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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与性--祭一场世纪之毁。
”安可仰弹了下手指,恍然想起。
“你去过我三年前的画展?”感兴趣的神情重新回到方尘眼底。
“何止去过,我还买了其中一幅掌中画。
” 梁千絮扭起了眉心。
她想破脑袋都不觉得安可仰是会去看画展的男人。
姨丈每五年办一次个展,最近的一次是在二一年,掌中画则是他生平第一次吃的小幅画作,只有十吋见方,售价可一点都不“袖珍。
” “哪一幅?”方尘感兴趣之色更浓。
“生命之核的那幅。
”他挑起挺俊的眉。
生命之核,图像是一颗剖开的水蜜桃,其实暗喻女人的阴部。
“回家之后,你把画摆在哪里?”方尘露出隐约的微笑, “吃了。
”他潇洒地挥挥手。
“有一天我办了场派对,把画剪碎,一人一口当场吃了。
” “哈哈哈哈吃得好,吃得好,那幅画本来就是拿来吃的!”作品被吃掉的画家龙心大悦,抢上前和他的知音抱在一起。
嗯? 接下来,爱丽斯梦游仙境在梁千絮眼前上映。
所有的正常都变成不正常,而不正常的又偏偏正常得很。
她从来没能自在相处的姨丈,三十分钟之内就开始和他称兄道弟。
而她好奇的阿姨被叫出来见客,也在下一个三十分钟内和他聊起了时装模特儿与设计师作品之关系。
他在一个小时内做到她十几年都做不到的事。
而她只能陪在一旁傻笑,偶尔露出张口结舌的模样,看他把“尊贵的”姨丈大人勾在臂上,互相饮酒畅谈。
安可仰,绝对是异次元世界的怪物!她终于发现了真理。
闹到晚上十二点,方氏夫妇终于愿意放人。
“安,有空一定要再来找我,你不来我不饶你。
”方尘一路送到门口,意犹未尽。
“我送他下楼” “当然当然,您的画,我还想再吃两幅。
”安可仰拍拍他的肩臂。
“东西不要忘了” “好!下次我陪你一起吃!”方尘抱住他,用力拍两下背心。
算了,反正也没人听她的嘱咐,梁千絮彻底放弃。
两个大男人又拖拖拉拉的扯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脱身。
下楼的途中,她无语地望着电梯镜子,心中五味杂陈。
她讨厌他入侵她的空间,她讨厌他做到她努力了十几年还做不到的事!她闷着一肚子沉郁。
“梁姑娘!”踏出楼下大门时,他突然说话, “干嘛?”她不友善地响应。
安可仰把西装外套甩在肩后,吹着口哨,踩着潇洒的步伐走出去。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只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当长辈,拜了。
” 他在说谁?她?她的姨丈夫妇?还是谁和谁?梁千絮心里犯嘀咕。
才一转眼间,他又从无行浪子变成了家庭关系的专家。
这男人简直像洋葱一样,每剥开一层都觉得看见全貌,可是再往下剥,还有一层,重重叠叠的,永远剥不完。
他究竟有几番面目呢? 月娘将他洒脱的身影拉得极长,人走远之后,影子的前端仍然流连在她身前。
她只要踮上前一步,便能构着了 安可仰轻声关上门,把钥匙放进玄关的水晶盘里。
客厅是暗的,电视仍开着。
“老爸,你回来了?”沙发上,他的宝贝女儿揉揉眼睛坐起来。
“怎么不回房里睡?”还是吵醒她了。
“我等你回来啊!”丫头酣困地抓抓脖子。
“你下午跑到哪里去了?” “我遇到一个朋友,去她家吃个饭。
”他亲女儿一下,倾身抱起她。
“洗过澡、刷过牙了?” “洗过了啦!”女儿咕哝道,任老爸把自己抱进客房,扔到弹簧床上。
“老妈说你不负责任,今天轮到你来接我却又黄牛,害她误了出国的班机,她快气爆了。
