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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拾,我曾经以为自己争过了伍封就可以得到你,没想到我们两个最后都没有争过天命。
』公子利把宝石匕首重新递给了我,『这是你的,如今还给你。
还有,我不要每年只见你一次,我若想见你,便会派人去晋国接你。
来了以后,不管你是要祭祀,还是小住,我都随你。
』 把叔妫送到公子府门口后,我没有跟着进去,因为不知道与红药面对面时我该说些什么。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绝不会为了我还活着而高兴。
一个性格乖张的叔妫已经够她受的了,再加上一个死而复活的阿拾,估计会把她逼疯。
雍城的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了黄昏,当残阳染红了天空,双方的兵卒都已经筋疲力尽。
日入时分,太子绱终于收兵了。
我爬上东门的城墙,却被堵在了石阶上,士兵们正在向下搬运城墙上的尸体。
这些尸体面目模糊,残缺不全,可今天早上他们还都是活生生的人、会说会笑的人。
我屏住呼吸冲上了城楼,支着膝盖深吸了一口气,却差点儿被浓郁的血腥之气熏晕。
东门外的沃野上,到处都是尸体,外墙根下更是摞满了想要冲入城内的巴蜀士兵。
他们中有的连脑壳都已经被石头砸碎,只留下一个大大的血窟窿,像一双双狰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颤抖着往后退了一步,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拾见过公子!”我立马转身跪地见礼。
“起来吧!”公子利的眼睛布满了厮杀过后残余的血丝,他的发髻凌乱,皮甲带血,手臂上被划了好几道伤口,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却比记忆中那个谦谦贵公子要更像个成熟的男人、沉稳的主将。
“陪我走走吧!”他看着我的眼睛,温柔依旧。
我们一前一后地爬上了城门左侧的一座箭塔,他伸手一拉,带我坐上了箭塔高高的木架。
此时天色已暗,城楼下有一队士兵正借着夜色的掩护,收集尸体上的羽箭,脱取敌军兵卒身上的皮甲。
“在渭水里找到你的尸体时,我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你,直到发现这把匕首。
”他从怀里掏出那把镶满宝石的匕首,“我把它送给你,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会从你的尸体上把它拿回来。
” “我同红药在城外观礼时被人打晕了,等醒过来时,人已经离开了秦国,衣服和匕首也都被他们拿走了。
不过,我还留着这个。
”我从衣领里拉出了那枚碧玉环,“这玉佩许是有些灵气,我后来虽几番遭难,都化险为夷。
” “这玉环是城外的猎户在摩崖山的深潭里捞到的,据说是上古神兽口涎所化,兼具山中灵气,所以才献给了我。
我见它玉色与你眸色相仿,便特意送给你。
若它真能护你平安,也不枉费我当初一番心意。
阿拾,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抓走了你?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公子利紧紧地抓着我的手,紧得让人发痛。
“当日国君城外祭祀,太子绱找了刺客想趁乱杀了红药,阻碍你和百里氏的联姻。
为了救出红药,我只能以身相替。
” “果然是大哥所为。
当日红药被救而你莫名失踪时,我就已经猜到了。
” “抓我的那些人倒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发现自己抓错了人后就放我走了。
只是在放我之前给我下了咒术,夺去了我的声音,也让我忘了自己是谁,直到巫士明夷救了我。
” “巫士明夷?那日婚宴上能通鬼神的小童……” “小童既济就是我,只是我当时虽然记起自己是谁,却为时已晚。
”为了隐瞒在天枢的一段过往,为了不让公子利迁怒于明夷,我只能编了一个谎言来骗他。
“所以,你才会在婚礼上哭,所以你才知道我们那么多的过往。
”公子利如梦方醒,他仰天苦笑道,“我和你面对面坐着居然没有认出你,你明明就在我手边,我却没能抓住你。
我还能怨恨谁?我该恨的是我自己。
” “公子莫要自责。
巫士说,阿拾是被天神选中的巫女,这一生注定不能嫁人,如果有违神意,上天就会降下灾祸。
今日,我把公子从东门叫回来,救下你的贵妾和孩子,也都是受了神旨。
公子,你注定要成为秦国的国君,你既然承了天命,也就必须割舍掉一些无法属于你的东西。
” “就比如你,对吗?”公子利低下头怔怔地看着我,“阿拾,这就是你回来的理由?告诉我你还活着,却永远不可能属于我?” “公子……” “不,我不会再放开!这一次,我绝不会放开你!”公子利猛地一拉将我紧紧抱在怀中。
我与他年幼相识,这却是他第一次那么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的心意。
“阿拾,留在我身边好吗?我不管上天会降下什么灾祸,所有的惩罚都让我来领。
”他用手指摩挲着我的长发,声音哽咽艰涩。
我长叹了一声,在他耳边幽幽道:“公子,你是天定的君主,上天不会惩罚你,但会让我死。
” 公子利抱着我的手蓦地僵住了。
“鸿雁于飞,中心藏之。
吉士顾我,何日忘之?公子,你若想我好好活着,便忘了我吧!阿拾今生,注定是要负你了……” 公子利听了我的话,怔怔地松开了双臂,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他哀伤的眼睛一遍遍地抚过我的脸庞。
良久,他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我明白了,当初我已经差点儿害死了你,我不能再害你一次。
你是不是我的人,我无所谓,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
” “阿拾谢公子怜惜。
”我按捺下心中感动,轻声回道。
“伍将军知道你没死吗?” “和公子一样,是这两日才知道的。
” “那你以后还会住在将军府吗?我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去找你吗?” “我如今拜了晋国太史墨为师,此后几年应该都会住在新绛。
公子若想见我,每年祭天的时候可以派人来晋国接我。
无论我将来人在哪里,都会虔诚为公子和秦国祈愿。
” “阿拾,我曾经以为自己争过了伍封就可以得到你,没想到我们两个最后都没有争过天命。
”公子利把宝石匕首重新递给了我,“这是你的,如今还给你。
还有,我不要每年只见你一次,我若想见你,便会派人去晋国接你。
来了以后,不管你是要祭祀,还是小住,我都随你。
” 他深情而真挚的眼神让满口谎言的我羞愧无比,我只能含泪点了点头。
我和公子利肩并肩坐在箭塔上,头顶辽远而清冷的夜空上挂起了无数星点。
公子利望着渭水边连绵数里的敌帐和尸横遍野的平原,神情黯然:“阿拾,你说我要争那个位置究竟是对是错?如今为了我一个人的野心却要这么多人为我而死。
” “那公子以为,太子以秦国之地换取巴蜀联军的支持是对是错?” “自然大错特错!”公子利双眉紧蹙,眼神异常地坚定,“当年,周平王被犬戎侵夺了岐、丰之地,才无奈把岌岌可危的镐京旧地封给了秦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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