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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养在钟粹宫,越发出落得水灵,只是性子安静,为人也低调。
虽然生了皇子,又跟着端嫔、荣嫔,如今也是宫里有脸面的人,可还如当年刚到钟粹宫时的模样,为人谨慎谦卑,难怪端嫔和布贵人都喜欢她。
荣嫔也道:“七阿哥一直在阿哥所,皇上若不把他抱给哪位娘娘养,孩子可不就要指望你这个亲额娘了吗?别傻乎乎的,皇上若给你恩宠封贵人,你就好好承恩,什么要不要的,还容得你做主?” 岚琪便在一旁趁这机会笑:“回头戴妹妹封了贵人,姐姐又封了荣妃,我这里挺着肚子,不能喝酒,你们记得把喜酒给我攒着,等我生了再喝。
” 众人倏然静下来,都望着岚琪,荣嫔先尴尬地笑道:“封妃的事哪个说了算呀,你别勾得我高兴了,回头再落空了,我可要找你来哭啊。
” 岚琪笑道:“哪个做主,当然是太皇太后做主。
端嫔姐姐她们从瀛台回去后,我就天天在太皇太后跟前伺候,听见她与太后娘娘说起封妃的事,太皇太后说荣姐姐您自然是第一个。
论子嗣论功劳,论这宫里的资历,四妃没有您,还有哪一个?” 荣嫔心里激动不已,却不敢在面上表露。
她有自知之明,出身低微是越不过的坎,真怕上头无视她这些年的付出。
毕竟妃位有限,但凡来几个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她就被比下去了。
深知岚琪不是胡乱说话的人,她能毫无顾忌地这样说,必是板上钉钉了。
“恭喜荣姐姐……” 众姐妹都高兴起来,纷纷恭喜荣嫔。
荣嫔赶紧让大家别张扬,毕竟还没有圣旨颁布,叫外人听去了就是笑话甚至祸端。
话说回来,众人又问岚琪:“那你呢?若说子嗣恩宠,还有人比得过你吗,现在你又有了身孕,真正是最好的时候。
” 岚琪只是笑:“哪里敢偷听太皇太后和太后说话,听见荣姐姐这句,我就高兴地跑开了。
至于我呀,封不封都一样,皇上总说我笨,估计瞧不上我。
” 众人便嗔她矫情,故意在这里显摆皇上疼她,说说笑笑打发了一下午的辰光。
荣嫔离开永和宫时,红光满面神采奕奕,领着一双儿女回去后,便让吉芯慢慢准备礼物。
她封妃之后少不得送往迎来,有的忙了。
她们散了,布贵人没走。
本是端静缠着不肯走,母女俩慢了几步,岚琪索性留她继续说说话。
姐妹俩也好久没独处,只因她跟着端嫔在钟粹宫日子过得好,岚琪不担心,难免也就少关心。
端静公主对着岚琪撒娇说会儿话,等盼夏把公主带走后,布贵人见岚琪要起来,搀扶她坐起身,慢慢走到窗下透透气。
姐妹俩携手站在一起,布贵人说:“再过些日子,四阿哥就三岁了。
日子可真快,我的端静都七岁了。
” 岚琪感慨:“日子真是快得很,明年这个时候,肚子里的孩子也出生好几个月了。
有时候一觉醒过来,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还以为是场梦。
” “当年我们说的话,一句句都实现了。
我看荣姐姐封妃,你也一定在列,皇上那么喜欢你。
”布贵人轻轻拍着岚琪的手,“可我还当你是从前的姐妹,哪怕好久不见,知道你好我就安心了。
” 岚琪笑道:“端嫔娘娘也是这样待荣姐姐的,咱们几个最有福气的,大概还是有能推心置腹的姐妹。
且看惠嫔娘娘,这么多年看着她这里热络那里亲和,可没来由地,就觉得她孤独。
宜嫔最可惜,好好一个妹子,就这么没了。
” 布贵人唏嘘道:“那是她们自作孽。
”想起一事又道,“你能防着惠嫔再好不过了。
我们秋天回来后,就有人告诉端嫔娘娘说惠嫔夏天时常去咸福宫找觉禅氏。
之后我们冷眼瞧着,还真是又听说了一两次。
她也不知去做什么,大大方方的,都不遮掩一下。
觉禅氏这个女人不简单,你要小心啊。
