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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玄说完那句话就放开了苏清妤,倚回靠墩上,语气轻描淡写: “陆夫人,等你学会了如此伺候男人,再来说伺候本相吧,你一副被强迫的模样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
” 苏清妤怔住,纤手不禁紧紧地捂着胸前的衣襟,满脸羞愧窘迫。
他疏离的自称,清明的眼神都透出一个讯息,其实今夜他根本不想与她发生什么,又或许他从来不想过和她有肉/体上的接触,方才一番举动不过是为了戏弄她,看她的笑话罢了。
他想戏弄她便戏弄吧,总比真的发生些什么好,苏清妤垂首收敛情绪,再抬起来时脸上浮起一淡淡的,略显温婉的笑容,而后佯装恭敬:“既然大人不需要妾身,那妾身便回去了。
” 对于她脸上不觉流露出的种种反应,傅清玄选择视而不见。
“嗯。
”傅清玄似乎有些疲倦了,一腿屈膝,将手肘靠在上头,手抵着太阳穴,头微微一歪闭目养神起来,这样随性懒散的动作与他优雅尊贵的气质不大相符,让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也正是因为多看这几眼,苏清妤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间。
傅清玄突然睁开眼眸,目光莫测地看着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里面的晦暗不明之色让苏清妤内心隐隐感到不安。
“明日午时你再来此处,会有人教你如何伺候人。
”说到此处,他唇角一弯,笑得温润随和,“陆夫人,我等着你学有所成。
” 他又自称“我”了,可苏清妤宁可他自称“本相”,对她冷漠疏离一些,也好过像现在这般,看似亲昵,实则捉摸不透,暗藏危险。
他这番话有点“想一出是一出”的味道,苏清妤后悔自己刚才没有赶快冲出去。
苏清妤闷不吭声,只想当做没听到他句话。
其实就算她方才走了,难不成就没事了?傅清玄帮她救了她父亲,又安排他们父女二人见面,这笔债他自然是要从她身上讨回的,只不过是早晚罢了,这么一想,苏清妤那股懊恼的情绪逐渐得到平定。
“陆夫人不愿意么?”傅清玄目光微微凝起,却很“好心”地补了句:“陆夫人若不愿意,本相也不勉强你。
” 苏清妤还没有傻到认为他真的好心。
他是不会用言语勉强她,但他会耍弄阴诡手段逼她就范。
“妾身知晓了。
”苏清妤低眉顺眼,隐忍到眼睛泛红。
有朝一日,他若虎落平阳,她一定当条咬人的疯狗。
念头刚起,她心底一阵苦笑,她真是被这阴险狡诈的男人气得失去了理智。
*** 夜深露重,月色沉沉。
元冬守在阁楼底下,一会儿来回踱步,一会儿担忧地看向屋里面,直到看到苏清妤从里面出来,她满是愁结的眉眼才添了一丝喜色。
“小姐,傅大人没有难为您吧?”她目光在落在苏清妤身上,见她衣着齐整,鬓发未乱,猜测两人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心中略感放心。
只是她和傅清玄在里面待的时间着实有些长,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在里面说了什么。
苏清妤轻摇了摇头,眉眼间的愁意自来时就不曾散去,而今更加浓重。
想到明日还得来红苑,而且还要学如何伺候人,她内心便愈发沉甸甸的。
她身为名门世族之女,自嫁人后,始终端庄持重,循规蹈矩,学那些伺候男人的手段?没羞没臊,没脸没皮的事她才不肯做。
元冬这会儿正想着事情,也没留意到苏清妤别扭的神情,她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忍不住道: “小姐,奴婢方才看到一个人从里面出来,虽然他遮着脸,但看着有点像是咱们老爷。
” 苏清妤心咯噔狂跳了下,事关重大,她不敢与元冬说实情,“元冬,你看错了,那个人是来修屋顶的工匠。
” “哦。
那应该就是奴婢看错了。
”元冬也没多想,又担心自家小姐忧心,就没有再继续提她父亲的事。
苏清妤坐上轿子,原路离去。
此时已是更深人静时分,但红苑里头仍旧灯火通明,檀板丝竹声悠悠传过来。
“咦……” 苏清妤昨夜不曾睡好,此刻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昏昏欲睡,听到元冬的轻呼声,她星眼懒懒抬起,看过去,“怎么了?” 元冬放下窗帷,支支吾吾地道:“小姐,奴婢好像看到了姑爷。
” 苏清妤怔了怔,陆文旻今天与她说要去部里值夜,原来是骗她的。
她们夫妻二人齐齐出现在红苑,倒像是老天故意安排似的,苏清妤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抹嘲讽。
“夜里光线不好,你兴许看走了眼。
”苏清妤已经懒得去计较此事,她也没有这个脸面再去计较,毕竟她自身都已经不正。
元冬委屈地嘟囔,“奴婢这次真没看走眼,他还和一女子在一起,小姐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看。
” “够了,元冬。
”苏清妤定定地看着她,脸色有几分严肃,“你今后只需知晓,他想做什么,与我无干,我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 元冬原本还有些替苏清妤感到不平,而后突然想到她们主仆二人当下所做的事,心中一虚,低头不说话了。
