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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的溃 军刺死,而且生生从右翼阵中贯穿而过,掉过马头转回再突,往来刺杀如入无人之境,青州军立时被杀得昏天黑地失去控制了。
在此同时,曹军的前锋也出了问题,陈宫早已下令万箭齐发。
霎时间箭枝遮天蔽日密如落雨,前锋骑兵冲锋之际根本勒不住马,不少战士连人带马被活活射成刺猬。
前排的栽倒,后面战马即刻绊倒,只要一坠地马上又被万箭攒身,由于冲力太大,接连损了好几排,死尸堆得像堵墙一样。
乐进、夏侯渊尽皆中箭,带领残兵在死人墙的掩护下赶紧回转,总算是保住了一半人。
幸在曹操传令南移,大军有所行动,若不然自相践踏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可即便如此,逃散的青州军昏头昏脑,还是稍微影响到中军。
兖州叛军放罢弓箭已然冲到面前,并州骑击溃右翼也从北边袭来,两面一同夹击,曹军气势大挫。
诸将指挥兵马翻身死战,中军的长枪手挤得严严实实,把枪尖对准了马脖子,敌人三突两突不能突入,总算是止住了颓败之势。
曹操调集弓箭手,也开始隔着枪阵向敌人还击。
两军就这样僵持了半个多时辰,最后还是吕布一方先退了兵。
但曹军死伤惨重、士气低落,将领多人受伤。
再没有追击之力了,曹操只得下令收兵。
青州军损失最大,回营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半,有被长枪杀死的,有被铁骑踏死的,有被自己人误杀的,而更多的则是四散逃亡,从此彻底脱离战场,他们吓得再不敢回到曹营,宁可继续当流民也不打仗了。
一望无垠的空旷田野上,到处都是曹军的尸体。
有的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有的血糊糊一团肉已难分辨,有的受伤太重以枪拄地站着就断了气,有的被射成了刺猬倒都倒不下,还有那堵摞得高高的死人墙。
尚未死僵的战马抽搐着蹄子,发出痛苦的悲鸣…… 曹操眼望着这种凄惨的景象,开始渐渐意识到形势的可怕。
就是这片曾经属于他的土地,现在四面都已经变成形同陌路。
现在若是撤退鄄城无异于认输,所有尚在骑墙的郡县马上就会完全倒向吕布、陈宫。
好在从徐州掠夺的粮草十分充足,大可以继续对歭下去,就是撑几个月都没有关系。
但他必须要好好想办法,只有突发奇兵才能扭转这种不利局面。
险象环生 宁静的夜晚,一轮如钩冷月挂在云端。
黑黢黢的濮阳城只有零星的火光,那是兵丁在放哨。
曹操就埋伏在城东半人多高的草丛之中,人衔枚马摘铃,身后还有乐进、夏侯渊率领的三千勇士,被深夜加之荒草掩盖得天衣无缝,他们在等待东门城楼上的信号。
曹操与吕布已经相持了一个月,双方只有几次互有胜负的小交锋,改变不了僵持的局面。
而在三天前,有人在深夜坠城而出来到曹营,自称是濮阳大族田氏的家奴。
原来吕布自入濮阳以来,强逼城中富户捐粮,而并州兵军纪败坏,到处抢夺民间财物,城中百姓苦不堪言。
田氏一族受吕布迫害已甚,愿意为内应,以重金贿赂守城兵丁,趁夜晚打开城门放曹军杀入。
刚开始曹操对此人言语还有些怀疑,但是书信往来几次,觉得此事大可行之。
加之对歭已久,军心低迷,曹操便同意与之合谋。
这样的行动其实是很危险的,曹操大可不必亲自前来,但鉴于军心涣散,决意亲自鼓舞将士夺城。
为了确保安全,临行前他更换铠甲兜鍪,穿戴得与普通将校一样以掩敌耳目,并下令军兵携带火镰火石以备入城照明。
这会儿已经是二更天了,曹军已经在草丛中等候了一个时辰。
大家丝毫不敢松懈,手中紧握着刀枪,却悄无声息保持安静,只闻草虫窸窸窣窣的叫声。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可城头之上还是悄无声息,曹操心中忐忑不安,毕竟他对那个田氏家族交往不深,万一事情有变或者开门失败,他就得迅速带兵撤回大营。
