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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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3/3)

人有一场可怕的经历。

她说,因为职业的缘故,她不得不参加很多的社交活动,出席所有的宴会。

她必须始终愉快、美丽,永远不可以露出她的忧伤和她的苦闷。

我期待您的来访很久了,夫人。

” “您真的记得?” “宛如昨天。

经过了这么多年,我总是想起您。

我肯定您有一天会来。

这下您来了。

我觉得,您现在很幸福。

” “幸福得不能再幸福了,神父。

”昂热拉说“这我要感谢您。

我一直没来,感到羞愧。

后来我对自己说,我要等到我真正幸福了才来,等到我不再孤独时。

” “现在就是这样。

” “对,”昂热拉说“现在我不再孤独了。

现在,我找到了我真正爱的男人。

” “我确实爱这个女人,神父。

”我说。

“我叫伊尔亚。

您就叫我伊尔亚兄弟吧——我还很年轻。

” 我们也报了我们的名字,他伸手和我握了握。

“我真高兴,您找到了幸福和安宁,黛尔菲娅夫人。

”伊尔亚兄弟说。

他流利地讲着一口带俄罗斯口音的法语。

“您瞧,所有的痛苦都会过去。

上帝爱人类,也需要人类。

没有他们上帝干什么?” “我们找到了幸福,伊尔亚兄弟,”昂热拉说“但是还没有安宁。

卢卡斯先生结过婚了。

” “噢。

”牧师说。

“我跟我妻子分手了,但我仍是有妇之夫。

”我说。

“我理解。

”伊尔亚兄弟说。

他看着他的双手,然后望着我们俩。

“请你再给我多讲一点——您是想要我说出我的看法,对吗?” “那当然了。

”昂热拉说。

“那我得将情况了解得更清楚一些。

卢卡斯先生,您讲也许容易些” 我讲,伊尔亚默默地听着。

最后他说:“您对您妻子有一种负疚感吗?” “不,”我说“不,伊尔亚兄弟。

我感到负疚——在我向我妻子讲出实情之前。

那之后就不再有了。

” “您呢,夫人?” “我也一样”昂热拉讲起她的故事。

她最后说:“您看,当我获悉实情时,我们分手了。

我永远也不能跟罗伯特一道欺骗他的妻子,做他的情妇。

但现在他讲实话了。

现在我坚信,他的婚姻已经死去多年,只是依据法律还存在着。

现在,我也感觉不到负疚了。

这很无耻吗?”伊尔亚兄弟微微地笑了。

“我不得不放弃对您的行为做任何普通的道德评判。

您也不能要求我这样做。

我只能作为一个为了人类的幸福而存在的人来回答您。

” “那么答案如何呢?” 伊尔亚兄弟说:“您又找到了一个新的生活内容,夫人。

您有爱,您幸福。

您的生活又有了意义和美丽” “对。

”昂热拉说。

“而您,卢卡斯先生,您多年来生活在一场已死亡的婚姻关系中。

您肯定不幸。

可是现在您不再不幸了。

您跟您的妻子没生孩子。

如果您现在离开她,您毫无疑问将一直照顾她,不让她陷入困境。

” “肯定的。

”我说。

我们手拉手站在牧师面前,像两个孩子。

“那么从神学的观点看——我是这么年轻和自由,我可以这么说,也许另一位牧师会对您讲得完全不一样——那么从神学的观点看,诅咒、禁止这种把你们重新带回生活的关系,称之为罪孽,那纯粹是形而上学的,是错误的。

不,”伊尔亚兄弟沉思着说“这我做不到。

我说过,作为有感觉的人,而不是根据教会的戒条——我看不到什么罪恶。

你们曾经是三个不幸的人。

现在有两个幸福了。

您,先生,如果我看得不错,您永远也不会再有和睦的婚姻关系,让您的妻子幸福了。

” “您看得对。

” “那么您只是结束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处境——一种对您妻子肯定也是难以忍受的处境。

冒着受最严厉批评的风险,我为你们俩高兴。

你们以心相许,完全信赖你们的感情。

我支持你们,我这么讲是因为我相信,作为基督徒首先是有人性——当然是指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我们永远也不可以忽视,教会的戒条——不仅仅是我们的宗教,也包括其它许多宗教——只有当人们注意人类整体时,其内容才适用于上帝喜欢的一种幸福生活。