“陆郎,怎么了?” 凉亭中,郑蓁倚在陆文旻怀中,见他目光落向远处,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开口询问。
陆文旻回过神,微笑:“没什么。
”他方才看到一顶轿子过去,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就不禁多看了几眼。
凉亭外种着几棵海棠花,这会儿正开得热烈,旁边有一方池,月映水中,银波粼粼。
与心上之人花前月下,郑蓁心中只觉得甚是满足。
陆文旻前几日答应在红苑过夜,直至今日才兑现自己的承诺,只是他人虽在此处,心却不在此处。
连看到一顶轿子他都能想到自己的妻子,他这是怎么了?陆文旻望着池中那一轮清冷的月,心中有些茫然。
“陆郎,我前几日交了一位朋友。
”郑蓁忽然想起一事,便想要与陆文旻分享,但陆文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没听见她说话。
“陆郎?”郑蓁黛眉轻蹙,有些不高兴。
陆文旻低头看向她,见她眼里有嗔意,不禁有些惭愧,“你方才说什么?” 郑蓁本想与他说自己和苏清妤的事,见他兴致缺缺,便觉得有些扫兴,“没说什么。
”郑蓁从他怀里起身,嗔怪:“你今日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可是不愿意陪我?” 每当郑蓁露出这般似怨似怒的神色时,眉眼间会有几分苏清妤的影子,陆文旻心口一软,将人拥入怀中安慰:“怎么会?你别瞎想。
” 陆文旻语气柔软,目光却透出纠结,他担心苏清妤知晓自己和郑蓁的事会生他的气,原本这趟来是想和郑蓁做个了断的,可见她这番模样,突然又不忍心说了。
*** 翌日,苏清妤没有和往常一般起床梳洗,而是躺床上装起病来。
昨夜她屈服于傅清玄的淫威,不得不答应他提出的要求,回到府里后,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一趟不能够去。
她这几天几乎日日出门,已经惹得陆老太太很是不满,底下的人估计也有搬弄唇舌的,今天她要在青天白日,堂而皇之地去红苑,她就是傻了,疯了,不要命了。
装病,这是她昨夜辗转反侧想出来不去红苑的法子。
而陆家有傅清玄的眼线,她也只能装个彻底。
若傅清玄知道她生了病,还逼着她去学什么伺候人的法子,那他就是禽兽不如,该天打五雷轰。
苏清妤躺在床上,无事可做,便把自己和傅清玄重逢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都回想了一遍,心头五味杂陈,忍不住在心底暗暗诅咒他以后娶不到妻子,就算娶了妻子,也生不出孩子,死后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苏清妤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歹毒之人,但傅清玄却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拥有谪仙般的容貌气度,可这样一个人,总是能够容易地激出她心底的恶。
这样的人是仙?不,他是修罗。
此刻,被苏清妤诅咒的人在宫中正准备给小皇帝讲治国韬略。
年仅八岁的小皇帝埋首书案前,拿着一本厚厚的经典。
书案上卷帙堆叠,背后书籍盈架,这在小皇帝眼里全都是压在他身上的负担,待会儿他还得应对先生的各种提问,虽然先生说话温柔,又很有耐心,不像其他朝臣,说话就说话,非要争得脸红脖子粗。
可尽管如此,小皇帝还是莫名地害怕他。
当皇帝可真难啊。
他的小脑袋偷偷探出书本,见傅清玄端坐在椅子上,神色专注地看着奏折,大大的眼珠子滴溜一转,落向案上那盘精致诱人的点心。
“陛下,怎么了?” 小皇帝刚伸出的圆滚滚的小手一顿,一抬眼,对上傅清玄温和的眼波,他默默收回小手,佯装沉稳:“先生可曾用过早膳?” “还未曾。
”傅清玄目光轻掠他案上的茶点,而后奏折放下。
宫女刚送来点心和热香腾腾的茶,傅清玄没动。
小皇帝这时想起来自己母后的嘱咐,连忙道:“先生,母后担心您饿着肚子来给朕讲学,特地让御厨给做了些点心,您尝一尝,看合不合胃口?” 傅清玄见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点心,不由莞尔,伸手拿起一块点心,不紧不慢地尝了一口,“嗯,不错。
” 小皇帝见他吃了,这才放心地拿起一块,正要一口吃掉,忽然想起他母后叮嘱,连忙学着傅清玄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却觉没滋没味,于是张嘴一口吃完了。
“陛下慢些吃。
”傅清玄提醒。
小皇帝小嘴撅起,“先生连吃个东西都赏心悦目,朕实在做不到像先生这般。
” 傅清玄问言目光微凝,这种话不像是从小皇帝口中说出的,“陛下无需像臣这般。
”他从容一笑。
“可母后却要朕学先生。
先生,您说朕该听谁的呢?”小皇帝一脸忧愁,那句话的确不是出自他口,只因有一次他与母后一同用膳,他母后觉得他吃相不佳,将他训了一顿,而后提起傅清玄,说了那样的话。
小皇帝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童言无忌。
