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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第4部_第二章 从黄巾军手中抢回豫州(1/3)

巧遇虎痴 随着曹操大军南下推移,豫州黄巾望风披靡。

曹仁、于禁、乐进三路人马势不可当,许多城池倒戈投降,唯独剩下刘辟还在顽抗。

而袁术似乎根本没打算来救援豫州,只顾忙着跟刘备争夺徐州,搞得他的部下袁嗣一仗没打完就投降了曹操。

在这种情势下,刘辟孤立无援,始终被曹操主力追袭,最终只有逃窜到他起事的老巢——新蔡县葛陂。

葛陂乃豫州黄巾根基所在,这座大湖上承鲖水、东通淮河,方圆达三十里,四围坡地起伏险要。

而就在湖中央的岛上,储存着自大半个豫州搜刮来的大量粮食,足以供给守军吃一两年,并且连他们的家属也居住此处。

黄巾军为了保护这个地方,沿湖岸结营垒,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守备兵力超过万人。

曹操一至此地便觉头疼,这里要是逐个营垒地硬攻下去,得死伤多少人啊?而且黄巾军掌握船只,粮草随时能够自岛上补给,可自己这一边得从颍川运粮,长此以往耗下去,先断粮的必定是自己。

但如不拿下这个地方,以后刘辟还会反扑,豫州黄巾的祸根永远铲除不掉。

曹操只能暂时扎下大营,不敢轻易挑战,等曹仁、于禁、乐进三路人马汇齐再作商议。

此时此刻中军帐里格外寂静,没有人率先发言。

夏侯渊、曹洪不见了平日的骁勇傲气,荀彧、程昱的神机妙算这会儿也使不出来了,就连爱说爱笑的卞秉也不打趣了。

眼看仗打到这种僵持的地步,所有人都提不起精神,而曹操的忧虑比别人更多几分。

这次出兵他可是连家小都带出来了,后营中环氏、秦氏两位夫人有孕,尤其是秦氏,都有些出怀了,再这样耗下去,难道要把孩子生到军营中?另一方面,王必自去安邑递表章已一月有余,到现在还不回来,莫非朝廷又出了什么变故?还有,梁王子刘服自归附以来,并不肯尽心相助,吃粮却不做事,他到底有什么居心?这些愁事攥到一起,使曹操越发闹心。

就这样静了许久,薛悌忽然打破了沉默:“使君,大军至此既然进不能取,咱们不如回转兖州吧。

” 曹操暗自打了个寒战,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提起这件事。

这些兖州籍的人一旦提出回军的建议,如果不答应,不满情绪马上就会蔓延开,他转移至豫州的计划也会随之失败。

曹操想劈头盖脸把薛悌驳回去,但是又一想,堵住他一人之口又有何用,军兵里有一半是兖州人,大家的嘴都能堵住吗?想至此,曹操婉言劝道:“孝威,退军之议还是不妥……若不拿下葛陂这个据点,袁术必定还会煽动这些黄巾余寇作乱的。

他虽不来攻我,仅以流寇扰我也足以为患了。

” “使君想左了。

”薛悌笑道:“其实您无需求全责备。

只要维持陈留西去之路,开成皋之阻,迎驾至兖州又有何难啊?袁术远在寿春,即便有意劫驾也是鞭长莫及。

” 曹操默不作声,苦笑一阵:薛悌啊薛悌,你哪儿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呀!我根本不打算把圣驾迎到兖州,那离袁绍太近了。

咱与他实力相差悬殊,万一袁绍过河跟我抢天子,咱哪里抵挡得了? 大伙见曹操不说话,随即低声议论起来,几个兖州人马上对薛悌的言论表示赞同。

荀彧可心知肚明,见这等情形,赶紧开口为曹操解围:“诸位少安毋躁,且听我一言。

”他处事稳重,在曹营最有威望,一说话大家马上安静下来,“大军远道追袭至此,恰如十年铸剑,不可因一时之难而弃磨砺之功。

倘现在回转,非但贼根未除,只恐何仪、何曼之众旋而复叛。

况兖州自蝗旱之害、陈宫之叛,民生凋敝粮秣不收,非数载不能复原。

而葛陂之贼广有囤积,若能克敌制胜可以尽收其粮,那时我军便可补给无忧矣!” 听荀彧这么一说,不少人都点了头,唯有薛悌还不大信服,喃喃道:“强取葛陂只恐得不偿失,举大兵而为小用,未免偏激了。

