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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我几乎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了。
似乎这就是她想要的,此刻,她想藏起来。
或许是藏得还不够好,我看见她的面部发生了变化,鼻尖那里慢慢地泛起了一种潮红。
“你知道的,我们的时代,大家的需求和生活都得到了最大限度地满足,人们感到前所未有的便利和快乐。
可是,我……”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于是停在这里,花了几秒调整呼吸,平稳语调再继续:“我好像有什么问题。
我和别人不一样。
我的脑子里,脑子里,有人……” 终于,她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让眼泪滑下。
“很多人,我想起了很多人。
” 她张开嘴巴,让自己大口喘息。
“我想起给我做早餐的吉姆。
还有给我弹琴的肖恩,用他们家乡的月琴。
还有那个不喜欢和人触碰的男孩,却在睡前伸出双手,尝试拥抱我,还说了晚安……” 她睁开红通通的双眼,我仿佛能从那双已经浸湿的眸子中看见画面,那些记忆中的画面。
“很多人闪过我的脑海,有好几个瞬间,我都想问他们:愿不愿意再多待一天。
” 问完这个问题,她抹了抹自己的眼泪,不再诉说。
而我也没有说出什么回应她。
事实上,我感觉说不出话来了。
我被她的问题问住了。
不,是震住了。
这么稀松平常的一个问题,对她而言,却成了如此不堪、羞耻,甚至是奢侈的问题。
奢侈到无法开口。
我能猜想到她内心羞耻感的来源。
就像她说的,她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伦理常规。
当你处在一个人人都不恋爱的时代里,就你一个人感到有所留恋,那就是格格不入的。
我甚至感觉自己读到了她难以启齿的内心独白:“大家都达成了默契,大家都很开心,就我有这种想法,岂不是强人所难,为什么我会对别人产生依赖?这真是羞耻……” 当然这番话她还没有说出口。
时间太短,对她而言这些情绪仍是一团混沌的羞耻感,不足以让她理清思绪,并用语言表达。
但这些都加深了我先前的推测。
最开始,我以为她是因为患了什么痛苦的疾病,所以有了自杀的举动,被送到了医院。
暂且先不计较,她这个所谓“未来的人”是怎么被送到我们医院的。
可后来,随着她的进一步表述,我的思路中出现了另一种可能。
她的身体或许没有患病。
是她的自杀,自杀本身就是她的病。
她表现出了重度抑郁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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