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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躺在宽大的床上悠悠醒来,睁开眼的同时,按住眉心轻轻呻吟。
她不懂,明明宿醉是这样痛苦,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宁愿夜夜醉酒到天亮。
额际的隐痛还在继续,她环视此刻身处的卧室,渐渐皱眉——这是云湛的房间。
白色的被单与床罩,枕边还隐隐残留着清爽干净的男性气息。
容若侧过头,下意识地将脸埋在松软的枕间,闭眼呼吸。
昨晚,她与何以纯从酒吧狂欢庆祝出来后,她竟鬼使神差般坐着计程车来到云湛的别墅。
然后,她在云湛的床边和他说了很久的话……这些,她都记得。
只是,最后自己为什么会睡在他的床上?她却完全没有印象。
起床的时候,容若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愣了愣,狠狠地摇头甩去晕眩,披上早已摆在床边的睡袍。
窗外一片明亮,冬日的阳光带着一丝清冷,斜斜地射进房内。
容若看着浴室镜中的自己,好半晌,失神地抚上柔软的唇瓣——昨晚,她与云湛接吻了。
也许,无法记清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但她很清楚地知道,在自己半醉半醒间,他们接吻了 对着镜子,讥诮而无奈地掀起唇角。
她竟无法肯定,当时的自己,究竟是清醒多一些还是迷糊多一点。
还有最后,她似乎对云湛说,“我们结婚吧”…… 是真心,抑或是酒醉兴起?她也不能分清。
容若竟说要和他结婚…… 云湛陷在轮椅里,黑发在阳光中被染上淡而眩目的金色,平静的眼中,深不见底。
倘若她是清醒的,那么,自己一定会答应她。
云湛在心里默默地想。
只是,她醉了。
说完那句话,她便趴在他的胸前,昏昏沉沉地睡去。
——酒醉后的话,又岂能分出真假?这样特殊的圣诞礼物,即使他愿给,她也未必真愿接受。
“今天天气很好。
”双手插在睡袍口袋里,容若靠在门边,望着淡蓝的天空。
“你醒了。
”应声回头,云湛点了点头,侧脸在阳光下俊美无俦。
容若低下头,轻声道:“昨晚……”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个字出口后,她又犹豫着停下。
云湛看向她,静默地等着。
“……没什么。
”忽地笑着摇头,容若抬起脸来,“希望我喝醉酒的样子不会太难看。
” “我有点饿了,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东西吃。
”没等云湛接话,她又径自说着,转身走回客厅。
昨晚的事,她都记得,只不过一切都当作没发生过么? 云湛淡淡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神色索然。
“……这么说,你们有进展喽?” “这不能算吧。
”坐在床上,容若握着话筒,声音低沉。
“你昨晚睡在他房间,那……” “喂!少乱想!”容若无奈地叹气,“昨晚他睡客房。
”这也是后来佣人告诉她的,睡衣也是云湛吩咐佣人帮她换的。
“唉,早知道就不和你一起过节了,那样说不定你们进展更大。
”何以纯在电话那边窃笑。
“呵,“容若仰面躺倒在床上,轻声低语:“如果没和你喝酒庆祝,那么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 “什么意思?” “……你知道么,我昨晚,竟然说想和他结婚。
” “真的?那他怎么说?” 容若淡淡摇头,“不记得了。
”关于那之后的事,她全都记不起了。
“再说,这是醉话,又有谁会当真。
”她低语。
这句话,不知是说给何以纯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那……如果云湛他真的答应了呢?”何以纯试探地问。
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容若怔了怔,才幽幽笑道:“你说,如果我真的嫁给了他,到最后会不会舍不得离开他?” “能够留在爱人的身边是多么好的事!尤其是,当那个人也爱着你的时候。
”何以纯轻叹。
“你又要开始说教了么?你明知我已经无药可救。
” “……那么,如果他愿意,你是否会嫁给他?” 面对窗外的残阳,容若闭上眼,缓缓道:“我想,以这种最亲密的姿态突然离开,带来的伤害才会最大吧……那么你说,我会不会答应呢。
” “你确定,这是你全部的理由么?难道,在你的私心里,就不愿意么?” “……”面对如此直接的质问,容若选择了沉默。
私心里? 倘若她私心里不愿意,昨晚又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呢? 只是,如今她却令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真的怀疑,最终有一天,她会深深沉溺在对云湛的爱里而无法离去。
然而,倘若真是那样,她这样一个当初被他绝决地抛下的人,岂不是真的太低贱? 所以,她宁愿云湛将昨夜的一切只当作一场酒后乱语。
门外,一双深黑黯淡的眼。
云湛的脸陷在鹅黄的灯光下,显出无限苍白。
略微低垂的眼睫掩盖了所有的情绪,只有骨节均匀修长的手紧紧地按在胸口上,神色间,却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平静。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过脸的同时抬了抬手,成功地阻止了佣人的出声。
房间内,仍有断断续续的语言传出。
深色的轮椅缓慢地从那道未关紧的门前滑过,留下深深的寂静。
