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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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3/3)

滑的肩膀安抚她，内心没有彷徨，没有愧疚，居然满脑子都是压抑不住的胜利后的得意。

我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的复仇仪式，向我曾经最崇拜也伤我最深的那个男人的报复&mdash&mdash爸，你看，我也跟你一样了，一样无耻，一样下流，一样肮脏。

而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永远也别想弥补和挽回！你甚至永远都不会知道。

永远。

&ldquo后来呢？怎么样呢？&rdquo小乔追问。

&ldquo那天之后我特别悔恨，整个暑假都没再联系过小央，她也没再找我。

一直到暑假结束。

再之后就到了高三上学期，没多久事情还是败露了，至今我都不知道是谁说的。

也可能是张翔自己察觉的吧，毕竟小央的第一次是给的我。

那个早自习，他突然冲进教室踢翻我的课桌，把我扑倒在地狠狠地揍我。

我在那个早晨掉了一颗牙齿，还有八斤的鼻血&hellip&hellip&rdquo &ldquo哈哈我操，哪有那么多&hellip&hellip&rdquo小乔乐了。

&ldquo总之流了很多血。

那之后我们绝交了。

我本以为接下来还要每天都面对他，谁知一个星期后他就因为打我被开除了，他之前因为打架已经被严重警告了三次，这次学校说什么也不肯再网开一面了。

不过很快，他打我的真正原因就被所有同学知道了，我被彻底地唾弃和孤立，而我甘心接受这个下场。

至于小央则在一个月后转学了，她原本就要转学，是父母工作的关系。

那时候我有观察陆笙南对我的态度，她肯定也是知道我跟小央的事情，可惜她依然冰冷冷的，不愤怒、不失望，甚至完全不在意，每天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就像我们原本就是陌生人。

&rdquo &ldquo后来？&rdquo &ldquo后来她走了。

&rdquo 我现在依然无法忘记那个冬天，期末考试的前几天。

家乡下了场特别大的雪，街道上因为积雪太厚封路了，市领导主动扛着铲子带领大家铲雪。

上午的历史课上，历史老师让我们别待在教室，出去随便玩。

就因为这个，历史老师成了我印象里最好的老师。

总之当时大家别提多开心多感激他了。

南方城市的孩子对雪总是有着很高的热情，因为一个冬天才能看到一两次。

当时操场上的雪被大家践踏得所剩无几，有人提议去学校的后山，围墙在夏天就被一场大雨冲垮了，一直没修。

后山的山脚下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那应该是我看过的最大的银杏树，可能有上百岁了。

其实我跟陆笙南以前经常会在放学后偷偷跑来这，躲在树下接吻。

在这颗树上相对隐秘的地方还刻着我俩的名字。

树的旁边是一个篮球场大的小湖泊，上面结了一层薄冰，晶莹剔透。

大家在洁白厚实的雪地里追闹，陆笙南站在湖泊旁边，看着冰面愣愣地出神。

我犹豫良久才敢走到她身边。

是她先开口的，没有看我，只是轻声说：&ldquo你可能不会信，前段时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结冰的湖、银杏树、你，还有我，你站在我身后，戴着我送你的黑色围巾，跟现在一模一样。

&rdquo 我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我们沉默了很久，直到很多同学都玩累了往回走。

一动不动的她才突然回头看我，我以为她终于要开口质问我跟小央的事情了。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承认，道歉，然后任由她发落。

可她没有，她只是问：&ldquo卫寻，你喜欢过我吗？&rdquo 我一恍神，居然没答上来。

再然后，我居然真的就哑巴了。

喜欢，多么简单的两个字啊，但我就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像吞下了童话里的那些偷吃语言的虫子。

&ldquo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rdquo 陆笙南说完后朝我歪过头，露出一个好看的浅笑。

这是自她生日那晚之后，首次朝我露出笑容。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算是和解了，于是我也笑了，不争气的是，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流出来，那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哭。