看出小皇帝并无为难他的意思,傅清玄修长玉白的手抵着唇,轻咳了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先生,你生病了么?”小皇帝关心道。
傅清玄微微一笑,“只是嗓子有些不适,不碍事。
” 小皇帝不疑有他,“先生可要保重身体啊。
” “嗯,多谢陛下关心。
”傅清玄端起茶,浅抿一口。
小皇帝不想念书,脑子一转,“先生,罪臣苏邕可有下落?” 傅清玄看穿了小皇帝的心思,却不曾戳破,耐心地回:“朝廷已派人去搜寻,还不曾发现的苏邕的踪迹。
” 小皇帝小拳头往案上一砸,“到底是何人胆敢欺君罔上,杀人灭口,等抓到了他,朕一定要狠狠地惩治他!” 他的母后与他说,苏邕是个罪臣,死了就死了,无需再继续查下去,可小皇帝心里很不高兴。
他母后说,他贵为天子,天底下所有人都得听他的,可如今有人胆敢与他对抗,岂不是等同谋逆? 小皇帝稚嫩的面庞闪过抹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戾色,傅清玄看在眼里,目光静若深水,波澜不起。
*** 红苑。
阁楼的露台上,柳瑟柔媚地倚着榻,拿起食盒里的一块百花糕,尝了下,十分香甜可口。
傅清玄并不喜欢吃甜的东西,所以从宫里带回来的糕点就落入了她的口。
“宫里的厨子到底还是不一样。
大人,你说宫中那一位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柳瑟美眸掠向栏杆处的身影,一袭雪色大襟宽袖衫,墨发半挽,绾了只白玉曲项式簪,光看着背影,便觉清雅绝伦。
傅清玄收回视线,脸上并不显露一丝情绪,“不可妄言。
” 怎会是妄言呢?傅清玄对一个年轻守寡,独守深宫几乎见不到什么男人的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可是清楚得很。
柳瑟又拿起一块糕点,并不吃,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傅清玄,“大人,多少女人惦记着您,您难道不知晓?”说着将桂花糕送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
傅清玄轻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她的揶揄,转而谈起正事:“人安排出城了么?” 他每次来此除了正事之外就再无别的了,柳瑟在心底叹了口气,“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将人平安送出城。
” 傅清玄微颔首。
“大人留着他究竟有何用?莫不是真为了你那位陆夫人?”柳瑟纤眉轻挑,意味深长地笑。
傅清玄对柳瑟多有纵容,平时与她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好像从来不懂生气为何物,以至于她在他面前胆子越来越大。
柳瑟有时候会故意说一些刺激人的话,想要看看他生气或者羞赧的模样,不过都没办法得逞。
如果忽略他所行之事,光看他与人相处的模样,就会让人心生一股错觉,他是仙人下凡吧,不然怎么会没有人类的情绪呢? 其实柳瑟并不相信这世上有神仙,也清楚傅清玄为何如此。
不在意,自然就不会有情绪。
她只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傅清玄对于柳瑟的调侃不过付诸一笑,并未向她解释自己的意图,而后看了眼天色,语气平淡地说了句让柳瑟茫然不解的话:“午时已经过了。
” *** 阿瑾来的时候,苏清妤仍旧躺在床上。
元冬忐忑不安地看了眼床上的影子,很担心事情败露。
掀开珠帘,阿瑾来到床旁边。
“小姐,阿瑾姑娘来了。
”元冬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帐帘搭在钩上。
苏清妤背对着两人,伏在绣床枕头上,拥着一床锦被,听到声音,她突然剧烈地咳了下,咳得香肩颤抖,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一般。
她虚弱地撑起身子,元冬赶忙上前扶住她起身,让她靠坐在床头。
她脸上未曾涂抹脂粉,面容憔悴,看着的确像是生病的模样。
“阿瑾姑娘,你来了。
” 一句话刚说完,她立刻抓起压在掌心的罗帕,黛眉蹙颦,掩唇咳了几下,“阿瑾姑娘,你别离我太近,恐把病传染给你。
我身子有些不适,就在床上说话吧。
” 元冬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清妤。
心中不敢相信自家小姐竟然如此会做戏。
苏清妤没尝试过这般惺惺作态,只是实在被傅清玄逼到了穷途末路上,才硬着头皮上的。
苏清妤戏做绝了,阿瑾自然看不出一丁半点的破绽,“夫人保重身体,您生病之事,奴婢会代为转达给吴峰。
” “有劳。
”苏清妤虚弱无力地道,说完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阿瑾关切地道:“夫人,奴婢看您这样似乎有些严重,还是赶紧请大夫吧。
” “嗯,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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