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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第五章蚀骨之毒(1/3)

蚀骨之毒 “小玉,好痒啊……” 在夜色的掩护下,负责在岘山一带截击吴军的蜀军部队沿着通往江陵的大路有序前进,除了甲胄碰撞和行军的脚步声外,这批人马始终保持着静默。

“别钻进我胸口……” 部队前进的左手边是在黑暗中咕嘟作响的江水,右边是影影绰绰的岘山,这条依山傍水的险路将会一直持续到长坂坡,是晚些时候把吴军引诱过来进行围歼的伏击点。

伏击部队已经从大部队里分离了出去,隐没在了山上。

“人家有点困了嘛……你不让我待在这儿,那我去马铁那里咯……” 而负责前往长坂坡诱敌深入的是由主将关平带领的部分精锐,松铭、小玉和我都在其中。

长长的队伍擎着火把,宛如一条蜿蜒的火蛇。

“不,不用过去……让你待这儿就是了……” 我嘟哝说话的对象,是一只脑袋从我的领口钻出来的小狐狸。

没错,是小玉变的。

它的毛发柔顺光洁,脸庞有一点圆圆的,看上去还挺可爱。

它说话时发出的是类似婴儿般的声音,咿咿呀呀,但是性格是原本的性格……毕竟是同一个人嘛,因此听到它用那种尖细可爱的嗓音说着骄傲任性的话,总觉得既有点好笑又有点莫名火大…… 基本上松铭参加战斗,小玉都要陪同,指导我使用神通力,保护松铭的安全。

温泉镇遭遇战时,小玉就是以这幅面貌与我们并肩作战,帮助我彻底掌握了引力。

她本是很厌恶战争的,但是为了松铭的安全不惜委屈自己,寸步不离地陪着他……她对他的感情并不像她平时表现的那样无所谓,其中的深情厚意我能体会到…… 我自问我的感情有她那么强烈,那么执着吗?有的,绝对有,为了松铭我也可以牺牲一切…… 松铭在我旁边骑着马,他说过出发后要把会议的详情告诉我的……我稍微扭头看了一眼,后面有十几个士兵马上放着麻袋,里面不知装着什么东西,似乎沉甸甸的。

我拽了拽缰绳,策马靠近松铭,低声说道: “松铭兄,那些麻袋是做什么的呀,你们昨天开会讨论的跟这个有关吗?” “对。

”松铭挺了挺腰,扯着辔头也向我靠近了一点,我们俩几乎腿挨着腿,他放低声音说,“这是昨天开会研讨出来的对策,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么说或许有点可笑,之前的秘密都泄露了……但是这件事意义尤为重大,而且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所以是可以管控好舆论的。

” 我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它的严肃性。

“那些麻袋里装的都是尸体。

”松铭微微向我倾身,小声说道。

“尸体?”我用口型说话,脸上有点掩饰不住惊愕。

“是的,是从隆中带过来的。

” “为什么?”我瞪大眼睛。

“你知道,吴军对待江陵的百姓很好,这导致有家属在那里的士兵普遍产生了厌战情绪,军队中甚至出现了逃兵,这种现象有不断恶化的趋势……” “是的,我听他们说起过……”我点点头,低喃道。

“领导层讨论过后,决定从根本上扭转这种局面,也就是说让我们的士兵意识到吴军对待他们的亲人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好……” “那要怎么做?”我疑惑地问。

“嗯,假如吴军杀害了江陵的百姓,还曝尸郊外,那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我们的士兵知道后,一定会同仇敌忾,把吴军看做不共戴天的仇人,自然也就不会逃跑了……” “可是要怎么……啊——”我倒抽一口冷气,“难道——” 我再次扭头看着身后那些麻袋,它们在我眼中的形象不同了,在麻袋里面滚动的那些东西突然令我产生了强烈的错愕、嫌恶和作呕。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松铭平淡地低声说,扫了我一眼。