她摘下厚实的羊毛手套，用手背帮我抹干脸上的泪，&ldquo咱们回去吧。

&rdquo 我点点头，跟她并肩走回教室了。

我以为这一切会重新开始，可是第二天她就再没出现。

后来我才知道，她早就办好了转学手续。

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就那么走了。

班上那些看似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女孩，也一个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她们脸上的吃惊不亚于我。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故事就这么略显惆怅地结尾了。

小乔微微皱着眉。

很久后，她略微同情地望了我一眼，&ldquo你会不会觉得&hellip&hellip她肯定非常恨你，才决定离开你来惩罚你。

&rdquo 我老实地回答：&ldquo我不知道。

&rdquo &ldquo你后悔过吗？后悔当初做的那些事。

&rdquo 我望着脚下幽深的黑色大海，苍凉地笑了，&ldquo后悔有什么用？&rdquo &ldquo那你还喜欢她吗？&rdquo &ldquo不知道。

&rdquo 真的不知道。

我没法向她形容那种感觉。

但有一点我清楚，我无法释怀，不仅仅是这些，对于年少时伤害过的所有人，做错的所有事，我都无法释怀。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时间从来不会原谅你的过错，也不在乎你的忏悔，甚至在你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它就扬起嘲笑和轻蔑的嘴脸，狠狠朝你碾过来。

年轻时，我总是想方设法搞烂自己的青春。

仿佛唯有这样，我才会对这个世界无所畏惧。

我真蠢，这么多年了，其实我还是一点都不知道如何跟这个世界和睦相处，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我一点也不快乐。

我单手掐住了自己的嘴，努力不让声音哽咽，心脏像快要被人捏碎了，有那么一瞬间，我只想一头扎进脚下的海水里。

三 小乔绝没想到，当晚出现在火车站为我们接风洗尘的人会是刘凯希。

这个向来以情场混世小魔王不要脸自称的花货，今天难得没带上他的泡妞三大利器：西装、墨镜和鲜花。

就连头发也变回了安分的黑色，软趴趴地垂在前额，平时面对七级大风依然巍然不动的杀马特造型不复存在。

他穿着咖啡色呢绒大衣、黑色牛仔裤和平底靴，一改往日的张扬浮夸。

反倒让人有点不适应。

星城的冬天潮湿阴冷，他站在还残留着不少白色积雪的广场上，正对着出站口朝我们招手，精力充沛地咧嘴笑。

直到走近跟他说话时我才发现不仅是着装，他的声音也从原本生怕别人忽略自己的聒噪降级为了正常，这让我倍感欣慰。

刘凯希帮小乔提过最大只的行李箱，又接过我手提的一袋土特产。

&ldquo哈尔滨好玩吗？&rdquo他问。

居然没有出现&ldquo亲爱的&rdquo这句油腔滑调的口头禅，我以为听错了，反应过度地瞪着他：&ldquo你刚说什么？&rdquo &ldquo我说，哈尔滨好玩吗？&rdquo他正经地又问了一遍，且一直保持着飘忽不定的微笑。

&ldquo还行吧，有点冷。

&rdquo小乔替我回答。

刘凯希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小乔趁机抬起手肘用力撞了下我，压低声音骂道：&ldquo卫寻你搞什么鬼啊？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rdquo &ldquo这么紧张干吗？他又不会吃了你。

&rdquo &ldquo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孙子整天在我前面阴阳怪气的。

我真想说，他那套过气的泡妞伎俩顶多也就骗一骗城乡结合部的发廊小妹，敢情别在老娘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看我都一把年纪了，只想找个靠谱的地球人安度晚年！OK？&rdquo最后一个英文她硬是拔高了三度，很精准地把握了悄悄话里的最高音。