” 其实薛悌说得没错,若是以兖州为中心而论,曹操此举确实是举大兵而为小用;可若是一切设想皆以豫州为中心,那平灭黄巾的意义就不同了。

只不过现在没到时候,曹操的这层窗纱还不能捅破,只能哄着这些兖州派的人。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嬉笑声,似乎是两个年轻人在玩笑,这可与帐中严肃沉闷的气氛颇不协调。

曹操听出是曹昂的声音,霎时火往上撞,把对薛悌的火气都撒到儿子身上了,冲着外面厉声嚷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在中军帐外聒噪?” 此言一出立刻就安静了,曹昂与曹德之子曹安民迈步低头进帐,二人还未来得及躬身行礼,曹操便吼道:“出去!报门而入!” 军中规矩,凡将领告见必由中军侍卫通报,亲信将领则可以直接入内,唯有罪将和俘虏才自报身份。

曹操命子侄报门而入,明显是要惩罚他们。

二小不敢违拗,只得耷拉着脑袋转身出去,在大帐口趋身抱拳、自保名姓。

“末将曹昂告见!” 曹昂是高声喊完了,曹安民却半天不出声,憋了好半天才扯着嗓门道:“小侄曹安民告见!” 军营里怎么出来小侄啦?诸人想笑不敢笑,咬着后槽牙看着帐顶忍耐。

曹操越听越别扭,但这也没办法,曹安民并无军职,是随家眷来的,报门也只能报这个。

“进来!” 二小这才进帐,但瞧此等情形不敢作揖行礼,很自觉地跪倒在地。

曹昂身披铠甲怀抱兜鍪,曹安民则穿着布衣头戴皮弁。

曹操一拍帅案:“军中要地岂容喧哗,拉出去各打二十鞭子。

” 诸人怎能不劝,但还没开口就叫曹操堵回去了:“谁也不准求情,我今天要整饬军纪!” 毕竟二小是近亲,说拉出去打,哪个兵丁敢得罪?谁也不上前,就连典韦都装作没听见。

曹昂是个厚道的,不愿叫别人为难,便要起身出去领刑。

曹安民却忽然开口道:“小侄有下情回禀。

” 曹操白了他一眼:“说!” “小侄本不是军中之人,军法管我不着。

”他一扬脸,笑眯眯看着伯父。

曹操心里有气,本来他也没想治罪曹安民,毕竟曹德只有这一条根,打了对不起死去的弟弟。

但是他爱面子,想等鞭子举起来时再赦回侄子,可曹安民这么一狡辩,倒把他的火勾起来了:“什么管不着?你既不是军中之人,就不应到中军帐来。

” “伯父,是您……” “住口!军中没有伯父。

”曹操又一拍帅案。

曹安民假模假式给自己来个嘴巴,改口道:“将军,我没想进帐,是您叫我报门进帐的。

” 诸人一听他这样狡辩,更是忍俊不止。

曹操一摆手:“我叫你进帐是因为你在外面喧闹,你在中军帐门口嬉笑也不行。

” 哪知曹安民听罢越发高叫:“将军执法不公!” 曹操气大了:“胡说八道,哪里不公?” 曹安民道:“将军带家眷入营本身就是干犯军法,现在却要治我的罪,您说这公道不公道?” “这……巧言令色……”这句话倒把曹操给噎住了,“我说侄儿啊,你……” “军中没有侄儿。

”曹安民打断道。

帐中之人哪儿还忍得住?夏侯渊第一个扑哧乐了出来,他一笑夏侯惇、曹仁、曹纯、任峻、卞秉这等近亲全跟着笑了。

他们都笑了,外人也憋不住了,程昱、薛悌、满宠都是性情中人,大帐里顿时欢声一片,连素来稳重的荀彧都不禁莞尔。

曹操脑子都乱了,真拿他一点儿主意都没有,把手一扬:“滚滚滚!滚回后营,等散了帐我拿家法处置你!” 哪知曹安民还是跪着不起:“将军执法不公!” 曹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怎么又不公?” “既然小侄家法处置,子修为什么要受军法?”曹安民说完这句话,大伙不禁连连点头:原来他是想帮曹昂摆脱罪名,这小子友爱兄弟倒也难得。