原来,这就是容若的真正目的—— 将她当初被离弃的痛毫无保留地还给他。
陷在轮椅中,云湛强迫自己将手从跳动得微弱且毫无规律的心脏处移开,微闭上眼,逐渐加重喘息,与此同时,浅色的唇边却逸出一丝极淡的笑,似有若无——他终究迎来了真相揭开的这一天。
同时,却也可笑地发现,即使早有准备,自己似乎仍旧无法承受此刻胸口的痛。
而这种痛,正在愈演愈烈。
一下又一下,费尽力气般呼吸,窒息般的疼痛仍然迅速蔓延开。
云湛努力睁开眼睛,眼前闪现的那张清灵的脸却又迅即为心脏带来一阵更为强烈的痉挛。
一波波的眩晕侵袭而来,他视线模糊地了瞥一眼近在手边的药瓶,最终放弃支撑已经无法平衡的身体,无力地陷入深沉的暗黑—— 空旷狭长的医院走廊里,容若坐在长椅上,第一次发觉,这个冬天是这样的寒冷。
纵使紧紧环抱住双臂,她依然在瑟瑟发抖。
她不记得此刻坐在对面的云昕是何时来的,也忘记自己在这里等了多久。
脑中唯一清楚的,是当她在卧室里被门外的喧闹声惊起时,云湛已经陷入了昏迷。
——深度昏迷。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她听见一个医生这样说。
当看见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时,一股很深的恐慌将她牢牢包围,以至于一时无法反应,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而此刻,云湛正在她身后的门里,她却不被允许进入。
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一下一下,回响在安静得可怕的回廊上。
容若寻声转头,对面坐着的云昕也在同一时间起身。
“怎么样?”云昕迎上刚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高磊。
“别担心。
医生不是说了么,他已经没有危险了。
”拍了拍妻子的肩,高磊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目前,他需要静养,医院只允许留一个人下来陪护,所以,你们先回去,我留在这里就行了。
” “不行。
”云昕摇头,“我在这里等。
……容若,你呢?”她回头看向一直坐在长椅上的容若。
深呼吸,容若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高磊抢先一步:“你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容若今天也累了。
先回去休息一晚,反正湛一时也不会醒,你们明天再来。
”说完,他看向容若,“放心,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们的。
” 云昕犹豫一下:“那……你记得,有状况要立即打电话来。
” “嗯。
乖,快回去吧。
” 点了点头,云昕转身:“容若,走吧。
” 皱着眉向身边紧闭的病房门再度看了一眼,容若无言地点头。
待两人离去后,高磊轻轻推开加护病房厚重的门,站在隔间里,隔着玻璃看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云湛。
他的心脏病已经恶化到心力衰竭——适才医生的诊断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未免引来过度的担心,这件事他暂时没有告诉云昕和容若。
只是,云湛的情况为何会逐渐严重到这种地步?而他,时时在他身边却毫无所觉? 凝着眉,明显的忧虑刻在高磊的眼底。
“云先生,心脏病最忌过度劳累和受到刺激。
特别是你现在的情况,如果条件允许,我建议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最好充分静养,这样有助于病情的好转。
” 清早,医生在为苏醒后的云湛做完例行检查后,仔细地交待了一番,方才离开。
高磊靠在窗台边,神色严肃地看着仍显虚弱的云湛,“医生的诊断,Ⅱ级心力衰竭。
”他顿了一下,见云湛的神情依旧淡然,没有变化,便接下去道:“病情恶化,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你自己应该早就感觉到了吧?” 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半躺在病床上的云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回应,只是慢慢闭上眼,眉宇间一片疲惫。
“……你再休息一下吧。
”低低叹了口气,高磊走上前为他调整床头的高度,“我已经通知云昕和容若,大概她们过一下就会到了。
” 听到容若的名字,放在被子下的手微微一紧,云湛重新睁开眼睛。
“高磊。
” “……什么?”刚要离开病房的修长身躯被突来的声音唤住,高磊回过头。
“诊断的结果,不用告诉容若。
”陷在雪白的枕被中,云湛的眼晴幽深而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高磊不解地挑眉,“为什么?” “……照我说的做吧。
”云湛的声音中满是倦意。
直到脚步声随着病房门被关起而消失后,他才将脸转向窗外的方向。
隆冬,连阳光都显得微弱单薄。
清冷的空气中,枯枝在风中轻轻晃动,投在云湛深沉的眼底,映出一片萧索—— 温暖的病房中,容若穿着淡紫色的毛衫静静地坐在病床前,专心削着水果。
虽然低着头,但她仍能清楚地感觉到云湛此刻盯着她的视线。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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