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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它们孤零零矗立在宫房之间,没有一丝火光照亮这些学术的圣地;长乐宫、长信宫、永乐宫、邯郸宫,寒冷阴森的廊阁间只有零星几个老宦官凄楚地守着宫灯,诉说着往昔的秘密…… 嘉德殿内灯光幽暗,似乎已经预示着不详。
董太后神情憔悴地坐在龙榻边,亲自为儿子擦去汗水。
刘宏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这个骄奢淫逸了一辈子的皇帝终于明白,《诗经》里所谓“万寿无疆”仅仅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愿望罢了。
他觉得身子沉重得很,仿佛有无数双手要把他拉入地下,喉咙似针扎般讲不出话。
虽然眼前模模糊糊的,但是蹇硕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万岁,奴才无能。
这件事奴才没能办成,让万岁失望了。
”蹇硕把头磕得山响。
刘宏微微晃了晃脑袋:“张让……赵忠……” “回皇上的话,他们在皇后那里。
”蹇硕答道。
这是多么大的一种讽刺啊!皇上就要归天了,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十常侍却已经跑去逢迎何家的人了。
此刻他终于知道什么是小人了,杨赐、刘宽、桥玄、陈耽、刘陶……那些曾经诤谏的老臣在眼前若隐若现,他到了那边有何脸面见这些人呢?但刘宏还是不明白,罪魁祸首不是十常侍,正是他自己的荒淫暴虐把正义推到了何进那一边,原本以为何进是一个容易掌控的蠢人,谁知道到最后他却被党人掌控了。
他想愤骂、想诅咒,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毫无察觉地流了出来。
“万岁,您要保重身体啊!”蹇硕爬到榻前。
“杀……何……” 蹇硕磕了一个头:“奴才冒死说一句,何国舅广有声望,而大皇子年已十七,皇上不宜废长立……” “放肆!”董太后瞪了他一眼,“这种话是你该说的吗?” 蹇硕不敢再多嘴。
董太后伏在儿子身前,泪涕横流:“儿啊,你要是走了,为娘我可怎么办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呀!我那小孙子可怎么办,你这么一走可对得起他死去的娘呀。
” 刘宏强打精神,微微抬头,见殿角处自己的小儿子刘协跪在那里啼哭。
是啊……他才九岁,即便立他为帝何家想废就能废。
但是俗话说三岁看大,这孩子必能成为一代明君,至少比自己强。
刘宏努力提起一口气,抬起右手指了指刘协,眼睛则紧紧盯着蹇硕。
蹇硕会意:“万岁放心,奴才勉励为之。
” “不是勉励为之,是一定要办到!”董太后擦去眼泪,这个老太太天生有着强硬的姿态,“蹇硕,你与我侄儿董重共扶协儿为帝,你就是开国的元勋。
你想想孙程之宠、曹腾之贵,你要是铲除何家,你要什么哀家给你什么!” 蹇硕默然。
他根本不在乎赏赐与官位,只要全心全意为皇上办事就够了。
但是现在这件事,自己根本不可能办到,太后和皇上也太一厢情愿了。
没有办法,他已经把大将军得罪苦了,杀了鲍鸿等于与之决裂。
即便不接这个差事,何进等人回过手来还是要整治他。
还是那句话,何进好斗,他背后的士人力量太大。
蹇硕低头思索了半天,还是咬着牙,向皇上与太后磕头:“万岁放心,太后娘娘放心,奴才勉……一定办到!一定办到!” 扶立少帝 大将军府时刻戒备着蹇硕发难,但事情过去了三日,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不论是何进本人,还是那些校尉、掾属,以及赶来的朋友,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只能保着何进同舟共济。
这三天里,无一人踏出幕府半步,大家都暂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直到第三天傍晚,忽有天使到来,传何进入宫托付遗诏。
何进接诏,回后堂更换朝服,借机向大家询问。
“无常迫命,油尽灯枯。
”王谦捋着胡须道,“此番必是万岁将要龙归,嘱以后事。
人之将死其言亦善,大将军可往。
” “不对,蹇硕气势汹汹所仗即是当今。
”袁术冷笑道,“我看蹇硕必是在宫中埋伏人马要谋害大将军。
” 曹操在堂中踱了两个圈子,沉吟道:“此事还在两可。
蹇硕久夺兵权不下,恐也不敢随意造次。
但若是传授遗命以史侯为尊,我看也未必属实……” 曹操后面的话没敢说,他觉得蹇硕是想胁迫何进立董侯刘协。
只怕这位大将军骨头太软,到那里就得让人家牵着鼻子走!于是话锋一转道,“既已受诏也不得不往,咱们带领兵马环卫宫院,再派人打探各处兵马的消息。
