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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她睡着了。
像个在陌生旅途中疲惫不堪的孩子,卸下了所有冰冷的防备。
和连溪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客厅恒温系统设定的温度,对睡着的人来说,有些低了。
那薄薄的家居服,根本挡不住凉意。
画面外,议员的争论还在继续,那些关于财富、权力、平衡的噪音,此刻显得无比遥远。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似乎能隔着冰冷的玻璃,感受到她皮肤上可能泛起的凉意。
最终,他只是锁上了屏幕,将那片柔软的脆弱重新关回那个寂静的牢笼里。
---------- 社科院的院长办公室占据着视野极佳的高层。
窗外是帝都钢铁与玻璃构筑的权力森林,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建筑群镀上一层虚幻的金边。
办公室内却只有一种色调——冷硬的灰与白。
线条简洁的办公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和连溪坐在宽大的黑色皮椅里,脊背挺得笔直。
他刚刚在光屏上敲下新一季度的社科研究与发展规划纲要的最后一个字符。
他随手点开秘书处同步过来的下属工作报告合集,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一行行掠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
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下颌线冷硬的弧度。
空气里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蓦地,他滑动的手指停住了。
目光锁定在一组数据对比上。
他的眉心拧起一道细微的折痕,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调出原始数据源。
几秒钟后,他拿起内线电话,按下快捷键。
接通的声音只响了一下,对面立刻传来秘书毕恭毕敬的回应:“院长您好。
” “把负责‘基层精神卫生资源缺口’报告第叁部分数据核查的人,叫来。
”声音不高,甚至称得上平静。
电话那头似乎窒了一下,随即才传来回答的声音:“是,院长!马上!”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敲门声响起。
“进。
”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穿着熨烫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额角却渗着细密的汗珠。
他脸上堆着过于用力的谦恭笑容,眼神却掩饰不住地慌乱。
他叫周明,在社科院干了近二十年,算是个资深研究员。
“院…院长,您找我?”周明的声音有些发紧,双手不自觉地搓着。
和连溪没有看他,目光依旧停留在光屏上那份报告错误的位置。
他抬起手,鼠标在屏幕某处轻轻一点,一个红色的高亮标记瞬间圈住了那组刺眼的数据。
“周研究员,”他开口,语速平缓,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解剖般的精准,“报告第叁页,区域B与区域C的精神科医师千人比数据对比。
你的原始依据,是什么?” 周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凑近屏幕,努力辨认着被圈出的数据,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啊…这个…院长,这是…是根据上季度卫生署的公开统计年鉴…” “哪一年的?”和连溪打断他,终于抬眼看向他。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不带任何情绪,却让周明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
“是…是去年…去年的年鉴!”周明急忙道,声音拔高了些。
和连溪轻轻摇头,指尖又在屏幕上划了一下,调出另一份文件。
“卫生署今年叁月已发布最新修订版年鉴。
区域B的千人比,因新医院投入使用,从0.15提升至0.21。
区域C因医师流失,从0.18下降至0.12。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实质般钉在周明脸上,“而你报告中引用的,依旧是修订前的旧数据,且对区域C的下降趋势只字未提。
更荒谬的是,”他的声音陡然下沉,“你竟然用修订前的错误数据,推导出区域B资源‘相对过剩’的结论,并建议削减其预算?周研究员,你的工作态度和专业水准,是何时退化到连基础数据核查都敷衍了事的地步了?” 每一句质问,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周明脸上。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而窘迫的喘息声。
他仿佛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所有试图粉饰的借口都在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前化为齑粉。
“我…我…院长,我…”他语无伦次,头深深垂下去,肩膀垮塌。
“报告重做。
”和连溪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比刚才的质问更令人窒息,“明天下午五点前,带着准确的数据和修正后的分析,放到我桌上,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出去。
” “是…是,院长!”周明如蒙大赦,又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几乎是踉跄着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厚重的门板隔绝了那个狼狈的身影。
门外秘书处的小隔间里,几颗凑在一起的脑袋瞬间分开,彼此交换着心有余悸的眼神。
“…太可怕了…周副研那脸色,啧啧…” “谁说不是呢…新数据年鉴我们都传阅过,他肯定是没仔细看就照搬旧的了…” “…院长这眼神…在他手下干活,真是喘气都得小心…” “…就这性格…啧…也不知道谁受得了在家跟他过日子…” ------------- 夜色彻底笼罩了城市。
和连溪驱车驶过流光溢彩的街道,最终停在一家宠物店门前。
落地玻璃窗内,暖黄的灯光烘托出一片温馨安宁的景象。
店长早已恭敬地候在门口,见到他下车,立刻迎上前,腰弯得很低:“和院长!您来了!快请进!您吩咐留意的猫,今天刚巧到了一只,品相性情都极好!” 店内的店员们也瞬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带着敬畏与好奇。
和连溪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宠物香波的气味。
店长殷勤地将他引到一处独立的展示区前。
一只小小的银渐层英短,正安静地待在宽敞的恒温玻璃笼子里。
它看起来不过四五个月大,圆滚滚的身体覆盖着一层银灰色的柔软绒毛,细细的黑色条纹在毛尖若隐若现,像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月光。
那双眼睛,大而圆,像两颗纯净的金色琥珀,清澈见底,带着对这个崭新世界纯粹的好奇和一丝怯生生的依赖。
它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小小的脑袋,冲着和连溪的方向,极轻地“咪呜”了一声。
和连溪在笼子前蹲了下来,视线与那双清澈的金瞳平齐。
他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它。
“它亲人吗?”他问。
店长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忙不迭地保证:“亲!特别亲人!性格活泼得很,胆子也大,适应力强,院长您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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