭出来会好些。
” 阿白起初还想忍着,被薛琰这样一安抚,反而受不住,趴在薛琰怀里崩溃地大哭。
薛琰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他的后背,思维渐渐远了。
他回想起洪水淹没的故蝉城,想起不知何时死去的爹娘,心中涌过一抹刺痛。
幸好,你还能哭出来,我丢了心,连哭的权利都没有。
阿白哭着哭着便睡着了,手紧紧勒着薛琰的腰肢,就算是鬼魂,这种禁锢的姿势也实在难受,而阿白,却睡得格外安心。
薛琰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忍耐。
阿白被送回了山寨,老寨主笑脸相迎,低头哈腰地送走了伍贾万的家仆,回头便冲着儿子呵斥道:“谁让你自说自话出山寨的?!” “你卖了我姐姐?” 阿白睁着一双肿得如同核桃一般的眼睛,道:“你卖了自己的女儿——?” 他声音响亮,引得寨里啃着羊排的几个小喽啰频频回头。
“闭嘴!”老寨主压制着怒意,拖着阿白往自己的寝屋走去。
阿白力气没老寨主那么大,被硬拖着,完全反抗不了,他又气又急,要去咬老寨主的手。
“孽子,你干什么!”老寨主气急败坏地揪开他的头发。
“你杀了我姐姐!”阿白大吼。
“什么乱七八糟,没头没尾的,你疯了吗?”老寨主转过身,移开视线,不肯看他。
“你知道伍贾万的过去——”阿白嘶声力竭,然而很快,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哑了,再也出不了声了,只能以抑制的语气问道:“为了点钱,故意送她去送死,是不是?” “伍贾万的过去……什么过去?”老寨主一下发现了重点,眼睛灼灼看着他:“你去看你姐姐,发现了什么?” 阿白冷笑:“他就是杀死河神的其中之一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呢。
” 老寨主的眼神蓦地意味不明起来,他的神色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带了一丝虚假的笑意:“这都是你姐姐告诉你的?” 阿白也反应过来了,他后退两步,也许曾经他不喜欢自己的爹,也没像今天这样,觉得他如此贪婪,愚钝,像丑陋的恶魔,让人觉得恶心。
“你想知道,不如自己去问她。
” 阿白紧握手指,又一根根松开。
迟早会让你们受到报应。
他心里默念,像是一句誓言,对自己说,也是对逝去的姐姐说。
…… 之后的几年,山寨的资金渐渐变得宽裕。
也不知道老寨主哪里得来的那么多银子,他们舍弃了草房,盖起了瓦房庭院,甚至生活得不像落魄的劫匪。
阿白质问过父亲,又去质问母亲,才知道母亲心中想法,竟是舍弃女儿,保全自己。
他从没感觉如此疲惫过,也不想过多地谴责母亲,在死亡面前,谁不害怕呢? 老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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