正在他焦急的时候,东门上的灯火忽然熄灭了,紧接着恍恍惚惚竖起一面白旗——信号出现了! 轰隆隆的开门声在漆黑的旷野中传得很远,曹操立刻传令冲进城。
他与乐进、夏侯渊快马当先抢入城门,军兵也纷纷加快脚步,抑制着激动的心情奔向濮阳大门,城楼上始终没有人射箭阻挡。
转眼间,三千人已经冲过了门洞各燃火种,但见城中一片死寂,有七八个守城兵丁跪倒在地。
“贪财不义之徒留之何用?杀了他们!”曹操一声令下,几个献城之人身首异处。
乐进带着人就要往里杀,曹操一把拦住:“现在听我号令,咱们擒贼擒王,城上的兵丁不管他们,先杀至州寺将陈宫那厮斩了,濮阳城立时可定矣!” “为防万一,咱们是不是留下些人把守东门,以谋进退。
”楼异牵着马提醒道。
曹操冷笑一阵:“咱们已经至此,誓要拿下濮阳断吕布补给,今天是破釜沉舟有进无退!放火把东门给我烧啦!”他这一声号令,十余支火把立时抛向城门,士卒见状无不凛然振奋。
乐进一马当先,高声呐喊着,带领大家往前冲。
此番前来的都是兖州兵,在濮阳城中可谓轻车熟路,高喊着杀陈宫的口号就往州寺杀。
哪知刚杀了一半路,突闻更雄壮的喊声大作,自濮阳房舍的各个路口冲出无数敌人,高喊着:“捉拿曹操老儿!” “田氏诈降,中反间计了!”曹操心中一凉,赶紧勒马,但见军兵不知所措,前面乐进已经同敌人干起来了。
敌兵越聚越多高举着火把刀枪,把自己的队伍冲为数段混战起来。
这样下去,一会儿工夫就会全军覆没,曹操早把刚才信誓旦旦的大话抛到夜郎国去了,振臂高呼:“撤退!撤退!” 可哪儿还撤得了啊?喊杀声、刀枪声、马嘶声响成一片,所有人都在兀自拼杀。
夏侯渊连砍数人冲到他面前:“军中不可无主,我保着你出城!”说罢领着身边几个亲兵往外冲。
曹操这会儿也没办法了,只有跟着夏侯渊往外逃,楼异则连砍带剁拼命护住他左右。
但见火光之下,前面黑压压一片,早有伏兵断路。
夏侯渊也顾不得许多了,举刀就往人堆里杀,伏兵一拥而上,将他与亲兵团团围住。
楼异见突不过去,以手虚指西面,奋力大呼:“曹操老儿在那边!” 这招果然奏效,深夜虽有火光却朦朦胧胧,是敌是友并不易分辨,那帮伏兵听他带出“老儿”二字便不怀疑,他们立功心切顿时有一大半稀里糊涂向西奔去。
曹操见夏侯渊身边亲兵死尽,还在与几个敌兵相斗,想要帮他厮杀。
楼异却紧紧拉住他的缰绳:“他们自有脱身之策,您快走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两人趁乱继续往东逃,身边连一个亲兵都没有了。
可来到东门附近曹操大骇——刚才那把火可惹了麻烦啦! 进城时曹操下令烧毁东门以示决然,但城门的火焰在东风的鼓动下烈焰燎燎。
连城东附近堆放的草料及民房都点着了,一时间风借火势火借风威,眼看已经烧着了半趟街。
火舌攀着房屋四处乱窜,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不绝于耳,有的房子颤颤巍巍就要塌了。
曹操的大宛马在汴水战死,后得曹洪所让宝马,唤作“白鹄”,此马登山跃涧滚脊爬坡也不在话下,唯独这样的大火还未经历过。
但闻嘘溜溜一声嘶鸣,白鹄惊怕止步,两条前腿高高抬起,生生将曹操掀了下去。
楼异还未及搀扶,又一阵大乱,后面一拥而上来了大群败军,推推搡搡就往前涌。
这会儿谁还顾得上什么将军不将军,顿时把楼异也挤倒在地。
曹操直摔得浑身生疼,又觉一双双脚从眼前踏过,甚至有人自头顶跃过,带起的尘土把眼睛都迷了,他赶紧浑浑噩噩爬起身,连滚带爬躲到路边。
那群拥拥搡搡的士兵,为了出城活命也不管有没有火了,玩了命地往外突。
有的人命大突出城门,有的被倒塌的房屋砸死,有的被挤倒在火海里,周身起火在地上打着滚惨叫,直到烧做一团焦炭,再也动弹不得。
随着大火燃烧,滚滚的黑烟也被东风吹得迎面袭来,呛得人直咳嗽。
恍恍惚惚之间,曹操摊在那里。
又见夏侯渊、乐进带着几个残兵快马奔过。
“妙才……文谦……咳咳……”他喊到一半就被烟气呛住了。
夏侯渊、乐进与敌奋勇交战掩护主帅撤退,他们以为曹操早已冲出去了,这会儿人声又嘈杂至极,根本没听到曹操的呼唤,只管打马踏过满地的死尸、焦炭,突东门而去。