&ldquo鬼扯，我看他今天很正常啊。

&rdquo我为刘凯希抱不平。

&ldquo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hellip&hellip&rdquo小乔皱起眉头，郑重其事地表明立场，&ldquo姐告诉你，就算是去当小姐我也不会找他借钱的。

&rdquo &ldquo张雨？乔你真想多了，我可没那意思。

&rdquo我哭笑不得，&ldquo白天火车上时我跟他聊微信，见他整天闲着没事，就喊他来接下咱们，免费劳动力放着也是浪费。

&rdquo &ldquo说什么呢？&rdquo刘凯希把行李放进后车厢，回头冲我们问，见没人回答又自作主张提议，&ldquo火车上没吃好吧，我请你俩好好吃一顿。

我知道刚开的一家川菜馆，味道特别好。

&rdquo他打开车门钻进去，留下我跟小乔面面相觑。

&ldquo他受什么刺激啦？&rdquo小乔更担忧了，&ldquo为什么我觉得这样的刘凯希更可怕啊。

哎，你发现没，他今天连香水都没有用，这不科学啊。

&rdquo &ldquo我才懒得管。

有人请吃饭你去不去，反正我是去。

&rdquo我真饿了。

很快三人在川菜馆坐下，隔壁几桌中年人大快朵颐的架势让我更饿了。

等了几分钟不见服务员过来点单，刘凯希起身跑去柜台催促。

小乔慢悠悠拆开了真空包装碗筷，对于今天刘凯希特别反常一事还在耿耿于怀。

我努力转移话题，&ldquo对了，你之前不是要跟我说小歪的事吗？就是林森出事那天，后来我一直忘了问。

&rdquo 小乔这才恍然大悟，随后又有些为难，&ldquo其实我都不打算说了，这事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别吞吞吐吐。

&rdquo我最讨厌话讲一半的人。

&ldquo那我真讲了。

&rdquo她一脸概不负责的表情，&ldquo我那天无意在他的办公桌抽屉里找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rdquo &ldquo奇怪？怎么个奇怪。

&rdquo &ldquo打火机、勺子、锡纸、注射器、吸管什么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吸毒！&rdquo我脱口而出。

她猛点头，&ldquo我后来上网查了查，能同时需要这些东西的除了吸毒没别的可能了。

&rdquo &ldquo这事你还跟谁说过？&rdquo我压低声音，严肃道。

&ldquo没，关键是第二天我再去看发现那些东西都不见了。

而且小歪虽然看起来是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但也不像瘾君子啊。

&rdquo小乔神色中透着不忍，心存侥幸地替他辩护：&ldquo可能他是帮别人买的，或许&hellip&hellip&rdquo &ldquo帮别人买那是贩毒，比吸毒更严重。

&rdquo我打断她，&ldquo再说不是每个吸毒犯都像电视里面那么好认。

不行，咱们得找小歪好好谈一下，这事还得请年叔出面&hellip&hellip&rdquo &ldquo谈什么啊？&rdquo刘凯希走回来，我俩立刻闭嘴。

他大大咧咧地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脸上依然维持着最初见到我们的那种愉悦。

没多久菜陆续上来了，他热情地给我们推荐着。

我实在忍不住了，问：&ldquo你今天是不是有事？&rdquo &ldquo啊？没事啊，能有什么事。

来，吃这个，这个好吃。

&rdquo他用筷子敲了敲一碗蒜泥白肉。

&ldquo那、那个&hellip&hellip&rdquo小乔斟酌着称呼，&ldquo小希啊，要是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们吧。

憋着会憋出病的。

&rdquo &ldquo嗨！真没事&hellip&hellip&rdquo刘凯希笑了，转而为小乔倒上半杯啤酒，&ldquo张雨乔，你是知道的，我以前一直想追你，每次见你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你肯定很讨厌我吧。

啊哈，别担心，我前阵子好好反思了一下，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今天正好跟你道个歉，纯当改变下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你跟卫寻是朋友，所以咱们今后也是朋友。