“他们怎么能这样?”我震惊而厌恶地说,差点忘了压低声音。

“其实……是我提的建议,”沉默片刻后,松铭轻声说,“我建议他们把平民的尸体运过去,投到沮漳河里,让我们的士兵看到……” 我不敢相信地瞪着他。

“抱歉,我知道这样不道德……”他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神色还是很平静,“但是在战争中,有时候迫不得已……” “你这样做跟魏军在温泉镇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区别?” 他沉默了。

我有点苦涩地反刍着自己的心意……刚才我还对他的爱信誓旦旦,如今却不禁有点动摇……他的冷酷残忍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对他真的足够了解吗?他还会有什么超出我的想象? “你们这样做有用吗?”我克制不住对战略计划的在意与好奇,便暂时勉强把不满放到一旁,“你们是不是把隆中的居民给……杀了,想伪装成江陵的百姓?” “对。

”松铭略微颔首。

“你们不怕露馅吗?”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说,“这附近的村落都集中在隆中,方便下手……这样做其实有一个好处,蜀军没有人在隆中有熟人,因为之前这里一直是魏国的领土……另外,负责运送尸体的士兵都是家不在江陵的,忠诚有所保障……” “所以我们才会被选入这个队伍吧?”我不由得带着点挖苦的语气说,“我们最‘忠诚’了。

” “不光是这样……”松铭似乎有点愧疚地低下头,“他们知道你骁勇善战,等会儿实际的抛尸任务要我们来执行。

” “怎么执行?”我下意识地用有点厌恶的口吻问。

“等会儿我们接近长坂坡之后,我们这支运尸小队会与诱敌部队分头行动,”松铭小声冷静地说,“大部队会继续前进,引诱吴军进入伏击圈,我们将伪装成吴军从侧翼绕到他们后面,避开战斗,直接前往当阳桥……” “怎么伪装?” “我们仿制了成套的吴军制服……” “那口令对不上怎么办?还有令牌和印信,要是敌人让我们出示呢?” “没关系,我们不需要伪装得那么像,这里需要我来协助,”松铭沉着地说,“我会飞到空中给你们指引方向,尽可能避开吴军……我们到了当阳桥后就把尸体扔进河里,一切顺利的话,那个时候吴军应该已经中了我们的埋伏,被迫撤退,我军乘胜追击,来到当阳桥,就能亲眼目睹一切了……” 我抿着嘴,在头脑里推演了一下整个计划……很冒险,变数太多,但是作为一条奇策来讲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案了…… “那万一遇到了敌军,被识破了怎么办?”我问。

“那就只能靠你了,我们不要恋战,且战且退就行了。

” 我怀揣着一丝不安,跟随部队抵达了长坂坡的入口,这里岘山逐渐变得低矮,化作了一片开阔的斜坡消失不见,或许这就是长坂坡名字的由来。

部队停下来驻扎,关平单独带领着运尸队登上矮山,找了一处不太茂密的小树林,让我们在这里穿上吴军制服,跟我们讲了稍后的作战计划,也就是刚才松铭讲过的更详细的版本:我们将在这里等到天明,然后诱敌部队进入长坂坡佯装撤退,引诱敌人追击。

运尸队在这个树林里埋伏,等到吴军大部队经过后,便绕道长坂坡侧面潜入当阳桥,抛尸后即刻返回。

“松铭兄,我感觉吴军的推进速度好像有点慢……”我们纷纷穿好制服,在夜阑人静的树丛中等待时,我轻声说,“我们自己驾车,半天就从襄阳到江陵了,对不对?为什么吴军一天半了还没到岘山呢?” “可能是他们想步步为营,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公主的缘故吧?” 松铭缓缓地来回走动,脚踩在枯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公主?”我扶着双膝,坐在一墩半大的树桩上,不解地问。