” 岚琪笑道:“我小心什么呀?” 布贵人嗔怪:“你跟我装傻呢,现在你这样好,惠嫔不怕你有一日越过她?” “我做什么对姐姐装傻?”岚琪很不在乎,拉着布贵人在一旁坐下,自信而淡定地说,“她能把我怎么样呢,我若有什么闪失,皇上会轻易罢休?即便真害了我什么,查出来皇上一定不会放过她,她何必自掘坟墓?只要皇上在,没人能伤得了我,即便伤了,也有皇上做主。
可我若与她们针锋相对,也耍手腕对付她们,皇上就该厌弃了。
她们怎么看我我无所谓,我在乎皇上怎么看我,吃亏是福,不就是这个道理?” 布贵人见她从容,也安心了,只是笑:“那也不能总吃亏啊。
” 岚琪得意地说:“姐姐几时见我吃亏了?不正是什么好处都归我,才惹得别人着急?宫里头难听的话我也知道,其实她们真是多虑,我也不能一辈子年轻,十几二十年后,谁知道又是什么光景。
在瀛台太皇太后和太后轮番给我说道理,还是她们看得透。
” “可照你这样说,将来皇上若移情,或对你像如今对荣嫔端嫔那样,还会不会护着你?”布贵人想到这一句,说出来难免凄凉,“有一日你不再得宠,她们欺负你,谁给你做主?又或者你不得宠,她们也懒得来欺负你了。
” “姐姐这话还真有道理,我看着眼前的好,自信皇上把我捧在心尖儿上,有他在无所畏惧,可有一日失宠遭嫌弃,现在说的这些,就都成笑话了。
”许是孕中,情绪易受影响,岚琪面上稍有黯然之色,歪着靠在一旁,一手抵着脑袋,慢慢将这近七年的岁月回忆。
布贵人坐在她边上,暗暗有些后悔不该说这样的话,明明现在是最好的时候,何苦去想将来。
但岚琪静静想着,想起玄烨和她的点点滴滴,想起玄烨对她说过的话,想起那一方锦盒里的八字皇命,顿时释怀,复又灿烂地笑起来,对布贵人说:“早先就和皇上嘀咕过这几句,皇上说我瞎想,更对我说,别去想未来几十年的事,曾经不也没想过现在?要紧的是把眼前的日子好好过下去。
反正从前也没有现在的一切,大不了二十年后重新归于平淡。
咱们姐妹俩只管好好的,锦衣玉食的日子过着就是了。
” 布贵人莞尔:“你就是性子好心胸广,你这样想我就安心了。
” 此时端静又领着胤祚跑回来,六阿哥软软地伏在额娘怀里,听着端静姐姐叽叽喳喳说话。
姐姐是说该胤禛的生辰了,她要送一件东西给弟弟。
胤祚似懂非懂地听着,时不时含糊其辞地应上几个字。
端静欢喜地揉搓弟弟说:“胤祚最乖了,哪里像胤祉呀,一天到晚和我们斗嘴。
” 可偏偏胤祚被姐姐这样揉搓很不舒服,也不懂姐姐说什么,瘪着嘴竟开始哭。
反把端静吓着了,惹得岚琪和布贵人很开心。
说说笑笑一阵后,端嫔打发人来问端静公主和布贵人是不是回去用膳,娘儿俩这才走了。
之后胤祚也被乳母带走,屋子里才安静下来。
岚琪舒口气,环春拿来氅衣给她裹上,开窗换气,又添置新的炭盆。
岚琪瞧见炭盆里都是红箩炭,嗔笑着:“还说替我省钱攒银子,你们烧炭盆怎么用红箩炭,不该省着冬日手炉里用吗?快换了去,黑炭一样也暖和,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回头用得不够了,自己拿体己买不成?” 玉葵正好带小太监捧了一筐红箩炭进来,听见主子这样说,啧啧道:“娘娘真是小气得很,这点儿都要计较。
您这几日伤风咳嗽,最怕烟味了,哪里能用黑炭呢?这些是奴婢们平日里攒下来的,堆得都无处放了,新的又要来。
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另外赏赐的也不断地搬来。
再下去,咱们不说拿体己的银子去买,该开铺子卖了,宫里哪位娘娘不够用,来咱们这儿算便宜些。
” 这些话听得那搬炭的小太监都笑起来,岚琪嚷嚷要环春拧她耳朵,气呼呼道:“永和宫里到底哪个是主子,瞧见你们浪费,我还说不得了?” 环春却帮着玉葵道:“要紧的是您的身子,苏麻喇嬷嬷都来吩咐过,说您怀着身孕要紧,不必太拘泥规矩,一切东西都要用好的。
烧几筐炭您都舍不得,说出去该叫人笑话了。
” 岚琪却还是心疼,瞧着炭猩红地烧起来,还嘀嘀咕咕着:“多浪费啊,真拿去卖了也挺好的,今年过年的红包银子就有了。
” 结果被环春、玉葵几人一顿笑话,说起红包来,环春提醒主子:“四阿哥就要生辰了,您是不是要送些东西过去?奴婢听青莲说,好些贵人常在们都来打听贵妃娘娘或者四阿哥喜欢什么,而且说是要大封六宫了,都上赶着巴结贵妃娘娘呢。
