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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提到他,有些恼羞成怒,赶忙插口说。
他正预备叙说那个向他颔首的人以及酒精瓶与开着的窗户的事,他的哥哥扫兴地站起来去看房间了。
大雨一刻也没有停歇,雨水冲刷着大地,雨点在海面上跳着舞,海水受着西南风吹卷,退离了海岸一大块。
一切都罩在灰蒙蒙的迷雾里。
汽船像鬼影一样滑过去,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能遇得上那几个外地来的客人,议员跟经纪人高什披着雨衣,穿着胶鞋一起出去散步,而克利斯蒂安则坐在点心铺里跟吧台的姑娘喝瑞典混合酒。
有两三个下午,看去太阳好像有露头的意思,这时饭桌上也出现了几位从城里来的熟人。
他们都是想暂时逃避开俗事的烦恼,像什么克利斯蒂安的老同学议员吉塞克博士啊,彼得多尔曼参议啊等等。
后者因为没有节制地喝苦矿水的缘故,面容憔悴不堪。
现在这些先生都穿着大衣坐在点心铺的布棚下面,对着现在已经不演奏音乐的音乐台喝咖啡,慢慢消化刚吃下的五道菜,一面眺望着花园的凄凉秋景,谈闲天。
城里的种种新闻首先是这次水灾,很多地下室都被水灌进去了,沿着河的街道都行起船来;还有火警,码头上一座货棚烧毁了,议会的选举,这些都是谈话的内容。
既作批发也作零售生意的史推尔曼劳利岑海外土产公司的阿尔费莱德劳利岑上星期当选了,对此布登勃洛克议员显得非常不以为然。
他坐在那里,一件大领的大衣把身体裹得紧紧的,不断地吸着纸烟,只有在谈到这件事时才插嘴说了两句。
他说,他没有投劳利岑先生的票,这是毫无疑问的。
劳利岑先生是个诚实无欺、手段高明的商人,这倒没有问题,但是他是中产阶级的人,并不属于这个城市的上流社会,他父亲还亲身从木桶里给厨娘拿醋渍鲱鱼,包好递过去现在居然把这样一个小铺的掌柜抬到议院里来了。
他的祖父托马斯布登勃洛克的祖父,之所以和他的大儿子翻脸,原因还不是这位儿子跟一个小铺的姑娘结了婚?当时社会的风气就是这样“可是水准降低了,议院里的社会身分的水准降低了,议院平民化了,亲爱的,这可不是一个好的趋势。
商人的精明能干并不能代替一切。
根据我的浅见,我们的要求似乎还应该更高一点。
一想到长着那么一双大脚,那么一副纤夫的粗脸的阿尔弗莱德劳利岑如今也居然登上议院的大门,这和侮辱我没什么两样我不知道,我心里是怎么股劲。
这不合乎体统,总而言之,是件大煞风景的事。
” 没想到这一番话却把吉塞克议员得罪了。
不管怎么说他的父亲也不过是个防火队长不,应该量材任用。
我们共和党人就是这种意见。
“顺便说一声,您不应该抽这么多烟,布登勃洛克,您到现在也没享受到海滨的空气。
” “好,我接受你的建议,”托马斯布登勃洛克说,把烟蒂扔掉,闭上了眼睛。
雨又没完没了地下起来,视界被雨雾遮住;他们无聊地继续说下去。
话题转到城里最近一桩丑闻,普菲利浦卡斯包姆公司的大商人卡斯包姆伪造汇票的事,这个人现在已经在口尝铁窗风味了。
没有人为此感到愤怒,大家只不过把卡斯包姆先生的行为叫做蠢事,冷笑了两声,耸了耸肩膀而已。
吉塞克博士告诉大家,监狱也没有改变这位大商人的好兴致。
迁入新居以后他还立刻要了一块牢狱中缺少的穿衣镜。
“我在这里不是一年,而是几年的事,”他说“镜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少的。
”他跟克利斯蒂安布登勃洛克以及安德利阿斯吉塞克一样,也是故世的马齐鲁斯施藤格的学生。
这些先生又都板着面孔从鼻子里笑了两声。
塞吉斯门德高什要了杯热甜酒,他那说话的腔调似乎在说:这可诅咒的生活,为什么人活着就得受罪?多尔曼参议要的是一瓶烧酒,克利斯蒂安又要喝瑞士混合酒,吉塞克议员给他和自己各要了一杯。
过了一会儿,托马斯布登勃洛克就又抽起烟来。
谈话一直在一种怀疑的、懒洋洋的、无精打采的声调中进行着,由于吃得过饱、醺然醉意以及湿雨绵绵,所以大家的语气显得格外冷淡、迟缓。
大家谈到一般的商情和个人的商务活动,但是就是这个话题也没有使任何人活跃起来。
“哎,什么事也提不起兴趣,”托马斯布登勃洛克心情沉重地说,疲倦地把头仰靠在椅背上。
“您怎么样,多尔曼?”吉塞克议员打听道,打了个呵欠“您喝酒喝得连头都没时间抬,是不是?” “没有柴火,烟囱怎么冒得起烟来,”多尔曼议员回答说“我现在好几天才去一趟办公室。
头发不长,梳着也省事。
” “所有份量沉重的买卖都让施特伦克哈根施特罗姆抓在手里了,”经纪人高什愁眉不展地说,他们一只胳臂肘远离着身子架在桌子上,一颗老恶汉的脑袋支在手心里。
“粪堆的臭味当然谁也比不上,”多尔曼参议故意用俗不可耐的声调说,他的这种近乎绝望的讥诮更使得在座的人愁闷不堪。
“喏,您呢,布登勃洛克,您现在忙吗?” “无所事事,”克利斯蒂安回答说“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他马上转了话题,只由于他感觉到目前大家的心情,感觉到有必要使这种情绪加重,他就把帽子斜着往脑门上一拉,突如其来他谈起他在瓦尔帕瑞索的办公室和琼尼桑德施托姆来“哼,这种热天气。
从来没有遇到过!作事?no,sir,您看得见,sir!”于是他们把烟喷在老板的脸上。
我的老天爷!他的表情和姿势显出一副傲慢无礼与善良的怠惰放荡混合在一起的难以描摹的神情。
他的哥哥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高什先生试着把酒杯往嘴里递了一回,重又把它放在桌上,从牙缝里嘶嘶诅咒着,狠狠打了几下这只不听话的胳臂。
接着,又把酒杯举到自己的薄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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