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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七茜儿一行人离了小南山,这便开始遭罪了。
这可不是出门游玩,又甭看鸿鹏镖局当家人是斥候中人,他自拿他的俸禄,这跟镖局买卖经营是没关系的。
镖局里的吃喝拉撒都是钱,都要靠孙镖头一人苦心经营,他才养活的起这么些人。
这一次的镖单子,走的是“药”行的生意,外加半幅人身镖,就是那黄新娘与她的嫁妆了。
走一回镖,“药”行出钱一百五十贯,黄新娘这人身镖二十贯。
来回一次金滇,所赚银钱是总镖头拿大头,其余按照贡献逐级分配,最低一等的趟子手,扛旗喝路打一路杂活,他们一年才赚五贯钱。
虽实苦的差事,你还别嫌弃少,凭是哪个行当,除却镖局,学徒是不拿钱白给人家做活的。
一年五贯已经是总镖头仁义了。
那为了能让跟随的伙计多少赚一些贴补,孙镖头就不预备住驿站大店,至多就是个车马店,鸡“毛”店啥的。
有时候便宜的鸡“毛”店都没的住,那就住荒郊野外,反正就怎么省钱怎么来。
至于黄新娘这一行,女客有骡马车可以休息,说受不受罪,出门在外你无钱就不要计较了。
霍七茜从前一直觉着,上辈子她是真的苦。
如今总算是出来了,她才发现,她受的不过是家门苦,出了门就啥也不是了。
好比镖行里有个趟子手叫彭树根的,这娃今年才十二,就已经跟了一年多镖车。
他年纪小,嗓门不嘹亮,力气也不大,护镖技艺更没学几天,这就是干啥啥不成,只能做杂活,捎带侍奉几位镖师,路上负责给人家洗衣,喂马,夜里还得看篝火。
白天他就很忙,夜里也睡不踏实,镖局里牲口都比他贵重,就不许他上车,只让他跟着车队跑,要一路跑到金滇去,才能拿这每年五贯钱。
霍七茜也是头天出门发现这孩子的,就瞧着又黑又瘦一娃,一路上跟着镖队不紧不慢的小跑,他腰上别了一双鞋,却舍不得穿,是赤脚跑的,竟也跑的不慢。
车队里谁都能指派他,谁也能骂他打他,他还笑嘻嘻的,只要有了时间,就搬出自己的小箱子,给整个镖队补鞋儿。
除却镖头可以外请外聘,镖局趟子手都是底层混起,先学补鞋的。
看这孩子太可怜,又想自己的孩子,私下里霍七茜就跟白英唠叨了几句,说是太过辛苦了,白英却诧异的瞪眼说,谁不是这样啊,您当活人容易呢。
这孩子背上啥负担没有,就跟着镖队跑道,做点杂活儿,一年至多走长镖两回,算去家里花用,每年都能在小南山置办一亩田,等几条长线跑熟了他就能带路,那时候赚的更多。
换了旁个行当试试,三十出头的学徒照样给师傅做牛马,镖局这边三五年,这孩子就能给自己赚一副家当出来。
如此他不苦,是个有福分的人,除却跑道修鞋他还做什么了?啥贡献都没有,他就有一副家当了,您还说镖头刻薄? 难得受这种直白的教训,霍七茜闻言一想可不是这样,她所觉的苦,到底是她觉着。
好比从金滇来的朱婆子,她是雇身工,主家派她出来,皆因她不是财产,就不怕她跑了。
所以她跑这一次不拿钱儿,回去主家却要给她提一等的,从末等灶上的婆子提到二等,每月可多拿三十钱,如此,人家受罪是美差,都乐不颠颠的,她出来替人家抱什么屈啊? 就这样每天里学着东西,三五日功夫,霍七茜也觉着自己变了人,虽儿子还没有什么登底儿的消息,却莫名其妙放下上辈子好些事儿。
这一路野地里生火,车马店里混口热乎,虽受着两辈子都没有的罪过,却一路没盗没匪,镖行子里的上等日子。
转日,他们便到了一个叫五凤县的地方,并从此地开始,这体面敞亮的官道便也没了,夜里能提供热水的车马大店也没了。
从此他们再上路,走的那就是千年的古道了。
武帝是个会给子孙积攒家业的,大梁立国起,就朝堂上下做基建营生,是省吃俭将燕京周围地界道路都翻新了一下,东南西北都有一条上好的官道通燕京。
所谓官道,起码也是个夯土都上热锅炒的熟土路,要保证下雨不积水,路面不生草,这是官道。
至于古道,坑坑洼洼是基本,唯一体面是凡举古道,边上必有饮马河,这也是前人靠着双脚一步一步,走了千年走出来的。
所以若说盛世,除却看百姓饭碗,还要看天南地北的交通。
大梁这个盛世刚起,就只过小南山,不出五凤县。
然后,霍七茜就又涨了一次眼界,她以为凡有县城,好歹也有个城门城墙吧? 可人五凤县就没有,那守城的官兵就穿的破衣褴褛,再扶着一杆秃抢,站在古城墙留下的凸鼓包上,连个门都没有,人家也是要收入城费的。
那鼓包下有个大筐子,来回进县城的人便自己估“摸”着往筐子里丢钱。
是给个一文也成,给两文也好,本地人不想给钱,那就别走城门,反正也没有城墙就哪儿都能进。
可霍七茜这一行人就得走城门了,无它,他们是外乡人,本地人是不会给他们带路的。
就这样,镖队就乖乖跟在入城的队伍里等交费进县城。
霍七茜只看了一眼便回来继续纳鞋垫儿,这黄新娘是个有心的,便觉着入了夫家,怎么的也要给家中老人孝敬点东西。
她是在燕京里过活的,那鞋垫上的手艺便是京绣。
人家吃过大苦,这手上也利落,就凭着车里的模糊光线,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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