但是,对个体有罪或无罪的判决掌握在上帝手里,不必为人类所知。

根据这个或那个派系来最终断定戒条,这纯粹是亵渎神灵。

”他注视着昂热拉“我已经说过,我非常年轻。

也许我对您讲的是错误的,但我得说出我的想法、我的感觉以及我认为是正确的东西。

法庭将如何判决,您妻子将如何反应,先生,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未来,它存在于黑暗之中。

但是,夫人,我利用作为牧师的这一自由,告诉你们,我为你们俩高兴。

你们俩一起开始了某种新鲜的、有生命力的、美丽的生活。

教会、基督教应该站在人性的一边,而不是站在法律的一边。

这也是耶稣基督说的,只是用词不同而已。

”他微笑着,客客气气,又有些难为情。

出现了一阵长长的沉默。

后来昂热拉低声地说:“谢谢您,伊尔亚兄弟,谢谢您。

” “我也是。

”我说。

我伸手到我的皮包里寻找。

他注意到了,马上说:“不,不,请不要。

现在不要。

” “可您需要钱啊。

” “我们急需钱,但请您现在什么也别给我们,先生。

别在这一番谈话之后。

您看教堂门旁的那个箱子。

您可以把钱投进那里面,随您什么时候投。

只是现在不行。

这您会理解的。

” “当然,”我羞愧地说“请您原谅我。

” “欢迎您再来。

”伊尔亚兄弟说“如果您伤心,如果您有忧愁,欢迎您随时来。

我在这里。

” 我们告辞。

我们手拉手走向昂热拉的车。

它停在古树下面,又满是花絮了。

我们上车,车子滑向大门。

伊尔亚兄弟站在教堂门里。

我们向他挥手。

他挥手回答我们。

昂热拉开上了路。

“我现在多高兴啊,罗伯特。

”昂热拉说。

“我也一样。

” “他理解我们。

我早就知道,他理解我们。

他说,如果我们有忧愁或伤心,我们可以再来。

你想到过还会有这种人吗?” “没有。

” “你现在得工作吗?” “暂时不。

只是打电话。

” “出什么事了?” “咱们去‘庄严’酒店里‘我们的’那个角落吧。

咱们喝点东西。

我会全都讲给你听。

”我说。

我们又一次驶上十字架路,昂热拉坐在方向盘后,我坐在她旁边,置身于其它汽车的洪流里。

跟往常一样,伴随着傍晚的到来,空气凉爽宜人。

泽尔热“庄严”酒店里昂热拉的那个朋友和泊车师傅,接过梅塞德斯车,把它开进了地下车库。

平台上“我们的”角落空着。

我们就座“我们的”侍者来了,我叫了一瓶香槟。

然后我走进大厅。

古斯塔夫的回电还没到。

我给中心分局打电话,找到了鲁瑟尔。

还在调查,他说,至今没有什么依据能怀疑某个特定的人。

要我三小时后再打电话。

依他看,早晨之前估计不会有什么重要的新发现。

我走回平台,现在平台上满是人,全都在喝着他们的餐前酒。

我坐在昂热拉旁边,我们喝香槟。

我吃了几粒橄榄和咸杏仁,一边给昂热拉讲博卡的大搜捕以及对护士安娜-加丽娜的谋杀。

“这越来越严重了。

”她说。

“是的,”我说“我感觉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 她把她的右手放在桌上我的左手上。

我打了一个冷战。

哪来这种事,我想,这不可能,不可能。

“罗伯特!”我听到昂热拉说“罗伯特,你怎么了?” 我讲不出话来。

她看到我望向哪里,发出一声喊叫。

“不!不,这不可能!罗伯特,这不可能!” 一阵无穷的甜蜜感让我晕乎乎的。

“这是可能的。

咱们俩都看到了。

我对你说过,有一天会这样的。

现在就是这样了。

” “噢,罗伯特,罗伯特!”昂热拉说。

她的声音低成了耳语。

她让胳臂贴着我的胳臂。

我们一动不动地坐在我们的桌旁,看着她的右手的手背,它就放在我的手上。

如我所知,在她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右手手背上,昂热拉从童年起就有一块浅斑。

它跟其它的皮肤不一样,从来晒不黑。

现在,我们俩盯着这只手背。

它滑润,到处都被太阳晒得黑黑的。

那块非常亮的斑已经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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