“根据我们从江陵得到的情报,吴国的公主似乎参加了对江陵的袭击,现在应该是随军行动的。

” “哪个公主啊?” “嗯……”松铭的目光好像投向了不远处藏在树林里的马匹,它们的头低下来聚在一起,偶尔从鼻腔里发出宛如潺潺流水般的声音,仿佛在说悄悄话,“应该是吴侯的妹妹,曾经嫁给主公的那个。

” “孙夫人?”我有点惊奇地问。

“对。

” “她来做什么?” “不清楚……我们这边只是看见了她的仪仗队,别的都不知道,可能因为这个拖慢了他们的行军速度吧……” “哦……那吴侯也来了吗?” “没有,”松铭摇了摇头,“江陵方面的吴军统帅是吕蒙,主要将领有陆逊,甘宁,蒋钦……” 我神思恍惚地看向远处,越过匍匐的荆棘和灌木丛,外面视野开阔,山脚下驻扎的部队历历在目,灯火阑珊……孙夫人怎么会上战场呢?她跟我不一样,我是一个战士,她是一个公主啊…… 不会有人逼她,她是自愿的……什么能让她甘愿忍受军旅生活之苦呢? 我漫无边际思考的时候,一阵窸窣,关平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弯嘴囊。

“你们休息吧,周围有人站岗,”他一边说,一边把皮囊递给松铭,“养好精神,明早有一场硬仗要打……喝点,暖暖身子?” “酒吗……不用了,谢谢。

”松铭礼貌地说。

关平递给我,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自己对着嘴仰头闷了一口。

“公子,最近襄阳城战事还顺利吗?”松铭问。

“嗯,挺顺利的,”关平用手背抹了抹嘴,说道,“先生的计策真灵啊,自从我们让于禁当了伏寇将军去喊话后,襄阳城的守军开始动摇了,不断有人逃跑——” “他们怎么逃跑?”我好奇地问。

“城墙上被我们打出了几个豁口,那些人趁着夜晚从豁口滑下来,”关平说,“不过大多数人都活不了,逃跑的时候被城上的守军打死了……我们尽量接应他们,但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来,所以也没办法做得很好……那些逃到我们这边的士兵,见我们愿意接纳他们,都感激涕零呢……他们说曹仁为了维持军纪杀鸡儆猴,想起到威慑作用,搞得城内人人自危……” “哦……”松铭淡淡地点点头,“樊城怎么样了?” “回到魏国手里了,”关平干脆地说,又闷了一口,“也好,压力小了不少……” 两人有一会儿没说话,好像各自在走神,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问出那个一直藏在我心中的疑惑: “公子,为什么你们平时不把这些消息告诉我们呢?” “没有人通知你们吗?”关平显得有点惊讶。

“是啊……我们一直留在营帐里,一个来通知的人也没有,什么都不知道……”我很难不在话语里带上一点埋怨的语气。

“啊……”关平一时语塞,似乎有点尴尬,“那这就是家父的决定了……” “为什么呀?”我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说。

“唔……这话由我来说可能不好……呃……总之这不是你们的问题,你们没有错,我可以保证。

” 关平一开始有点局促不安,后面又像是在安慰我们那样讲话。

我跟松铭交换了一个眼神,他铁灰色的眸子隐藏在黑暗中,表情比平时还要捉摸不透。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睡一会儿吧,到时候我会来叫你们,待会见……” 关平略一行礼,然后转身走了。

我扭头看向周围,小队的成员们都靠着树干,或站着或坐着,好像都睡着了。

在我胸前,小狐狸把它的小肥头挂在我的领口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下来,我有点想捏它的脸…… 我把银月枪靠在树干上,自己则嫌脏不愿意那样做。

在我坐在树桩上,困得点了几次头之后,松铭来到我身旁,让我靠着他。

我头贴着他的腹部,他轻轻搂着我的肩膀,这感觉很安心…… 他不是一个坏人……在将要失去意识之前,我朦朦胧胧地想要为他辩护……他本性不坏,他只是为了更早地实现他的目标,一个远大的、崇高的目标……为此,做出一点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一阵响动把我惊醒,睁开眼睛,天熹微发亮,小队成员们已经在整理装备,好像要出发了。

