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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嫣引叶之仪坐定,众妃持礼上前谒见,张太后对顾棠后宫一众莺莺燕燕提不起一丝兴致,她们之中分别是谁家的嫡女,分别生了什么恩恩怨怨,张太后并未耗费心机去打探。
若是她们之间彼此勾心斗角越是厉害,东福宫只需在一旁偶尔煽煽阴风,就能逼顾棠与姚太后插手,姚氏二女焦头烂额至极,反倒没有心思再针对他们东福宫。
张太后不冷不淡点点头:“免礼。
” 姚太后和姚欢皆自称身体抱恙,眼下缩在各自的寝宫,不同东福宫往来。
谢嫣准备出嫁事宜的两个月里,宫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楼蔓小产的孩子,原世界中就是顾棠借姚欢的手毒杀致死。
谢嫣倒是能体会顾棠这种复杂的情绪,楼蔓不明不白趁着夜色夜会臣子,已是触犯宫规。
尽管有谢嫣替叶之仪作证,然而这件事对于顾棠而言,仍旧如一根埋在血肉里的鱼刺,剔除不得也咽不下去。
这根鱼刺混在骨血之中时时刻刻提醒他,纵然他顾棠坐拥天下,可是在宠妃心中,再煊赫如帝王,除开身份地位而谈,实则连一个眼盲的臣子都比不过。
再者,顾棠子嗣单薄,登基数年公主生了几打,却不见一个皇子,他因此渐渐生出戒心。
虽然姚太后施与他的养育之恩恩重如山,然而顾棠是个嗜好权欲的帝王,只可令他覆手乾坤玩弄旁人,如何能忍受枕边人算计他? 那些尚未足月的皇子,均非出自姚氏的肚腹,姚太后遂属意姚欢暗下毒手。
一代君主,怎能任由宫妇在宫中横行。
他借姚欢的手既能拔除楼蔓种下的鱼刺,又能攥住姚氏一桩把柄,一石二鸟,没有再比这等筹谋还要更划算的买卖。
楼蔓失子失宠,连带着那位模样打扮肖似楼蔓的良人,也一朝触怒圣颜,被罚去浣衣局做了贱奴。
眼下风头正盛的嫔妃乃是姚欢堂妹,四月方被晋位的姚昭仪。
宠妃、皇后、太后均出自姚氏,姚氏的风头一时无两。
姚昭仪年轻气盛,又是姚氏长房嫡女,出身比二房的姚欢还要更高贵,为人处世自然跋扈。
楼蔓作为前宠妃,没少遭她捉弄惩戒。
原世界的楼蔓一一忍过这些羞辱,只希望待她翻身复宠,将昔日折辱她的人全部一网打尽。
原女主和原男主相爱相杀是最少见的任务类型,一旦遇到,任务完成难度会大大降低。
顾棠最后死于楼蔓之手,原男主一死,任务也会就此终结。
因此谢嫣如今唯一需要做的,则是护住叶之仪避开楼蔓的毒手。
盘算间,谢嫣下意识抬眼朝楼蔓望去,她靠在椅背微歪了头,凄迷目光死死捆住叶之仪,眼底漫出神往又悲戚的感情。
楼蔓放肆地隔着人海凝视叶之仪,不经意对上谢嫣投来的清冷目光,她瞳孔一缩,装作无碍咬唇偏开头去。
原女主贪恋富贵荣华与叶之仪退婚,不听叶之仪的劝阻又一意孤行进宫中为妃,眼下更是不顾她这个正妻在侧,竟肆意妄为对叶之仪动起心思……这般不知羞耻,谢嫣也无话可说。
叶之仪捏捏她鼓起的腮帮,从漆纹果盘里取过一枚蜜饯塞进她口中,忍俊不禁问她:“怎么生气了?” 谢嫣将手伸进他袖口里,恶狠狠掐了一把,皮笑肉不笑道:“驸马容颜风华依旧,楼良人方才一直盯着你,眼珠子都舍不得移开!” 叶之仪又往她口里堵了两块糖糕,直把谢嫣塞得说不出话来,他撑着腮偏头静默许久。
谢嫣以为他不会再说些什么,喝尽他递过来的茶水,咽下口中小食。
他眉目却忽然绽开,满目骤然滋生的笑意,如苍空蓦然破开一丝剔透明亮的阳光,倾泻而出的微光晃得谢嫣神魂颠倒,他凑近她耳朵低语:“回府只给嫣嫣一个人看,你要霸着我看多久,就纵容你看多久。
” 手里的杯盏一个不察几乎跌出去,谢嫣慌忙稳住,脸颊却“腾”地涨红。
他这绵绵情话自成一家,三言两语都是闺阁之内的调戏言辞,撩拨得谢嫣面红耳赤抵抗不得,终是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归宁宴方开宴,顾棠踩着宫乐的拍子赶至,碍于皇室颜面,他不好冷落谢嫣,当着诸人面前赏了她一对朝贡来的琉璃酒盏。
宝蓝酒盏杯沿镶嵌九颗异色的宝石珠玑,将之斟满酒水后,宝蓝色会慢慢褪去,而杯盏则逐渐变为血红色。
谢嫣恭恭敬敬收下,迎他坐上上首,或许是今夜是楼蔓刻意为之,她置身的角落恰好正对着主位,顾棠抬眼间就能瞧见一身素丽宫裙、阖眸饮尽残酒的楼蔓。
自她从冷宫搬回储秀宫,顾棠就许久未召幸过她。
一来是不愿见她那张疯疯癫癫的脸,二来则是心中莫名涌起的的愧疚。
着了月白宫裙的美人半倚黄花梨木桌几,酒至酣畅淋漓,她衣襟半开,露出一节精致的锁骨。
楼蔓半阖的杏眼泛起两滴眼泪,眼角赤红艳艳,猝然撩起眼皮反望他,她醉醺醺随手拈过酒樽,扶住桌几一角徐徐站起来。