“他有军职在身。

”曹操也豁出去了,索性不顾身份与他分辩。

“但他是您的儿子,我是您的侄子,您不能厚此薄彼。

要是这样处置,小侄就该与子修一同挨鞭子。

” “好,那就一起打!” 曹安民把嘴一撇:“但是小侄本不是军中之人,军法管我不着。

” 曹操兀自不觉:“既不是军中之人,就不应到中军帐来。

” “您叫我报门进帐的。

” “帐口也不准聒噪。

” “将军执法不公!” “哈哈哈……”这次大伙是放声大笑了。

曹安民兜个圈子,又把话绕回来了。

众人一笑,曹操也明白过来了,这样争辩下去永远也辩不倒侄子,不禁也气乐了:“你小子哪儿学的这一套鬼把戏?” 曹安民也真够莽撞的,用手一指卞秉:“从小跟舅舅学的。

” 曹操白了小舅子一眼,又拧着眉毛瞪着侄子:“胡闹!帐中不准随便乱指,也不准喊舅舅。

” “您既然问我,我能不答吗?”曹安民永远有理,“要是不答就犯军法了。

” “出去!” “您还没赦子修呢。

” 荀彧实在看不下去了,插口道:“将军啊,姑且看在他们兄弟孝悌和睦的份上饶恕了吧。

” 胡闹了半天,曹操气早消了,指着曹安民鼻子道:“看在文若的面子上就算了……下次不许!” 二小道谢起身,曹昂这才敢说话:“启禀将军,非是我等无故喧闹,只因方才我与安民带兵探查敌营,发现一件离奇之事。

” “你怎么能带他去探查呢?”曹操颇为不满,这俩小子胆太大了。

安民要是让敌人伤了,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弟弟。

“是我非要跟着去的。

”曹安民赶紧替兄长遮掩。

曹操懒得跟这能说会道的侄子计较了:“你没有军职,以后不许了……刚才到底发现什么了?” 曹昂拱手道:“葛陂西边有一座忒大的营垒,地处冲要之处,四围磐石堆砌,颇为牢固,比其他的土垒大得多。

我们以为是刘辟所在,便稍近些观看。

哪知此处高立‘许’字大旗,另有乡勇打扮的人在垒上把守,每当黄巾贼经过,守垒之人以飞石投掷,似乎视之为敌。

那里屯驻的必定不是黄巾贼。

” 曹安民补充道:“这座石垒立于葛陂正西沿岸,方圆一里之内都没有其他营寨,这可是个机会啊!” 这席话可把所有人的精神都提起来了:若是黄巾另有敌人在此,便可以争取过来共同破贼,况且这座石垒地处冲要,若能借此在葛陂沿岸打开一个缺口,战局立时便可扭转。