松铭跟我阖眼前最后看到的如出一辙,一动不动地站在我旁边,好像我只眨了一下眼睛。

我揉着眼睛站了起来。

“抱歉,你累了吧……” “没事,”他柔声说,扭了一下肩膀,“坦之来通知我们了,他带领诱敌部队即将出发,让我们做好准备。

” 小玉在我胸口哼唧了一声,还在睡,口水竟然滴到我裙摆上都是,这小妮子!我强忍住把她叫醒的冲动,望向山脚,果然大部队已经收拾好了营地,正在向前移动…… 几分钟后,军队消失了,四周归于清晨特有的寂静……我们小队每个人牵着自己的马匹,上面放着一个麻袋,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等待着预定的发展…… 太阳升了起来,光线透过树林,我们都蹲了下来,潜藏身形。

远方似乎传来嘈杂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激烈,随后长坂坡扬起了烟尘,一支军队出现了,乌泱泱一片向这边移动。

随后另一支军队从烟雾中杀了出来,显然在追赶前者。

双方很快来到了山脚下,无数人马践踏土地的声音与震动来势汹汹。

第一支出现的军队正是关平带领的诱敌部队,我看见他们一边撤退一边扔下武器装备。

后面的军队是吴军,看来计划是顺利的,他们上钩了…… 就在我暗自庆幸的时候,吴军打头阵的人令我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不会看错,那一身红妆是个女子,骑着马,手里拿着一把长弓,身后背着一个箭筒,正在用娴熟的技巧射箭,身后有七八名骑兵,看装束也是女的。

只见她箭无虚发,每次放箭都必然命中我军的一个士兵,被射中的士兵无一例外都跌落马下。

在这群女子队后面将近一百米处,吴国大军赶了过来,为首的一个人拿着一把锁链勾镰,喊声大得山上隐约能听见,在清晨的空气中带着回响。

“公主——快回来——” 我问询地看了松铭一眼,他蹲在一簇草丛前,扭头对我颔首。

那么那个穿红妆的女子就是孙夫人了。

我仔细盯着她看,她好像是一副狂热的表情,不管不顾地催赶身下的坐骑加速,转眼间就冲了过去,看不见了,她身后那些人好像在拼命追赶她,大军浩浩荡荡经过山下,尘土漫天……在军队末尾出现了一辆带着巨大华盖的华丽马车,后面跟随着由仆僮、侍婢和捉刀卫士组成的庞大车马队伍……他们消失几分钟后,繁杂忙碌的气势才渐渐平息下来。

“该行动了。

”松铭低声说,起身招呼队员集合。

我也不再多想,摒除杂念专注于眼下的任务。

我带头下山,跟随在上空飞行的松铭贴着山脚向西侧前进。

走了大概半小时后,我们转了一个几乎九十度的弯,表明我们兜了半圈,绕到了长坂坡边缘,开始向南前进,进入了开阔的缓坡。

途中有几次松铭挥舞着一面旗帜,示意我们停下或潜伏,我们都迅速照办,当他加速时,我们也快马加鞭……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一条河边,然后又转了接近小半圈,开始向着东面前进,迎着光芒如万箭齐发般的朝阳。

等我们来到一座桥边,太阳已经升到半空,这里有一小队吴军把守,我们花了一些功夫把他们解决掉,然后开始倾倒尸体。

突然,松铭开始急促地来回挥舞旗子,那意思是“有危险,赶快!”,他注视着北边,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我们加快了手脚,把一个个尸体胡乱扔下去,它们有的在桥下堵塞了起来,有的顺着河流漂浮了一段距离,在岸边搁浅…… 松铭旗帜晃动得更加急了,低头用目光催促着我们……他看到了什么?我心中萌生出不安……最后一袋尸体扔了下去,我们小队全员翻身上马,抬头注视着松铭,等待他的指示。

