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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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3)

我们每天跟那么多人擦肩而过， 街道、地铁、公交车、高楼大厦里， 甚至洗手间&hellip&hellip 有更多交集且还彼此喜欢的，有多不容易。

&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 我喜欢她，是因为她是她自己本来的样子， 而不是大家认为她和我在一起， 她配得上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1＊ 小少从停车场挪车出来，到料理店门口接湛澈时，战争已进入尾声。

水总拉着洪喜上了他的座驾，直到离开，都没看我一眼。

这是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和如意向来见面就掐，我俩一直和睦相处。

印象最深是有年暑假，我们仨在家边吃零食边看电视。

如意吃东西速度快，没多久吃完我俩的那份，朝洪喜伸手，说：&ldquo哎，你的，分我点儿。

&rdquo 洪喜盯着电视目不转睛，干净利落地给出答案：&ldquo不。

&rdquo 真是打脸。

谁让她不长记性。

她与同桌去小卖部买东西，看到洪喜，说：&ldquo给我买根雪糕呗。

&rdquo 她想象中洪喜会屁颠屁颠买来塞到她手里。

事实上，洪喜只是买了一包口香糖，撕开包装纸夹出一片扔到嘴里咀嚼着，旁若无人往外走。

如意张开双臂拦着他：&ldquo说你呢，给我买根雪糕。

&rdquo 洪喜嚼着口香糖，到底挤出一句话：&ldquo滚!我还没钱买呢。

&rdquo &hellip&hellip 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

也许，喜欢是一回事，但喜不喜欢给她花钱，是另外一回事? 也许洪喜当时年纪小，不懂讨女生的欢心。

也许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吃货，同《老友记》里的乔伊一样，从不分享食物? &hellip&hellip 如意后来回忆说，只是觉得，彼时所有的人都觉得洪喜在追求自己&mdash&mdash纵然他的追求方式还需探讨，纵然她从未给予回应，但一直追求的女生跟你要零食，不是应该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才对吗? 这次在家里吃零食，居然仍被拒绝，她气哼哼回道：&ldquo再也不理你了。

&rdquo 这句话，热恋的情侣吵架时，女生常这么说，半威胁半撒娇。

它通常包含两层意思：第一，快点满足我的要求第二，快点哄我并道歉。

智力稍微正常的男生，一般回复如下： &ldquo好啦好啦，逗你玩的。

&rdquo殷勤地递过去，&ldquo给!都给你吃。

&rdquo &ldquo不要生气嘛，我的就是你的，来来来拿去。

&rdquo &ldquo我最怕你不理我，千万不要。

&rdquo &hellip&hellip 但也许洪喜从来不是正常人吧。

当时他停下嘴里的动作，打量了如意几秒，重新盯着电视看，在如意歇斯底里快要爆发时，淡淡说了句： &ldquo你以为你是如心啊。

&rdquo &mdash&mdash呃，这个呆子。

我平时仗着比他俩大两岁，相对会严厉些，尤其对洪喜。

因他淘气，我常用&ldquo再也不理你&rdquo这句话威胁他，绝对的撒手锏，每每扔出，效果显著。

上学时，如意一向跟同桌结伴回家，那可爱的小雀斑女就住在我家前面一条街，和她形影不离。

我妈则觉得男孩子淘气，又因为洪家把洪喜托付给我们，不能有一点闪失，天天命令我等他一起走。

是以那么多年，洪喜明明在追如意，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倒是更多。

常常是我妈叫我找洪喜回家吃饭，我在球场边大喊：&ldquo洪喜，回家了，我妈叫你。

&rdquo 他同小伙伴踢足球，置若罔闻。

我跺脚：&ldquo再不回去，我不理你了。

&rdquo 这才跟小伙伴低声说再见，嬉皮笑脸地跑来找我：生什么气嘛。

小升初考完试，一整天不见人，我给他所有的同学打了电话后终于在游戏厅找到他：&ldquo再不走，不理你了。

&rdquo 在朋友阴阳怪气的起哄声中他站起身，跟我回家。

高中他和隔壁班男生打架，被教导处主任训斥一下午后在楼道里罚站，放学踢着石子不想回家 &ldquo我爸妈都急坏了，快回去。

否则不理你了。

&rdquo 他沉默着拍拍身上的土，跟在我身后。

&hellip&hellip &ldquo我不理你了&rdquo一向是我的撒手锏。

如意见得多了，以为自己也可以，哪知洪喜用&ldquo你以为你是如心&rdquo来秒杀她。

有一阵她神神道道非说洪喜喜欢的其实是我，老围着她转、戏弄她，不过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

往事一幕幕回荡在脑海，被我忽略了很多年的问题喷薄而出，如行走在悬崖峭壁下被从天而降的巨石击中，炸得人血肉横飞。

适才湛澈称我是&ldquo女朋友&rdquo时，他伤心欲绝，想起他从上海回来奇怪的举止，再往前洪姨突然对我无比热情的态度&hellip&hellip 为什么我会如此后知后觉，我，我，早就应该发现的啊。