她眼中倒映万千星芒,嘴角梨涡盈满喜意,翘起兰花指朝着他虚虚一比,痛快地喝干盏中琼浆。
楼蔓的眼神愈加迷离,脚跟不稳跌回座位,伸出指尖茫然冲着面色难测的顾棠比比划划。
心中因她筑起的堤坝迅速坍塌,顾棠凝视楼蔓羊脂般的肌肤,幽幽回忆起当日在东福宫里第一次遇见她的情景。
兜兜转转一圈,他还是在东福宫重新寻回了她。
谢嫣在一旁看得兴致颇浓,将将还情系叶之仪的楼蔓,眨眼间就似变了个人,原先从叶之仪这里收回的哀婉神色全数付与顾棠。
顾棠被她刻意的勾/引摄去心魄,殿中妃嫔间的暗流涌动,他一概视而不见,一双深邃静幽的眼眸目不转睛盯着楼蔓,一刻也不愿挪开。
按照民间习俗,归宁之夜谢嫣不得宿在宫中,因此夜里她还需同叶之仪在宵禁前赶回长公主府。
张太后扛了几日的泪终是忍不住,她搂着谢嫣不觉潸然泪下:“以后无事多多来宫里陪哀家,也不知是哪些老腐朽定的律法,非逼嫡公主早早出嫁,叫我们母女分离!” 谢嫣拍着她后背哄孩子似的诱哄她:“母后莫要伤心,长公主府距离皇城不远,母后思念嫣嫣,嫣嫣就常进宫陪伴母后。
” 张太后总算破涕为笑,她擦干眼泪还不忘叮咛叶之仪:“你可要好好护着嫣嫣,若敢勾三搭四叫她伤心,嫣嫣她还能与你和离去纳面首,左右无论如何,哀家必不轻饶你!” 叶之仪谦恭一拜:“之仪谨遵母后教诲。
” 待谢嫣同张太后依依惜别坐上马车,叶之仪一个使力把她带到腿上。
车厢顶置放着两枚银薰球和一盏纱灯,丝丝袅袅的香气自镂空的花纹里缓缓沁出,经火焰的灼烧,气味更加馥郁。
薰香混着叶之仪衣袖间的墨香,一齐悠悠飘入谢嫣鼻尖。
依偎在他怀里,谢嫣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叶之仪摆正她的头,“如今我是嫣嫣的,嫣嫣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 谢嫣也不和他客气,捧着他脸装腔作势品鉴:“驸马的脸真是生得好——” 她余下的话被他吞入口中,他黏黏糊糊半天复抬起头:“生得这么好,殿下会不会和离?会不会纳面首?” 谢嫣双手抵在他胸膛,喘着气微弱回应:“有之仪足矣。
” 他终于满意,把玩谢嫣一缕耳发:“父亲和母亲捎了信过来,说是五月中旬就能回京。
” 谢嫣指节发紧,叶夫人本认准楼蔓做媳妇,而她却袒护心太甚将叶之仪抢过来做了驸马,他的官阶从此只能升至三品,明明满腹才华却于官场上永不得志。
换做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喜欢她这样的新妇。
谢嫣微垂眼眸:“你会不会责怪我,是我坏了你的前程倘若我尚未定你为驸马,或许你能青云直上……” 叶之仪敲着她额头:“责怪。
” “……” “嫣嫣你为何会这样想,我虽然年长你一轮,却从未爱慕过旁的女子,之前是我心甘情愿做你的驸马,如今是心甘情愿宠着你一辈子。
” 谢嫣素来招架不住他的情话,她埋进他怀里闷声应了一声。
叶之仪翘起唇角宽慰她:“你不必在意楼良人,我们叶家同她没有半点干系。
母亲和父亲都是好相处的人,定会喜欢你。
” 谢嫣勉强放下半个心。
脑海里的任务进度条再次浮现,蓝色长条向后移动一分,完成度已过及格线。
系统面板上的窗口投影出两个交缠在一起的影子,上方的男子体形健硕,下头的女子眉眼柔丽空灵。
楼蔓勾住顾棠的颈项,泪眼朦胧声声唤他:“圣上……圣上……” “总部对各个部门系统进行一次彻底升级,附加了投影效果,宿主目前所见的就是原女主和原男主的场景。
投影功能目前尚不健全,可能会经常处于损坏状态,还请宿主做好相应措施。
” 谢嫣:“……”楼蔓和顾棠床笫之欢,她又能做什么措施! 画面里的楼蔓眼角划过一丝冰冷精光,她闭眼消去眼里异样的情绪,咬唇哭道:“臣妾对圣上之心日月可鉴,圣上为何不信当日有个脸生的太监假传圣上口谕,说是要臣妾去画院取一幅图送到宣德殿,因画册价值连城不能声张,臣妾不疑有他按照他的指示换了宫女衣衫去取,跟着他前往画院。
” 她顶起被衾大胆地反跨在顾棠腰间:“臣妾与叶大人断得干干净净,他如今又是驸马,若臣妾与他真有私情,哪里还能赴长公主的归宁宫宴……” 顾棠正被她拨弄得浑身舒泰,口中不住迎合她:“爱妃之心,朕如今已明了,明日你还是朕的昭媛。
” 楼蔓心中大喜,面颊上却泪水涟涟:“圣上待臣妾如此用心,是臣妾不知好歹,冷宫之事圣上已仁至义尽,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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