松铭的行为开始变得奇怪,他先是向西面飞行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又飞回来,双眼不停地扫视着北面,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无法作出决定……什么事情竟然会让他陷入犹豫……我们底下的人都焦虑不安地等待着。

两分钟后,他做了一个竖起旗杆的动作,表示“遇敌,进行伪装”,随后降落下来,我们纷纷低头检查自己的制服穿好了没有…… “怎么回事?”他回到地面后,我立刻问道。

“吴军正在溃逃,整个长坂坡都有人,”松铭严肃而快速地说,“比我们预计的要早,来不及规避了……全体注意伪装,准备穿过敌阵……” 我用力点了点头,周围队员们脸上的表情也都做好了准备。

“小玉给我……”松铭伸出手说,“待会儿很有可能发生战斗,你带着她不方便……” “好……” 我把小狐狸从胸口掏出来,交到松铭手上,他轻轻拍了拍它,温柔地催促道: “醒醒,小玉……” “唔……呃……有事就飞走……注意安全……” 小玉睡眼惺忪地嘟哝了几句,然后用尾巴盖住了脑袋,好像还不想起来。

松铭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然后把她塞进了后背——她的尾巴还露出了一点在外面——接着直视着我说: “小心点,有困难就叫我……如果遇到危险,我会优先保护你。

” 他的潜台词是别的人都可以抛弃。

我绷紧了脸蛋,无法点头也无法摇头,目送他重新飞上了天空,稍微隐去了身形,变得半透明。

我们队伍跟随他的指引,开始向北方前进。

一个巨大的华盖出现在前方,随后是一大队人马,是刚才见到的那个车队,有骑马的士兵,举着五彩麾纛的奴仆,还有擎着圆形幡伞的婢女……这帮人中间是一个醒目的红妆女子——孙夫人,她并没有坐在车上,而是骑着马,样子显得垂头丧气的。

我们双方逐渐接近了,之前见到的那个拿着锁链勾镰的男人——好像是一个军官——让马紧走几步来到了我们小队面前,指着我们大声说: “啊,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来得正好,去保护公主,老子要回前线支援——” 我不动声色地朝天空看了一眼,松铭连挥两下旗帜,意思是“快走,不要管”。

“你们护送公主回城,快——回去后通知城里驻防部队出来接应我们,我们中了蜀军的埋伏,损失惨重——快去,听明白了吗——” 我递了个眼色给左右两边的战友,他们会意地微微点头。

随即,我猛地一踹马肚子,大喊一声:“驾!”顿时飞奔而出,向着前方疾驰。

“驾——” 战友们也大喊出来,跟着我拍马冲锋,一下子把那些吴国人甩到了身后。

“喂,你们干什么——喂——停下——” 后面有人大吼,我头也不回,只管伏低身子,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握着长枪猛冲。

“站住,你们想抗命吗!你们是谁的手下——不许跑——” 后方一阵骚动。

“不,看——他们是假的——他们不是我们的人——快追啊,别让他们跑了——” 几秒钟后有人高喊,我扭头一看,那些吴军开始调转马头,追了上来。

“哎哎——公主——公主——” 有人发出了急切的尖叫,现场一片混乱,我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也无暇顾及那么多,便重新面对前方,不停地喊着“驾!”松铭一直在前面指引着我们。

突然,我左手边一个战友“呃”了一声,倒了下来,滚落了马。

我惊诧地迅速扭头看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右边也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等我转头看去时,只见一匹空马在嘶鸣。

