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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走了门路,花钱雇人背锅保命,其实从此替大理寺做眼线。
点子绣挺讲江湖道义,与大理寺达成协议,只钓那些真正狠辣的恶犯。
如此干了几年,他协助大理寺抓了不少恶匪,更在数年前帮大理寺破了一桩大案,擒获几个穷凶极恶的大鬼,也因此被江湖人怀疑。
大理寺便做局,将他一起抓捕,再让他在牢中假死脱身,如今应是隐姓埋名,在海外夷国逍遥。
“贺某所说的销赃之时,点子绣已是大理寺的暗桩。
” 贺庆佑不可能是在点子绣那里销的赃。
但他对点子绣及其店铺非常了解,那个故事也说得很顺。
绝不是一个寻常百姓能做到的。
柳桐倚歉然望着张屏。
所以,在贺庆佑说出在点子绣处销赃时,他便知道贺庆佑有问题。
只是未有上官大人许可,他不能透露这些内情给张屏。
张屏感受到柳桐倚的目光,亦抬眼一看他,以眼神表示并不介意,再向上首深深一揖:“罪员另有个大胆的臆测,想恳请大人恩准一事。
” 冯邰面无表情道:“说。
” 两刻钟后,卓西德被人从牢中提出,带到一间静室。
张屏、柳桐倚、桂淳、燕修正在屋内等着他。
桂淳慢悠悠道:“卓老板,真是失敬。
昨日桂某走眼,以为你和贺某只是两名富商,未想到竟是两位大王。
” 卓西德扑通跪倒。
“两位大人,二位捕头,罪民绝非什么强盗!当真良民!天地可鉴!” “贺庆佑那边证据已足。
” “我和贺庆佑不算熟!他的事儿真知道得不多!!!” 卓西德涕泪直下。
“罪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都这把岁数了,绝不可能行那断子绝孙的事!罪民也没那份能耐!” “我看卓老板很能耐。
”桂淳冷笑,“你灭蔡家满门时,怎不想着你的老母妻儿?” 卓西德以头抢地,捶胸顿足赌咒发誓。
柳桐倚有些不忍看,张屏垂下眼皮。
燕修缓缓道:“口说无用,需看证据。
先一层层查吧。
首先,你所说两口箱子的来历,即与贺庆佑的说辞有出入。
” 卓西德直着眼睛问哪里有出入,又发下血淋淋的誓言。
张屏问:“你可还记得当日与贺庆佑抢箱子时,打伤蔡家仆人的地方?” 卓西德僵住,片刻后道:“记得,罪民肯定能记得!求大人们和差爷们押我去找!” 次日傍晚,两辆马车和一队骑马的兵卒到达顺安县郊蔡宅遗址附近的某处。
他们一行人昨日从丰乐县出发,连夜赶到这里,来回辨认,绕了很多路。
卓西德看着车窗外,记不清是第几次颤声道:“应该……是这里。
” 桂淳揉揉太阳穴,朝外瞧瞧。
卓西德哆哆嗦嗦道:“肯定是这,这回没错。
这块地方有个弯儿,那边都是高树,这里是矮木丛,并那边有棵大树,罪民都记得!” 桂淳一点头,喊停车驾,先跳下车,燕修与兵卒将卓西德押出。
张屏和柳桐倚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
颠簸近一天一夜,众人皆十分疲惫,连柳桐倚都面容微憔悴,衣摆袖口上沾了不少尘土。
就算卓西德又认错了地方,众人也想趁机走走,活动一下麻木的腿脚。
张屏倒仍是精神甚好的模样,他平时不算特别讲究,当下也不显多少狼狈,只是眼周阴影稍重。
他盯着卓西德的后背,卓西德径望着前方。
夕阳斜照,晚霞艳红,远处蔡宅的残壁染上了绯色,如……在火光中。
火…… 卓西德打了个冷战。
天穹渐暗,一颗孤星甚明。
卓西德朝蔡宅方向走了几步,忽地停住,定立一瞬,转身。
这边,这个方向,这条路,有点曲转的…… 转过这一片。
对,前边有高树。
再往…… 往旁侧…… 这里…… 一阵疾风拂过,卓西德惊了一跳,盯着矮树中摇曳的碎枝,突地一头扎进树丛。
桂淳和燕修抢上。
张屏柳桐倚与兵卒们跟随。
卓西德拨开乱枝,踉跄向前。
未久,他在几棵树间停住。
前方有一块空地,今岁新草的绿色尚未完全覆盖往年衰枯。
稍远处,一棵老树扭身斜探出一枝粗杈,像一尊舞蹈的木俑。
这根树杈,特别适合挂一盏灯。
如那夜。
卓西德僵僵转动视线。
那夜,比现在更黑一点。
土坑,灯光,树影。
没错…… “是,是这儿……罪民觉得是这个地方。
” 桂淳和燕修眯眼扫视周围,再询问地望向张屏。
卓西德是不是真能寻摸到十几年前的半夜到过一次的树林,他们不太确定。
不过这个地方…… 树干上有陈年的擦划痕迹,不像是野畜造成,以他们的经验,应该是铲锨之类的磕碰所致。
这一带的枯杂与新草,也比别处密盛。
桂淳问:“柳断丞,张先生,挖么?” 张屏点头。
柳桐倚道:“二位捕头觉得,是先探再挖,还是直接动土?” 燕修道:“某以为,先使探铲,若探得有物,定下位置,更能省工省时。
” 张屏再点头。
柳桐倚亦道:“甚是,还是燕捕头考虑得周到。
” 燕修抱拳道了声断丞谬赞,请几名兵卒取探铲。
夜渐深,灯火摇曳,兵卒们耐心转动探铲的秆柄,逐次仔细钻探。
突然,一个兵卒停手。
探铲下,似触到了硬物。
卓西德哆嗦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众兵卒抡起锨锄,迅速挖掘。
他们是京师巡防营借调的精兵,擅长挖壕筑垒,熟悉京城及周边的地形土质。
这般小活对他们来说比喝水还简单。
迅速除去杂草残枝及顶土,向下渐渐放缓细掘。
一个轮廓出现。
拨扫积土。
躯干,四肢,头颅…… 埋压了十几年的躯壳回归尘世。
血肉已化。
颅骨上空洞的眼窟仰望无情夜空。
卓西德面无人色跌坐在地。
“不可能!两位大人,各位差爷!罪民那晚真没杀人,更没埋人!!!这,这……” 张屏垂目凝望土中尸骨,柳桐倚喃喃道:“怎么会?” 骨骸身上衣物尚未化尽,看起来是长衫袍。
织绣精美花纹的绸缎残片在灯火中闪动星点流光。
“芹墉兄,这具尸骨到底是谁?” 张屏面容沉着。
他应该是…… 找到了他,贺庆佑和潘氏会说出实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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