” “巴结贵妃?”岚琪觉得有趣,宫里的人都惧怕贵妃脾气不好,从前躲还来不及,想巴结也无处用劲儿,怎么如今都一个个主动送上门了? 环春笑道:“都说贵妃娘娘要做皇后娘娘了,大家能不巴结吗?” “还有这样的传说?”岚琪浅浅一笑,她心里知道不可能,可也不便说出口。
不过环春也非随口胡说,这样的传言在宫里游走好些时候了。
大抵分了两派,一边觉得贵妃必然要入主坤宁宫,另一边则觉得皇帝毫无立后之心。
可就连佟贵妃自己,也弄不明白到底会是什么前程。
那日佟国维入宫时也没说明白,兴许佟家的人最后还想向皇帝争取这个中宫之位。
但如今这光景,瞧的是佟贵妃能不能封后,而不是谁与她争后位。
比起从前昭妃佟妃锋芒相对时,少了许多热闹。
至于惠嫔宜嫔几人,更是不敢想什么后位,这一次能保得稳稳当当得到四妃之位,已是她们最大的愿望。
而说好了隔天在长春宫里见觉禅氏,宜嫔早早就来等,一直等到将近晌午就快没耐性时,门口才有动静。
宝云来说觉禅常在到了,惠嫔看了一眼宜嫔,后者便笑悠悠对宝云说:“桃红在翊坤宫没过来,是在弄过年我要献给太皇太后的手绣万寿屏风。
惠姐姐说你针线功夫也极好,这会儿我们姐妹几个说话不用你们伺候,你去翊坤宫里帮帮桃红吧。
” 宝云知道她们是想赶自己走,不走反而尴尬,顺从地答应下。
反正这长春宫里太皇太后的眼线,又不止她一人。
出门时正见觉禅常在进来,瘦得失去了光芒的女人,哪怕漂亮的首饰衣裳穿戴着,也没有往日的风采。
宝云心想这样的女人还能帮什么忙?可她哪里能有惠嫔、宜嫔的心肠,自然是猜不透的。
这长春宫,觉禅氏还是头一回来,一路走着目不斜视,根本不在乎多看一眼宫里的装饰。
要说她在咸福宫住了那么久,几乎没怎么去过寝殿以外的地方。
还是从前在翊坤宫时被宜嫔郭贵人当宫女使唤,角角落落都走到了。
进门见两位坐在上首,觉禅氏恭敬地行了礼。
起身瞧见宜嫔身上玫红色的衣裳,心里一跳,宜嫔竟穿着当初自己给她做的衣服。
那下摆用金线压的黑色滚边,还是拿郭贵人用来装诅咒自己的道符的袋子剪开裁成,心中暗暗好冷,依着她们的话坐到了一边。
宜嫔乍见觉禅氏如今的模样,啧啧道:“你竟憔悴成这样了?我还等着见你进来时,眼前一亮呢。
好妹妹,你何苦折腾掉自己的美貌?咸福宫里日子不好吗,要不要回翊坤宫来?” 觉禅氏浅笑:“臣妾本就没几分姿色,若真如娘娘所言,只怕早活不下去了。
” 宜嫔被抢白,脸上很不好看,惠嫔在一旁劝道:“好歹是你曾经的主位,说话不能客气些?行了,咱们也不能多待,开门见山地说罢。
想了一晚上你可想好了,如今要怎么做,才能引得圣上注目?” 宜嫔也干咳一声:“妹妹你若帮得我,将来我必定不会亏待你。
” 觉禅氏根本无所谓,目光直直地看着前头,也不往她们脸上瞧,仿佛不是在与她们说话,自顾自地就说起来:“娘娘们希望引得皇上注意,臣妾想了一晚上。
如今有两件事是您二位能做的。
一者前些日子传到后宫来,说皇上为了贪官大怒,判了绞监候,是大刑,可见皇上对于贪污行贿之事的厌恶。
六宫之中必然也有这样的事,历朝历代不乏行贿后宫买官卖官的事,娘娘们若能查出一两件,或是六宫用度上何处有不干净的,在皇上面前必然是功劳一件。
惠嫔娘娘一向管着六宫事,做起来不难。
” 惠嫔颔首道:“查是容易,可这样的事投鼠忌器,需从长计议,还有一件是什么?” 觉禅氏这才稍稍看了两人一眼,仿佛是想看看这两个女人有没有胆魄,冷然一笑道:“那就是太子了。
” “太子?”宜嫔和惠嫔同时出声,更面面相觑。
宜嫔绷着脸说,“你疯了,怎么能算计太子?” 觉禅氏知道她们是没胆魄的人,但还是继续说:“不是要算计太子,更不可能害太子,而是知道万岁爷最在乎太子,若在太子身上能体现二位的贤德呢?” 殿内 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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