我骇然地回头望去,只见我身后一个战友突然身体一僵,然后身子一歪就翻身落马,在地上滚了七八圈,背后插着一只断箭…… (什么!) 刚才被这个战友挡住视线,此刻我才看见,孙夫人在我们后面策马狂奔,拼命追赶,一边不停放箭……更让人惊恐诧异的是,她脸上竟然露出了无比激动、渴望之情,兴奋得满脸发光,那份热情好像她正在奔向的不是敌人,而是久别重逢的爱人…… 她疯了……我下意识地想。

“公主——公主——回来——” 在她的身后是拼命追赶她的吴国将士,她对他们焦急的呐喊置之不理,好像根本听不到,眼睛里全是我们。

“你们别跑——”孙夫人兴奋地大喊,声音因为激烈的运动和情感而尖厉刺耳,“跟我战斗啊——” 她又放了两箭,又有两个战友倒下了。

“站住,别跑——”她放声呐喊,声音几近破音,“我的箭上有南越的蛊毒,你们想要解药,就来打败我啊——” 我心脏停跳了两拍。

(蛊……毒……?) 这个词在哪里听过……对了,是刘封告诉我们的,山民制作的剧毒,为什么孙夫人会有? 嗖嗖,又有两个人中箭了,我们的队伍人数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等不到安全撤离就要全死在这儿了……我抬头看了看松铭,他好像正在看着我……刹那间我明白了他的心意,他在观察我是否会做出预料外的举动…… 我想起了子龙曾经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保护手下的士卒,我接受了他的馈赠,不能辱没了银月枪之名! 我勒住缰绳,马扬起前蹄尖声鸣叫,差点把我甩下去。

我坚定地大声喊道: “你们先走,我断后!” 战友们从我身旁一闪而过,我落到了队伍后面,保持着这样的相对速度继续前进,同时一只手握着银月枪放在身后。

(没事的,相信我!) 我朝天空扫了一眼,试图用眼神把心灵传递给松铭。

但我感觉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好像随时可能冲过来…… 嗡!第六感灼烧起来,一瞬间时间的流速好像变慢了,空气在我周围凝固起来,我脑子里仿佛出现了一支箭正在射向我的后背的画面……我转动手腕,带动银月枪轻轻一拨,锵的一声,一个东西从枪身上弹开了…… 霎时,世界恢复了原本的速度,猛烈的气流重新吹打我的面颊。

握着枪的手上残留着撞击的触感,枪身似乎还有一点点震颤。

“别跑——”孙夫人激动狂热的呼喊拍打着我的后背,“解药在我手上——来拿呀——” 嗡!脑髓中的一小部分再次灼烧起来,时间又变慢了,这次是瞄准头部的……我恰到好处地侧身扭头,看着一支羽箭擦着我的脸颊飞过,把我的一绺头发给射掉了,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世界恢复,羽箭刷的一声飞到前面,带着刺人的螺旋气流,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几缕发丝从我鬓角零落飘散。

(好,就这样跑到安全区域……) 突然,一股不祥的预感陡然而生,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无意间抬眼一看,只见松铭从高空显形俯冲,笔直地向我飞来。

嗡!可怕的预感再次灼烧起来,羽箭破空的呼啸声响起,然后久经沙场锻炼出的危机意识让我明白,这次有危险的不是我,而是松铭。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我抬起头,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像孙夫人一样带着破音的尖声喊叫: “别过来——别过来——不——我没事——” 松铭没听到,亦或是听到了也不管,他丝毫没有减速。

“不——不——别过来——” 我惊恐万状地尖叫。

一幅鲜明的画面强行挤入了我的脑子,一支新的羽箭即将命中我的后心……我猛地睁开眼,回到现实,松铭严峻可怕的脸庞赫然近在咫尺,手伸向了我…… “不——” 我发出了凄厉的呐喊。

世界天旋地转,我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整个人抱住了我,然后是一阵强烈的冲击……我恢复了意识,发现我和他倒在地上,我们的小队逐渐远去,孙夫人勒住了马,放慢了脚步,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我感受着自己身体,没有受伤,松铭像气垫一样保护了我。