” “你不是老说自己是大女孩吗?自己叫个车来我这里有多困难?”他替女儿拉好薄被。
连个解释都没有,有问题哦!女儿诡异地冲着老爸瞧。
不过,老爸的口风之紧,她比谁都清楚。
他若不想交代自己去了哪里,她铁定问不出来。
“爸,你目前真的没有心仪的对象?”她侧过身,枕在自己手上。
“你又想使什么坏心眼?”他还记得以前几个女朋友,只要不得女儿的心,没一个有好下场,连他可怜的前妻也一样。
“怎么这样讲?真伤人,人家我也是很关心你的终生幸福的!”宝贝女儿嘟起樱唇。
“那我最近看上一个十八岁的大女生,身材高挑、长相标致,又年轻又漂亮,娶回来给你做后娘如何?” “嗯!我先掐死我自己再说!” “小表头!”他捏女儿的鼻尖一记,再亲她额头一下。
“放心,哪天我如果有对象了,你一定是最后一个知道。
” “爸,我看你干脆跟老妈结婚算了。
”宝贝女儿突然奇想。
“你凡么神经?”安可仰啼笑皆非。
“我也是需要双亲的关爱好不好?再说,外公外婆都很担心老妈不结婚,而爷爷奶奶也很怕你就这样游戏人间下去,既然如此,你跟老妈凑一对算了,两边都皆大欢快。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很聪明。
“我若想娶她,早八百年前就娶了。
”安可仰没啥好气。
“明明是老妈不肯嫁你吧!”女儿狡猾地望他一眼。
安可仰给她一记老大的白眼。
“快睡。
”他亮起一盏台灯,知道女儿怕黑。
“老爸,不然你干脆不要结婚了,等你老了,我会赚很多很多钱养你的。
”女儿轻叹一声。
他又好气又好笑:,下却也感动。
“宝贝蛋,其实我还是个不错的老爸,对吧?” “干嘛突然问这种恶心的问题?”她老爸本来就是一百分,不过这种事她心知肚明就好,不必说出来让他太骄傲。
“看我们两个相处得多好,一点代沟都没有,一般家庭很少像我们感情这么好的父女吧?”他想起今天耗了整个晚上的那个家庭。
其实,下午在东区街头,他一眼就看见梁千絮。
当时她面向马路,背对着他,而他正赶向停车处,准备去接女儿。
一开始,他并没有叫住她的意思。
接着,有一对情侣经过她身边,她侧身让了下路,也让他看见她的脸。
那是一种迷失的、茫然的神情,彷佛在这广大的天地间,她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处。
那一刻的触动,对他惊起波澜。
他彷佛看到少年时的自己,在一家循规蹈矩的律师群里,在父母盼望的眼光中,以及在他惹事之后的失望里,他渐渐升起的茫然不安,那是一种全世界都站在他对面的惶措。
于是,在他能细想之前,他已经走过去,介入她的天地。
“那是因为我宽宏大量!你从小就把我丢给妈咪那边的人带,我都不怪你,还爱你爱得要命。
”宝贝女儿大言不惭。
他笑出来。
“你哪一次生日我缺席过?哪一次生病我没赶去陪你?哪一次在学校惹事,不是由我出面负责挨老师骂?” “哎哟,你怎么老记着那些坏事?讨厌!”女儿气得踢开被单。
“唉!反正你给我专心长大,不要一天到晚搞怪,我就谢天谢地了。
” 女儿又咕哝两句。
“老爸,接下来你还要回南投山上吗?” “当然,我的工作还没结束。
” “噢!”她倒回去,瞪着天花板。
“至于你,你给我乖乖听话,别让那四个老的一天到晚找我和你娘的麻烦,听到没有? 女儿直接把被单拉高,盖住头顶装死。
他哭笑不得。
或许他家的情况也没比方家好多少,他不也有一个自己管不动的宝贝蛋? 大概,别人家的问题,都比自己家的容易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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