＊2＊ 我战战兢兢跟着湛澈到了机场。

路上他紧握我的手，谁都没有交谈的兴致，偶尔小少没话找话，察觉到空气中的异常，也识趣地闭了嘴。

我不肯下车，因怕被拍到。

湛澈更不高兴，开始犯浑：&ldquo怕别人知道，你不是单身?&rdquo 是谁贴心地说怕影响我开店，暂且不对外公布来着。

现在倒是忘精光。

我讨好地凑过脸，早计划好，临下车前，要在他帅气的脸上啄一下：&ldquo等你回来。

&rdquo 半开的车门被重新关上，他看着我，面色仍是不悦：&ldquo少来美人计。

说，是不是你一直怕那个家伙，知道我们在恋爱?&rdquo 哦，洪喜。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ldquo没有，你想多了。

&rdquo &ldquo他到今天，才知道我们在交往?&rdquo &ldquo本来想今天告诉他，&rdquo我想了想，&ldquo结果还没说，你就&hellip&hellip&rdquo &ldquo如果没我，你俩早在一起了，是不是?&rdquo 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我。

&ldquo不是你想的那样啦，&rdquo很快就要分别，我不想吵着架分开，&ldquo如意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结果，太开心了所以&hellip&hellip&rdquo 小少轻声提醒：&ldquo湛老师，快要登机了。

&rdquo &ldquo小少，你可不可以回避下?两分钟，&rdquo我说，&ldquo两分钟就好。

&rdquo &ldquo当然，抱歉，是我的疏忽。

&rdquo他笑嘻嘻下车。

我将湛澈的手贴在脸上，那宽大的手掌厚实温热，独属于他的清香味入鼻，不禁闭上眼，还没分开便已想念，原来说的是这种心情。

&ldquo好啦好啦，&rdquo我尽量做到语气柔和，像哄小孩子，&ldquo我会找他谈。

我俩一起长大，我视他为兄弟，别多想。

&rdquo 他嘴唇动了动，仍沉默。

&ldquo就像你说的，让我不要怀疑你的诚意，那么，你也不要怀疑我的心意，好不好?你一周后才回来，难道要这样冷战和我分开吗?&rdquo &ldquo不要。

&rdquo他不再板着脸，侧转身体拥我入怀，手指轻轻梳理着我的头发。

&ldquo不要。

&rdquo 一下。

两下。

三下。

听不出他在置气还是开玩笑：&ldquo除非你和我，一起下车，不顾忌，任何人的目光，送我安检。

否则就是骗我。

&rdquo &ldquo你&hellip&hellip确定?&rdquo 抬头瞥见他的眼中荧光闪烁，有那么一刻，我怀疑他是演的。

&ldquo我其实，&rdquo他可怜巴巴地垂下眼眸，&ldquo期待这一天很久了，以前同异性说话的勇气，不是说话的能力都没有。

看心理医生看了这么久，又遇见你，勉强成为正常人。

对我来说，最奢侈的事情，是像所有人一样，找普通女孩，恋爱，逛街、看电影、买杯冰激凌，你一勺我一勺，互相喂来吃&hellip&hellip&rdquo他摇着我的胳膊撒娇，&ldquo好不好嘛，你陪我。

&rdquo 我被迷得颠三倒四的，别说陪他过安检，陪他下油锅都行。

想起廖一梅《恋爱的犀牛》里，角色之一红红有句台词，说&ldquo想我红红在演艺圈的腥风血雨中摸爬滚打数十年，从未有一人抵得过我一骚、二媚、三纯洁&rdquo。

我把这句台词背给他听。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ldquo什么意思?&rdquo &ldquo就是你此刻想的那个意思，&rdquo我大笑，&ldquo把红红换成你，一个意思。

&rdquo &ldquo你的意思是，以后咱俩吵架，我就用这招，一骚、二媚、三纯洁?这个好，我擅长。

&rdquo 我高举双手妥协：&ldquo好，走吧。

&rdquo 他端详着我，却没动：&ldquo为什么我觉得，你说这话时，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感?&rdquo &hellip&hellip经历了淘汰范小晨一战，你被骂得那么惨，我当然悲壮。

&ldquo在周星驰的电影里，像你这样淘汰范小晨的坏人，&rdquo我一本正经地说，&ldquo会被人民群众集体扔臭鸡蛋、烂白菜、西红柿&hellip&hellip遭万人唾弃的。