“此言当真?”曹操手据帅案站了起来。

“军机大事,小侄哪敢欺瞒伯父?”曹安民又失口了。

曹操这会儿也不管军营里有没有伯父了,兴奋地绕出桌案:“子修、安民带路,点三百虎豹骑带我前去观看。

” “将军不可以身犯险。

”荀彧赶紧提醒——昔年在寿张,曹操与鲍信轻骑巡查地形,突遇黄巾袭击,鲍信战死阵中。

自此之后,大家一直尽量避免让曹操轻兵出营。

“不碍的!”曹操一摆手,“此一时彼一时也。

现在贼人守备有余,攻战不足,此去料也无妨。

” 曹安民又凑上前挤眉弄眼道:“小侄没有军职,不得相随。

” 曹操一拍他脑门:“好小子,暂授你军中书佐之职。

” “谢将军!”曹安民一改懈怠之态,跪倒在地。

“别磨蹭了,速速领路。

”曹操笑呵呵扫视众人,又嘱咐道,“我不在的时候大家紧守营帐,不可松懈。

” “诺。

”众人起身领命。

曹操走到帐口,忽然又伸手唤过夏侯惇,耳语道:“你要好好提防刘服那小子。

” 曹昂点的这三百虎豹骑可谓精中之精,盔明甲亮快马长枪,更有典韦全身披挂,保着曹操父子赶奔葛陂西面。

虽然知道敌人坚守不出,但小心起见还是卷起旌旗朝南面远远绕了个大圈子。

直到那个独特的营垒附近,才猛然转过去,所幸正有一处密林土坡,曹操便命令大伙隐于林间远远观望。

这座巨大的石垒方圆有半里多,正卡在葛陂西面的山坡上,周围一里以内并无其他黄巾土垒,整体是用磐石堆砌,有一扇栅栏门,外设拒马鹿角。

虽然垒墙高度参差不齐,但最低处也有一丈五尺,这绝对是耗费不少人力才建起来的。

石垒上端围着木头栅栏,有乡勇模样的人手握大刀把守,当中一杆锦绣的大旗,上写斗大“许”字。

曹操看得分明,似乎不是黄巾的营垒。

刚要回头跟儿子说话,忽听一阵喧闹,打北面来了群黄巾贼,大约有四五十人,还推着一辆大车,正奔那座石垒而去。

“好像是运粮的。

”曹安民插口道。

“若是给这座石垒运粮,那他们就是一伙的。

”曹操泄气了。

“不会吧,刚才明明看见他们飞石打贼,怎么这会儿贼人反给他们送粮食呢?”曹安民低声嘀咕着。

只见那些黄巾兵来到石垒附近就不敢往前走了,可能真是害怕飞石投掷,有几个兵抬头向把守之人喊话。

因为离得远,曹操他们也听不清楚,恍恍惚惚似是要叫什么人出来。

喊了一会儿话,那些运粮的黄巾兵又都坐下了。

看了一阵子没动静,曹安民可绷不住了:“将军,他们坐下了。

趁这机会抢他们粮,宰了这几个王八羔子。

” 曹操瞥了侄子一眼:“这样的蝇头小利算什么?你没看见把守之人少了一个嘛,这必定是去通禀什么人了。

” 叔侄正说话间,就听嘎啦啦一阵响,曹操闪目观瞧,险些惊下马来——但见石垒栅栏门大开,二十个乡勇手持棍棒雁翼式列开,当中走出个相貌狰狞的黑脸大汉!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瞧不出多大岁数,腰大十围,臂膀宽厚,大粗腿,穿一件玄色大袍,下面是兜裆绲裤,春风料峭的天气他竟敞着怀,露出一巴掌宽护心毛,黑黢黢的身子,肌肉一块一块,倒似磐石般结实。

再往面上观,黑黝黝的一张宽额大脸,高挽牛心发篹,阔口咧腮,浓眉毛大鼻子,二目突出眶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压耳毫毛连鬓络腮,宛如一个遍体乌黑的怪物! 那人乍着膀子一出来,黄巾兵也吓坏了,全都手握钢刀站起来,你来我往与黑汉子说话。

又过了一阵子,只见那黑汉子一招手,又有人自石垒里牵出头膘肥体壮的耕牛来。

“我明白了。

”曹昂道,“贼人要拿粮食换那大汉的牛。

” 正如他所料,黑汉子与黄巾兵说了半天话,似乎是在讨价还价。

按理说,一头牛换一车粮食并不划算,因为一车粮有吃完的时候,但耕牛犁地可以有吃不完的粮。

可现在兵荒马乱种不成地,耕牛困在营垒里就成废物了,一头牛宰了绝没有这一大车粮食供应的人多,天气转暖牛肉也不好存放,倒不如换成粮食。

这也能看出,黑汉子的垒中恐怕没什么粮食了。

少时间他们已经谈妥了,牛赶到黄巾一边,连粮食带车都给了黑汉子,双方笑呵呵的,似乎还说了几句客气话。

黄巾兵哄着牛便离开了,黑汉子也叫手下推粮车,眼看着粮食慢吞吞进了营门——令人惊愕的事情出现了! 黑汉子忽然放开脚步,独自追赶已经走远的黄巾兵。

曹操等人全看愣了,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只见那黑汉子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就蹿到黄巾群中,左一推右一撞,七八个人立时倒地。

他不取人性命,却伸出大手一把抓住了牛尾巴,矬身往肩膀上一搭,拽着牛就往回跑! 那头大牤牛看样子足有三四百斤,犯起性子来更是凶猛难当,到了黑汉子的手里竟然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了,生生被他拽得倒退。

这牛本是哞哞低鸣的动物,这会儿也疼得嗷嗷高叫,声音传得老远,它大瞪着牛眼、甩着脑袋、四蹄乱刨,却被大汉拽得前身着地站不起来,生生让人家拖着往回跑。

前面还有牵牛的人呢!这会儿早吓傻了,连撒手都忘了,也被拽了个趔趄。

绳子似乎缠在手上了,怎么也爬不起来,竟也如拖死狗般被拉了过去。

黑汉子额头青筋迸露,连连大吼继续往回蹬,硬是拖着一头牤牛、一个活人奔回百余步,眼看就要到石垒门口了。

黄巾兵可吓坏了,呆立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提刀追过去。

但这四五十人谁也不敢靠近大汉一步,只虚晃着刀,走三步退两步地喝骂。

黑汉子把牛拽了回去,转过脸来,瞪起铃铛般的大眼睛喝道:“不怕死的就过来啊!”这一嗓子仿佛打了个霹雷,吓得黄巾兵纷纷倒退,连林子里的曹操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曹家父子惊愕至极,隐在树木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听见大汉喊嚷,曹操才回过神来,与儿子对视了一眼——这是咱老家谯县的口音啊!再次抬头观看 ‘许’字大旗,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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