这会儿曹操已经在烟尘中翻滚得不成样子,战袍扯破,熏得满面乌黑,加之本就穿着普通将校的衣服,根本没有兵丁注意他。
他挣扎着爬起来,火光耀眼烟气弥漫,烈火越烧越大,炙得人脸发涨。
就在这个危险的时刻,又闻马挂銮铃之声,只见许多并州骑兵追击而来,当先一骑将官坐定赤红马。
曹操一见,吓得魂飞魄散。
此将身高九尺,虎背熊腰,双肩抱拢,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披赤金兽面连环铠,外罩西川红锦百花战袍,肩挎金漆画雀半月弓,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腿缚银丝护膝甲,足蹬虎头战靴,掌中擎一杆丈余长的方天画戟,坐下是嘶风赤兔马。
脸上观,面庞白净如玉,龙眉凤目,隆鼻朱唇,发色黑中透棕,一双蓝隐隐的眼睛映着对面残酷的火焰,显出桀骜自负的神情——来的正是吕布! 此情此境之下,看见吕布直奔自己而来,仿佛就是从炼火地狱中冲出的催命使者,曹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瘫坐在地上。
眼瞅着吕布狂笑掘尘而至,举起冷森森的方天画戟对着自己头顶击来,曹操叹息着把眼一闭——完了! 不料那画戟高高举起,却轻轻落下,磕了他头盔两下。
吕布笑呵呵问道:“曹操跑到哪儿去了?” 什么!? 曹操明白了,自己与吕布相见不多,他未必记得容貌,再加上今天穿着普通将校的衣服,又被烟熏了个满脸花,他没认出自己来。
“说出来我就饶你一命!”吕布又逼喝道。
曹操匆忙虚指,尖着嗓子道:“我家将军突火不出,带着人夺南门去啦!坐骑黄马身披黄袍的就是他!” 他以为吕布必然一路追下去,哪知吕布倾着身子慢慢伏在马上,瞪着一双蓝隐隐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他认出我来了!?曹操赶紧低头,心都快蹦出来了。
吕布看了他一会儿,白皙的脸上突然露出一阵微笑:“你说南门,可是你手指的是北啊。
” 曹操真是吓糊涂了,谎话都没编圆。
但他灵机一动,以错就错跪倒在地:“将军您神威无敌,小的方寸已乱不辨南北……他确实说去南门了。
” “哈哈哈……”吕布仰天狂笑,“曹孟德用此等胆怯小人为将,岂能不败?我就容你苟且偷生吧……兄弟们,跟我去活捉曹操!哈哈哈……”随着这一阵狂妄的笑声变小,吕布带着并州骑霎时间去得无影无踪。
曹操长出一口气,两腿发软倒在地上,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尚未脱险,又慌慌张张爬起来。
他踉跄着往前走,忽觉还有一人牵着马在烟雾中摩挲:“楼异……是你吗?” “是我!”楼异兴奋得都快哭出来了,而他的脸上赫然多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冒出。
“你怎么了?” “有几个人想夺将军的马,全叫我宰了。
”楼异摸了一把血糊糊的刀口,“您没事就好,快上马,咱们逃出去!”说着把颤颤巍巍的曹操扶上白鹄马。
此刻火势已经不可控制,整个濮阳南侧都已经燃着了,房屋接连倒塌,只剩一条窄窄的小道。
曹操毫无选择,只有硬着头皮往外冲,一边走还得一边安抚受惊的战马,楼异提着刀在马后狂奔相随。
突然轰隆隆一阵响,一座燃着火焰的屋子倒了下来。
眼看将帅二人就要命丧火海,楼异仓促之际冲着白鹄屁股上就是一刀,马儿疼得玩了命往前蹿,燃烧的朽木擦着曹操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楼异!楼异!”躲过一劫,曹操颠簸着回头张望——只有火海一片,楼异哪还能生还啊? 白鹄马已经受惊,曹操毫无办法,也顾不上悲伤,只能紧紧拉住缰绳,伏在它背上,任其在烈火中狂奔。
当他单人独骑突出濮阳东门的时候,战袍和腮下胡须都已经烧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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