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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虚弱谦卑的神情,她的心像是针扎一样痛。
她站到妮可身后,轻轻捏着母亲紧绷的肩膀,帮助她放松下来。
两位贵族一丁点都不嫌弃地坐到了林恩家待客的木沙发里。
“事情是这样的,林恩偷偷创作了话剧,卖给了巴里沙男爵。
他想给我们惊喜,就一直瞒着我们,直到话剧开始演出。
”妮可用手背压着鼻子,回忆着说,“事先其实也没想到,他的剧本会那么受欢迎,场场都爆满。
按照契约,他可以得到剧院收入的百分之十作为酬劳。
” 她抽泣了两下,拿起水来喝。
维纳尔因为要继承家业,从小就精通为商之道,他沉吟着说:“天鹅绒剧院可以容纳三百人,门票十五银币,场场爆满的话,每天收入近四千五百枚银币。
零头足以支付演员酬劳和杂项,贵族税率是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扣除成本之后,每天净收入约三千银币左右。
按照契约,林恩先生每天可以得到三百银币。
” “不错,”妮可哽咽着捂住嘴巴,“我们都说发财了呢!那天,我高兴得把家里积蓄全拿出来买了羊肉炖汤……” 她泣不成声。
依兰担忧又焦心,却不敢催促母亲。
维纳尔温和地递上一块丝帕:“林恩太太,不要着急,慢慢说,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和林恩去取报酬。
”妮可声音颤抖,“可是巴里沙男爵却说,租赁天鹅绒剧院,每天的费用是五千银币,扣除成本之后,话剧演出是亏钱的。
我们非但一个铜币都拿不到,反而倒欠了他们很多很多的钱!他们把林恩抓走了,说要让他再替巴里沙男爵写出十个剧本,才能赔偿损失!而且,话剧继续上演,我们每天都在欠更多的钱……” “老林恩身体不好,他们把他抓走整整两天了,不让我见他……我……我……”妮可双手捧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维纳尔,能不能请你帮帮我们……” 泼辣骄傲的老辣椒妮可,上次见到维纳尔时,还拎着鸡毛掸子不许依兰和他走太近,此刻为了丈夫,也抛掉了尊严,哀哀地凝视着维纳尔小公爵,像一只无助的羔羊。
依兰愤怒地攥紧拳头:“什么租赁剧场费用!天鹅绒剧院不就是巴里沙男爵自己的吗!” “是啊,”妮可抽泣着说,“那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这件事有点麻烦。
”维纳尔沉声说,“契约是受律法保护的,林恩先生签订契约的时候不知道里面的陷阱,上当受骗了。
我可以向巴里沙施压,但是师出无名,那个奸滑的商人打打太极就过去了。
不如这样吧,依兰,我出钱了结这件事情,以后你挣钱了再还我——当然不还也没问题。
” “呵!”加图斯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维纳尔,你就这么纵容奸商吗?或者你只是想让依兰欠你的情,不得不委身于你?” 维纳尔挑起眉毛:“加图斯殿下,你若有更好的主意,我愿洗耳恭听。
还是你要抢着付这笔钱?” “你!”加图斯一口气憋了回去。
他的处境其实是很尴尬的,虽然是身份尊贵的王族,但上面压着个王储阿尔萨斯,下面无数双眼睛盯着王室的开销,虽然这笔钱数目不大,但忽然这么调用,一定会被发现,被弹劾。
维纳尔可以轻描淡写地拿出这样一笔钱,加图斯却不行。
“我会用我的剑,教巴里沙做一个有良心的商人。
”加图斯沉声说。
“呵!”维纳尔无情地嘲笑,“所以二王子殿下这是要公然违法?行了加图斯,你的处境如何,我很明白,不要勉强。
” 加图斯:“……” 依兰轻轻抿住唇:“你们别争了,我要去见一见巴里沙男爵,同他谈一谈,你们愿意与我同行做见证人吗?” “依兰……”妮可紧张地攥住她的手,“别去,你千万别去!绝对不能让巴里沙男爵看见你!” 想起那个油腻肥胖的男爵眯着眼挑剔地扫视自己的样子,妮可猛然打了一串冷战。
不用想也知道,依兰出现在那个家伙面前,会遭遇什么样的羞辱。
他一定会提议,让依兰做他的情妇,来替父亲还债。
与其委身那个奸滑的胖子,还不如…… 妮可下意识地看了看玉树临风的维纳尔和加图斯,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贫民就是这样,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生活总会猝然出手,打断他们的脊梁。
依兰反手握住母亲那双布满了茧子和纺锤扎痕的手:“契约给我,你快去睡觉!我会把老林恩带回来。
别担心,我不是一个人!” 维纳尔和加图斯对视一眼,像两只准备上场的斗鸡一样,兴奋起来。
依兰松开妮可,大步走出了门。
她望向天空,晨雾还没有散,天空灰蒙蒙一片,她轻轻动了动嘴唇。
‘你在,对吗?’ 巴里沙男爵拥有庞大无比财产和腹部。
他的庄园建成了光明教堂的风格,会客的殿厅镶满了及地的拱形七彩玻璃,主位故意设得很像光明神使布道的讲坛,无形中带给客人沉重的压力——在这间会客厅谈生意时,奸商巴里沙男爵总是比较容易就能签下那些不平等的契约。
今天,因为有维纳尔和加图斯两位大贵族陪伴依兰一起造访,巴里沙男爵不得不亲自接见这个平民女孩。
油滑的巴里沙故意让依兰三人等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姗姗而来。