&rdquo &ldquo啊？朋友？好，朋友挺好&hellip&hellip&rdquo小乔彻底不知所措了。

&ldquo来！喝酒，干杯。

&rdquo刘凯希是真的很开心，兴致高涨地举起酒杯，完全无视我们的疑惑。

那顿饭吃得云里雾里，走出饭馆已是晚上八点。

我跟小乔这几天辛劳奔波攒下来的疲惫在酒足饭饱后彻底来袭。

刘凯希先把小乔送回家，又载着我往公司走，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ldquo现在就剩我了，可以说了吧。

&rdquo我问。

&ldquo嘿嘿，有那么明显吗？&rdquo他居然脸红了。

&ldquo废话，都写脸上了。

&rdquo &ldquo写着什么？&rdquo &ldquo弱智儿童！还是刚被老师表扬过的那种。

&rdquo &ldquo去去去！哥就是开心你知道吗？开心得浑身都不自在了，又没人发泄&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叫没人分享。

&rdquo我边喝矿泉水，边更正道。

&ldquo对，就是没人分享&hellip&hellip&rdquo他想到什么，&ldquo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明天才回吗？&rdquo &ldquo小乔提前干完活，就提前回了。

&rdquo &ldquoGood！早回来好。

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晚再来找你分享！&rdquo &ldquo到底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

&rdquo &ldquo其实&hellip&hellip&rdquo他自豪地宣布，&ldquo我恋爱了！&rdquo &ldquo噗&hellip&hellip&rdquo我一口矿泉水喷出去，又被迎面的风给吹回来，全洒自己脸上，&ldquo你丫不是天天在恋爱吗？&rdquo &ldquo这次不同。

&rdquo &ldquo你每次都说不同。

&rdquo &ldquo这次真不同！&rdquo &ldquo老祖宗您饶了我吧&hellip&hellip到了到了，就这，停车。

&rdquo下车后我还不忘甩给他一个奚落的白眼，&ldquo你最近是不是嗑多了药啊，实在不行别撑着，治疗得趁早。

&rdquo他不回嘴，还是笑，幸福得不能自已地笑。

这让我不得不开始相信他或许真恋爱了，难道对方是林志玲？要不就是苍井空？ 公司客厅没亮灯，这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天。

秦大义我是知道的，他每星期天都要去养老院做义工，忙到很晚。

至于傅林森，可能去登山了吧，总之公司这会一个人也没有。

一屋子的寂静反而让我有些失落。

我把手中沉甸甸的土特产放下，提着行李箱上楼。

这才发现自己房间亮着灯，橙色的光线被整齐地切割出来，安静地趟在地板上。

原来傅林森在家啊。

我刚要叫他出来帮我接行李，一想到他大病初愈又忍住了。

其实我也说不上那一刻究竟出于什么心理，用直觉这种东西概括未免玄妙。

总之，鬼使神差的我放轻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门缝外面。

如果时间能重来，我一定不会再做那种蠢事。

我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去吃个饭，散个步，或者回家路上出个车祸，总之什么都好，只要别让我看到接下来的那一幕。

可偏偏我看到了，时间的不可逆在那一刻变得特别残忍。

傅林森赤裸上身地平躺在床上，一个女孩几近全裸地骑在傅林森的腹部，弓着背，疯狂地亲吻他的脖颈，一点点滑到胸膛，娴熟的十指顺势解开了他的皮带扣。

我想逃，四肢却接近疯狂地颤栗起来，手中的行李箱掉落在地，声响惊扰了他们。

女孩仓皇地回过头，凌乱的发丝下，脸上的表情甚至来不及从享受变为惶恐。

其实，就算不看她的正脸我也认识她。

我曾说过，无论过去多少年，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能一眼就认出来，化成灰也能。

苏荷组织着语言，最终只是发出一个单调的声音：&ldquo&hellip&hellip卫寻？&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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