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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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夜嫁(3/3)

坛子劣质却度数极高的地瓜烧，还有一只被捆了双脚、惊恐咕咕叫的大公鸡，被送到了林默面前。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被群山吞噬。

整个落鹰坳笼罩在死寂的黑暗中，只有林默所在的院子，被几支火把摇曳的光映照着，光影幢幢，更添几分诡谲。

林默走到柴堆旁，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脑海中的剧痛。

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引，混合朱砂和雄黄粉，在那叠黄表纸上飞快地画下几个扭曲古朴、却蕴含着引动地脉阳火之意的符文！每一笔落下，都仿佛抽走他一丝生命力，指尖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

画完最后一张符，林默已是摇摇欲坠。

他强撑着，将沾血的符纸猛地拍在柴堆四周！同时，一把抓过那只大公鸡，手起刀落！ “喔——！” 凄厉的鸡鸣划破死寂的夜空！滚烫的鸡血喷涌而出！林默将鸡血迅速淋在柴堆上，尤其是那些符纸的位置！浓烈的血腥气和雄黄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奇异的、充满生阳破煞气息的场域！ “陈浩！酒！”林默低吼。

陈浩立刻将那一坛子烈酒递上。

林默接过酒坛，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口槐木棺材！ “哗啦——！” 陶坛碎裂！高度烈酒瞬间泼洒在深褐色的棺木上，浓烈的酒气弥漫开来！ 就是现在！ 林默眼中厉色一闪，双手紧握那枚光泽黯淡的青白玉璜，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如同压榨最后一滴油般，疯狂注入其中！ “地脉阳火…听吾号令…焚邪祟…断妖氛…离火…起！” 他嘶哑的声音如同古老的咒言，在寂静的院落中回荡！ 嗡——！ 青白玉璜骤然爆发出微弱却炽烈的红光！不再是净化时的温润白芒，而是一股灼热、爆裂、带着焚尽一切阴邪气息的赤色光焰！那光焰如同有生命般，瞬间引燃了淋满烈酒和鸡血的槐木棺材！ 轰——！ 赤红色的火焰如同苏醒的火龙，猛地从棺材表面窜起！瞬间吞噬了整个棺木！那火焰的颜色极其妖异，红中带金，温度高得吓人！槐木发出噼啪的爆响，一股浓烈的、带着甜腻腐朽气味的黑烟冲天而起！黑烟中，隐约传来一声尖锐、愤怒、充满兽性的嘶鸣！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烈火灼伤，发出了痛楚的咆哮！ “啊——！”围观的村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妖异火焰和那声无形的嘶吼吓得连连后退，脸上充满了恐惧。

林默死死盯着燃烧的棺材。

在“望气”的视野中（他强行忍受着精神撕裂的剧痛维持着），那口棺材形成的黑色漩涡在离火中疯狂扭曲、挣扎！无数灰绿色的气丝如同被烧灼的毒蛇，在火焰中翻滚、断裂！那连接山林深处的无形通道，被狂暴的离火能量瞬间冲垮、焚断！ 山林深处，仿佛传来一声充满不甘和愤怒的尖啸，随即迅速远去、消失！ 棺材在妖异的离火中迅速化为灰烬，连坚硬的槐木都烧成了白灰。

那股萦绕院落的腐朽甜腻气息和浓重的阴冷感，随着黑烟的散尽和火焰的熄灭，彻底消失无踪。

空气仿佛都变得清新了几分。

死寂。

只有火焰熄灭后余烬的噼啪轻响。

“走…走了？”王老五颤抖着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堆白灰。

林默的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在身前的地上，在火把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靠着陈浩的搀扶才没倒下，脸色白得如同透明，呼吸微弱。

“大…大师！”王老太和王老五扑通又跪下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敬畏和感激。

王大富脸色煞白，看着那堆白灰，又看看吐血濒死的林默，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默摆了摆手，阻止了村民的靠近。

他疲惫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声音虚弱却清晰地响起，如同最后的警钟： “邪的不是婚，是木。

槐木，尤其是山阴雷劈的老槐，天生聚阴招邪。

用它做棺，尤其是阴婚棺，无异于开门揖盗，给山里的精怪铺路…陋习害人，以后…别用了…” 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最后的感知，是陈浩惊慌的呼喊，和王老太哆哆嗦嗦塞进他手里的一小串冰凉、带着泥土腥气的…铜钱。

意识沉浮，如同在冰冷的深海中漂流。

不知过了多久，林默在剧烈的颠簸中艰难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只看到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浓墨般的山影。

胸口闷痛欲裂，每一次颠簸都像重锤砸在肺叶上。

“默哥！撑住！马上出山了！”陈浩嘶哑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林默想开口，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只发出嗬嗬的声响。

他费力地抬起手，摸向口袋。

指尖触碰到一小串坚硬、冰凉的东西。

是那几枚古钱。

借着窗外偶尔掠过的月光，他勉强看清——铜钱边缘磨损严重，中间的方孔周围，隐约铸着一些极其模糊、扭曲的纹路，与古井锁链上的符文，竟有几分诡秘的神似！ 山魈精…槐木通道…离火焚邪…还有这似曾相识的符文… 山野之间，精怪并非传说。

这微小的发现，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他沉沦的意识深处，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

前路，似乎又指向了更幽深、更蛮荒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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