我看向他,心里猛地一咯噔,怎么回事,他的脸色怎么像纸一样白,他何时露出过这等惊恐之色? “我没事……没伤……别担心……你受伤了吗?你没事吧?伤到哪儿了?” 我一边语无伦次地安慰他,一边手脚并用急匆匆爬起身,慌张地在他身体上到处察看,没有……没有伤口…… 松铭撑起身子,拔掉背后的断箭,扔到一旁……啊,是箭,他中箭了! 不对,怎么了……他没有疼痛的表情,但他的嘴唇一直在颤抖……直到他伸手从背后掏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我才反应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世界好像缩小了,在远离我……我震惊地注视着松铭把流血的小狐狸平放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浑身仿佛置于冰窟…… 孙夫人在说什么,我没听到……远处传来杂沓的马蹄声,我不在乎……小狐狸用有些空洞的眼睛跟我们对视着,然后她慢慢地向下看,似乎想找到自己的伤口,但她的伤口在背后……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箭即将射中我的时候,松铭抱住了我,转了一圈,让自己的后背承受了这一击……他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他似乎忘了他背上有什么,那是一开始他从我这里要走的小狐狸,塞进了他的后背…… 松铭的瞳孔放大了,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恐惧表情凝视着小玉,那样手足无措…… 我想抚摸小玉,但我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小玉,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好朋友,她任性、刁蛮、总是霸占松铭,让我吃醋……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负伤之后醒来,是她守在我的病榻旁,耐心地为我熬煮雪莲花,提醒我喝药,这药治好了我全身的损伤……我也不会忘记她循循善诱、一遍又一遍地指导我练习神通力,为的是保护松铭,也为了满足我给松铭治疗精气的私心……更不会忘记她平时活泼可爱的模样,像个天真开朗的小孩子那样惹人恋爱…… 她是我最宝贵的人之一,最重要的朋友之一,是我生命中无可取代的两个人之一…… 松铭粗暴地撕烂自己的制服,想要给小玉包扎,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身体在我们眼前发生了变化: 她开始变成人形,但并没有停留在平时那种娇小的体型,而是继续变长,变得像一个成熟的、高挑的女人那样……她的手变得蜷曲多毛,指甲变得像爪子一样又长又锋利,脸上长出了猫一样的胡须……她身后首次出现了叁条尾巴,每一条都是那样蓬松柔软,银白色的尾尖…… “小玉……”松铭脸色煞白地颤声说道,“小玉……你怎么了……” “唔……”小玉野兽的手爪放在了自己胸口,抓紧了,爪子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她的裙子,“呕……”她“噗”地咳出一口黑血,飞溅在地上。

那些血像滚烫的热油一样滋滋冒泡,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被血液沾染到的荒草立刻变得枯萎焦黑。

这种特征再明显不过了,这是毒血……这是怎样的毒素啊,竟然这么厉害,短短几分钟就侵入到小玉的血液里…… 我立刻掩住了口鼻,紧急叫道: “松铭兄,小心毒气!” 松铭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仿佛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只顾着小玉的安危。

“咳咳……咳咳咳……呼呼……”她剧烈喘息着,嘴唇发紫,“这是……怎么回事……区区箭伤……不可能这样……” “你中了我们山越的蛊毒了。

”孙夫人骑在马上,俯瞰着我们说道,她缓缓来到了我们近旁,“这种毒一个小时内就会置人于死地,除了我的解药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治疗。

别担心,毒素是通过血液传播,不会因为呼吸中毒……” “为什么你会有蛊毒?这,这不是山民土着的习俗吗?” 我吃惊而绝望地抬头看着她,松铭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但脸色似乎变得越来越冰冷。

“你知道这是山民的习俗啊……”孙夫人说,“那你还有什么好奇怪呢,在我的故乡,到处都是占据山头的山贼,到处都是毒药与陷阱……” “公主——公主——” 一大队人马追赶着、呼喊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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