而且，我的店&hellip&hellip&rdquo 他直接掐我脖子：&ldquo好啊，果然被我看出来，你怕被连累。

&rdquo忽而话题一转，&ldquo既然我女朋友，那么喜欢范小晨，那么，为了讨好她，让范小晨回来好了。

&rdquo &ldquo真的假的?&rdquo我吓一跳，仅仅是为了讨好我，他就可以回来?这也太太&hellip&hellip儿戏了吧? 太太太黑了。

转念一想，我未免太傻，显然是开玩笑。

&ldquo故意哄我开心?哼。

&rdquo &ldquo店里不用担心，东西好吃，不怕恶意报道。

媒体真要报道，只会生意更火。

你少露面，让阿盘在前。

过个几天，风头也就过去。

&rdquo 我点点头。

和他一起推行李车，拉手上二楼，偶有几名路人指指点点，拿出相机拍照，或半遮半掩，或冲上来一阵闪，他不躲避，甚至心情好地拉我的手摆拍。

有记者闻讯赶来时，我已送他进了安检。

返程时小少开车送我回市区。

刚好收到湛澈的微信。

&ldquo洪喜今天的表白，让我十分紧张，很有危机感。

更反复想着，如果没有我，其实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吧。

很抱歉，做出那么多浪漫举动的不是我。

你曾说，你的愿望是想要特别浪漫特别爱你的男人&mdash&mdash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如心，我会加油，等我回来。

&rdquo 我嘿嘿笑的样子被小少取笑：&ldquo啧啧。

甜蜜得嘞!&rdquo 我瞪他一眼。

他又说：&ldquo没想到洪喜那么喜欢你。

&rdquo 我问：&ldquo为什么不陪你老板一起去?&rdquo &ldquo他希望我留下来照顾你呀。

&rdquo &ldquo滚!&rdquo &ldquo好啦，我招。

&rdquo他吐吐舌头，&ldquo他在洛杉矶有助理接机的，我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倒不知道谁照顾谁了。

再说，这边也有很多事情需要找打理。

于私来说，童奇奇很快就要生了，这种关键时刻，我怎么能离开。

&rdquo 童奇奇? 要生了? 她也怀孕了? 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正欲细问，手机铃声大作，如意带着哭腔：&ldquo姐姐，你快来，我，我要生了。

&rdquo 啊啊啊! 她飞快地报出地址：&ldquo我以为会先见红，到时就可以不紧不慢拿上待产包。

没想到先破水&hellip&hellip我有点怕。

&rdquo &ldquo如意，我五分钟后就到，你先平躺。

&rdquo 挂了电话，语无伦次地，我紧紧抓着小少的手：&ldquo快快快，我妹要生了，赶紧开到君悦海棠小区，几号楼来着，哦哦哦，7号楼。

&rdquo &ldquo君悦海棠?&rdquo他猛地刹车，&ldquo我就住在那儿。

几单元几室?&rdquo 我大叫：&ldquo5单元9021快!&rdquo 眼前豁地一亮。

&ldquo童奇奇，是不是?&rdquo 他呆住。

&ldquo快开车，她羊水破了，赶紧接她去医院。

&rdquo 我真是笨，换个发型，说几句上海话，就猜不到她是童奇奇? 难怪我和湛澈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惊讶，显然小少没少八卦。

小少重新打着火，恨不得飞起来。

&ldquo所以，奇奇就是如意?&rdquo ＊3＊ 如意是在一家成立没多久的私立妇产医院建的档，难怪我们一直查不到。

&ldquo可直可弯可加班&rdquo的小少果然全才，他甚至懂得在内裤里铺好加长卫生巾，嘱我替如意换好。

如意在后座躺平，头靠着我的膝盖，从拿上待产包到接抱她进车直达医院，总共没用上十分钟。

我完全没经验，手忙脚乱的。

她做了各项检查，戴上氧气罩，检查开了两指，在待产室等到天渐明，十指开全后终于送进分娩室。

交200块钱后，可以允许一个家属陪伴。

小少被阻在门外，因不让带手机等电子产品进去，我把拎包交给他保管，嘱他勤看着点我的手机，有什么急事随时叫我。

他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待产室里的孕妇们惨叫连连，死去活来的。

如意是真争气，躺在产床上没哼一声，不肯打麻醉，坚持顺产。

我站在她头部的一侧，看到她因疼痛湿透的全身，更加手足无措。

我将洪喜圆满解决潘羿的事情转述给她听，东西和钱改天拿给她。

也许是宫缩过于疼痛，过了很久，才听到她轻轻&ldquo嗯&rdquo了一声。

我问：&ldquo要不要来点吃的?&rdquo 原来电视剧里演孕妇生孩子并不夸张，看她绝望的表情，只觉现实更痛一些。

&ldquo红牛?面包?稀粥?求你了，随便吃点什么。

&rdquo 待产室四五个医护人员对待我们温暖如春，一边检查，一边声援我。

&ldquo对呀，可以吃点儿，一会儿好有力气生。

&rdquo &ldquo宫缩来时，我们会配合你一起使劲。

没来，你就深呼吸，保持体力。

&rdquo &ldquo是的，一定要听我们指挥，否则不但消耗体力，容易疲劳，还会导致子宫收缩乏力，延长产程。

&rdquo &ldquo对对对，"我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ldquo听医生的。

&rdquo 如意咬着牙，瞥我一眼：&l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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