“噢,很抱歉,太久没有这样的贵客驾临寒舍了,那些该死的蠢猪仆从,居然半天找不到适合的礼服……我一定要扣他们的薪水!一定!”他夹着肚子行贵族礼,“尊敬的王子殿下,尊敬的霍华德家继承人,两位难道是要帮助林恩小姐偿还债务吗?噢,这可真是非常非常之浪漫!” 就如维纳尔所说,虽然他们的身份远远高于巴里沙,但只要这个奸商的行为没有违法,那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就算是上位者也不敢公然践踏律法,更别说两个手中还没握住铁徽章的毛头小子。
他们要是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回头一定会被狠狠打屁股的。
巴里沙男爵有恃无恐:“所以,替林恩小姐还钱的,是加图斯殿下,还是霍华德小公爵呢?” “不,”依兰冷冷地注视着他,“巴里沙男爵,我并不认为我的父亲欠了您什么钱。
您应该支付报酬,并且补偿我那可怜的被你囚禁了两天的父亲。
” 巴里沙咧开厚唇,笑了:“林恩小姐,大人的世界,可不是胡搅蛮缠就能讨到糖吃。
按照你父亲和我签订的契约,他现在已经欠我一千三百八十二枚银币了。
我只要求他写十部剧来偿还这笔债务,这是体谅他身负残疾。
很仁慈,不是吗?” 依兰摊开手中的羊皮契约:“这里面根本就没有写明,天鹅绒剧场每天的租赁费用是五千银币——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事实上这根本不可能!旁边的马球场足有十个剧院这么大,每天的租赁费用也不过两百银币而已!” 巴里沙摊手:“可惜事实就是这样。
” “它根本不该是这样的天价租金!”依兰愤怒地握起小拳头,砸在契约上,“天鹅绒剧院是你的,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租金!” 巴里沙耸肩:“林恩小姐,如果你有能力买下它,让它变成你的产业,那么租金当然是由着你自己的心意来定。
我的剧院就是值这么多租金,有什么问题?” 维纳尔偏过头,轻声对依兰说:“算了依兰,一千多银币而已,我替你付。
你不用有任何负担,我不会强迫你为我做什么。
” 依兰抬手示意他别说话。
她恨恨地盯住巴里沙那张胖脸:“我不信,除非你拿出合法的证据,证明天价租金确有其事!” 维纳尔低声嘀咕:“噢,可怜的天真的依兰,剧院是他的,他当然可以随便拿出证据。
” 巴里沙双手抱在腹部,十根手指上戴满了金灿灿的戒指,他无所谓地交叠着手,把戒指拍出叮叮叮的财富脆响。
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庄园上方漫了过去。
叮。
什么东西拨动了心弦。
巴里沙盯住戒指上的金光,发了个浅浅的呆,然后笑了起来:“只要我拿出证据,证明天鹅绒剧场每天租赁费是五千银币,你就无话可说了。
林恩小姐,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得把这笔钱还给我。
” 依兰冷静地注视着他:“你得证明它一直就这么贵,而不是专门坑我父亲!否则我绝不承认!” 巴里沙满脑子都是即将落进口袋的银币,眼前好像冒着金光,他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拿租赁契约来给你看!” 他晃动着肥胖的身躯,向庭院后的书房走去。
“依兰,没用的,”维纳尔皱着眉头,“他完全可以现在制造一份契约。
剧院是他名下的产业,不管定价多么离谱,只要他盖上印章,律法就会承认的。
” 依兰轻轻摇了摇头。
她刚才感应到了,那股强大冰冷的力量,短暂地降临,然后迅速离开。
她甚至看到悬挂在巨型壁油画正中的那枚光明徽章晃了晃。
他来过。
他动手了。
他挑起了巴里沙的贪欲,让这位奸商变得盲目,一心只有金钱。
她抿住唇,莫名有一点激动,也有一点想哭。
加图斯郁闷地站在一旁。
这位王子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从小,他就对许多事情感到无能为力。
比不过阿尔萨斯也就算了,就连维纳尔,在关键时刻都比自己更管用。
他很想拔出剑来,架在那个奸商油腻的脖颈上逼他收回那份黑心契约,或者直接一剑捅了他,失去主人的契约自然就无效了。
只是如果这么做的话,阴险无比的阿尔萨斯一定会趁机让父王把自己打发到遥远的封地去。
嗯?! 加图斯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一股异样的冲动让他头脑彻底发热,他觉得自己彻底陷入了狂热的爱恋之中。
“依兰,”加图斯低而急切地说,“如果去了封地,他们就无法约束我了。
虽然环境比帝都差一些,但那里也有大的城市,也有忠实的军队和侍从,我可以娶你,谁也管不着!” 维纳尔惊愕地望着这个突然甩出王牌的对手:“加图斯你疯了?” “是啊,爱情令人发疯。
”加图斯微笑着,握住了剑柄,“站远一点,待会儿别让油脂溅到身上。
” 维纳尔:“……” 依兰捂住额头:“加图斯,别这样,我自己能解决。
” 很显然,在暗夜之神挑动奸商巴里沙的贪欲时,倒霉的加图斯也被流弹击中了…… “你能怎么解决?依兰,我不允许你因为几个臭钱而委身于虚伪的维纳尔!”热血上头的加图斯就像一只炸毛的狮子。
依兰语气平淡:“加图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不会向你们提出任何逾越的请求。
放下你的剑,不要做傻事。
” 加图斯顿时萎靡下来,松开剑柄,委屈地坐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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