” 诸人计议已定,护着何进出门,正想各自回营披挂领兵,却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原来是袁绍回来了。
“本初!”何进见到袁绍,可算是有了主心骨了,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袁绍匆忙下马跪倒道:“大将军,您受苦了。
” 大家看见袁绍无不欢喜,曹操拍着他的肩膀:“本初,真没想到你能活着回来。
” “青州之地,有东海相薛衍、骑都尉臧霸协同我奋战。
事成之后,我怕蹇硕害我,就留下司马刘子璜督队,我只带了三百骑抄小路逶迤而回,一路上连份捷报都没敢递。
”袁绍所言不假,瞧得出他为了避难辛苦不小,满脸灰尘,模样憔悴,哪里像一位得胜的将军。
他这一来,现成的兵马就有了,不必再往都亭调兵。
袁绍这三百骑加上大将军府的侍卫家丁,以及众人随身的小厮,临时凑了五百多人,大家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何进向皇宫进发。
行在正阳大街,早有小黄门跑来迎候,跪道施礼:“奴才奉上军校尉蹇大人的命令迎候大将军。
蹇大人说以往之事多有得罪,您莫要记挂。
又恐大将军见疑,蹇大人已将上军西园骑尽数调回西园。
请大将军安心进宫,万岁有要事相嘱。
” 何进听罢放心不少,回顾众人道:“皇上毕竟对我有情分啊!” 曹操却提醒道:“西园骑虽去,羽林军尚在,大将军还是要小心行事。
”何进诺诺连声。
因为未召不得入宫,所以何进只带着吴匡、张璋随那小黄门而去。
袁绍见何进已入宫门,赶忙调动兵马包围皇宫。
这会儿他就好比上军校尉,曹操等人尽听他的调遣。
随行的掾属也都佩剑而来,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把住来往要处。
按理说大兵围宫情同造逆,但这些天的乱子京师吏民无人不知,那些守宫的羽林兵也不敢随便招惹喝问,只是站自己的岗、守自己的门,并不与袁绍的人过话。
曹操与荀攸负责把守西门,刚来到皇宫西侧,还未来得及把兵分散。
只见宫门处一阵混乱,何进三人慌慌张张自西面宫门撞出。
“怎么了?大将军?”曹操迎上前去。
吴匡骂道:“他妈的,蹇硕要谋害大将军。
多亏潘隐在里面通风报信,不然过了复道就成刀下鬼了!那个领路的阉人也不是好东西,已经被我宰了!”说罢晃了晃手中血淋淋的兵刃。
何进脸色煞白,看来是受惊不浅。
“先回府再说。
”曹操托荀攸照顾何进,自己奔至前门报信。
袁术听罢大怒:“咱们带兵杀进去吧!趁这个机会把蹇硕和十常侍全宰了!” 淳于琼、伍宕、许凉一帮武夫纷纷响应。
袁绍心里雪亮,立刻喝止道:“不可造次。
领兵入国门岂不是谋逆?皇后、皇子若有伤损,何人能够担待?先回幕府再做商议。
”诸人纷纷相告,皇宫四围的人马都得知消息了,便纷纷退兵。
这次来得快,回去得更快,不一会儿的工夫就保护何进又回到了幕府。
曹操见伍宕要兵士在街前落寨,简直气乐了:“不行!中军营的人马快回都亭驻守,这里是洛阳城,不是随便来往之地。
” 那帮武夫哪管这是什么地方,只想开开眼界,听闻曹操这样安排都怏怏不悦,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听令出城。
话虽这样说,伍宕还是挑了一百最精干的兵士拱卫幕府。
众人推推搡搡回到了厅堂之上。
何进吓得连连摇头:“险矣!若非潘隐相告,已死多时,这皇宫我实在是不敢再进了。
” “可现在如何是好呢?”袁绍也不知该怎么办了,“皇上生死未明,皇后和储君被困深宫,尚书属官皆在蹇硕掌握之中。
里外不得相通,这样僵持不下,什么时候算个了解?” “不要着急。
”田丰安然就座,“蹇硕阴谋已败露,凭借小小皇宫岂能再兴风浪?此不必劳师动众,时候久了必然有变。
七署之众甚至那十常侍,他们都要考虑身家性命的,谁能跟着他冒这个风险?我料变数不远,定在这一时三刻之间。
” 他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一阵大乱。
似乎有人想闯进幕府,被卫士擒住了。
少时吴匡走了进来:“启禀大将军,抓住一个鬼鬼祟祟的宦官,好像是来私窥咱们行动的。
” 外面被擒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话,赶紧喊:“我不是宦官!让我进去!孟德!孟德!我有要事禀告大将军!” 曹操听到有人叫他,赶紧跑出去看,见张璋双手缚住一人,乃是族弟曹纯。
他官拜黄门侍郎,所以头戴貂珰冠,身披黄袍,腰系黄漆佩刀,与大多数宦官的穿着相似。
加之曹纯才十九岁,年纪轻轻未曾蓄须,难免被误认为阉人。
“速速放开,他是我弟弟啊!” 张璋生性粗疏也没弄清楚,昏头涨脑撒开手,兀自叨念:“曹兄家里真是怪,祖父是宦官,没听说弟弟也是宦官呀!” 曹纯哪有心情与他分辩,赶紧随兄长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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