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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该!谁让你总丢三拉四的,我都上床睡觉了,等会儿啊,我给你送过去。
" 96 阿莱是乘最后一趟电梯上来的,把手里的钥匙抖得乱响,见了面,把钥匙往我手里一扔,说:"开门吧。
" 我们进了门,我洗了一个澡,换上一套干净衣服,阿莱靠在床上,把两个枕头立起来,垫在背后,手里拿着一本《兔子跑吧》一目三行地看,不时用指尖沾一下唾沫翻篇儿,盖着毯子,下面露出一双光脚丫,动来动去,不时从搭在床边的椅子背儿上的衣服口袋里掏出点什么吃的塞进嘴里,等我过去掏时就剩了一个空袋儿——是一包话梅。
我坐到床边,从她手里拿过书,她两眼顺着我的手一直跟踪着那本书,我把书移到离她眼睛一米左右,她仍聚精会神地看,等我把书再移远一些,她把目光移开,笑着望向我,说:"这页看完了。
"然后吁了一口气,冲我点点头:"兔子,睡吧。
" 我靠近她,伸手把她抱到胸前,她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子说:"别胡思乱想啊,时间还没到呢,差三天,大夫说的。
" "我不信大夫说的。
" "那就算了,今天吧,不过你得带这个——"她从椅子背上的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在我面前晃晃,是一盒避孕套。
我点燃一支烟:"你没把官当话悔吃了?" 阿莱说:"我吃了你带什么?" "尼龙袜子行吗?" "不行。
"阿莱吃吃笑着说。
97 一觉醒来已是上午9点多钟,天光大亮,我睁了一下眼睛,发现阿莱正坐在床上看《兔子跑吧》,翻篇声不时传来,我感到口渴难耐,用肩膀碰一碰阿莱,阿莱看也不看我,随口问道:"又想喝水?"我伸出手,阿莱从身边的床头柜上递给我,我接过来,欠起身,一气喝下去,不料杯子里什么也没有,我说:"没水。
"阿莱把空杯子从我手里拿开,说:"等一下啊。
" 我转一转身子,又沉沉睡去,再一醒,已是近中午了,阳光正照在我脸上,暖洋洋的,房间里飘荡着轻柔的音乐声,是甲壳虫乐队的《昨天》,我坐起来,墙上的石英钟的指针已指向11点半,从厨房里传出阿莱切菜的声音,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书柜上的玻璃都被擦过了,我昨天穿的被雨淋湿的衣服挂在阳台上,床头柜上摆着~杯满满的水,我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完,这时阿莱笑盈盈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几个苹果,把盘子往写字台上一放,对我说:"还困吗?" 我摇摇头,阿莱走到写字台前坐下,用眼角斜对着我,做了一个怪相,把一个苹果拿在手里吃起来,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盘台式录音机的磁带,把甲壳虫换下来,换成"威猛",拧大音量,顿时,屋子里响起刺耳的《舞前叫醒我》,阿莱自己冲我一笑,跳着消失在厨房,我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下了床,到洗手间刷牙洗脸,又回到屋里把被子叠好,最后我来到厨房,阿莱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削土豆皮,一边还跟着音乐轻轻摇动着,我拿了一个苹果,蹲在阿莱对面吃。
磁带放完了,啪地一声,PLAY键跳起,阿莱用水果刀在我眼皮底下迅速削完最后一个土豆,然后问我:"爱吃土豆炖牛肉吗?" "爱吃。
" "那么你得去帮我找那盘有《答案在风中飘》的磁带,里面有三首鲍勃狄伦的歌,我想带到宿舍听。
" "我找不着怎么办?" "我找,你做土豆炖牛肉。
" 我又回到屋子里,拉开抽屉找了起来,找到以后,我把那盘磁带放进阿菜的书包,阿菜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进来,坐在椅子上:"做好了,二十五分钟以后就能吃了。
" 我们俩分别坐在写字台的一边,脸对脸,我打了一个哈欠:"在我睡觉的时候你都干了什么?" 阿莱用眼睛把屋子扫视了一遍:"都在面儿上摆着,还用说?" 我从枕边拿过那本《兔子跑吧》,在阿莱眼前一晃:"看完了?"阿莱点点头,从抽屉里翻呀翻的,一下子翻出了一盒跳棋,阿莱用眼睛看定我,非常认真地对我说:"有人说你在饭前总要输一盘才吃得香,是吗?" 我打开棋盒,把棋盘铺平,一面把红色的跳棋子一个个码上棋盘一面反唇相讥:"有人又想一下午心情不好了,我真是爱莫能助。
" 我们俩很快便在棋盘上缠斗起来,两军刚在中线附近对峙,厨房里响起了高压锅的尖叫声,阿莱去盖高压阀,我等她回来继续走,这时电话铃响了,我去接,是陆然。
"估计你就没去上课,怎么样,一齐吃午饭吧?" "你在哪儿呢?" "你们家楼下的电话亭子里,咱们去吃炸鸡,怎么样?" "还是上来吃牛肉吧,阿莱做的,已经快做好了。
" "行。
" 98 陆然上来时我和阿莱已战到最后几步,我和陆然说话的工夫被她抓住一个空子,把后面一个拖得很远的伤兵给救了回来,这样,我最少输给她五步,我们收了棋,阿莱去厨房把饭菜一一端上来,陆然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四周张望着:"怎么,真过呀?" "可不是。
" "你们俩什么时候吹呀——好得叫人觉得那么不正常,现在我是看见生活幸福的人就不舒服,真想叫世上有情人都散伙儿……这听起来像不像一首歌?" 阿莱把盛着饭的碗一只只推到我们面前,我们吃了起来。
阿莱问陆然:"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又听说老X和你吹了,我怎么觉得这两个消息那么矛盾呀?" 陆然哈哈大笑起来:"阿莱,你再说老X一句坏话我就借你录像带,到我那儿挑去,想拿多少都可以,只要你看得下去,听周文说过,你就爱看电影,尤其是——" 我和陆然一同说:"事儿逼拍的!"说罢大笑。
阿菜抬起头来看着我们俩:"老X嘛,不就是会喇么?" "行行,这就行。
"陆然又笑了,"一会儿去我那儿挑罢。
" 我对阿莱说:"别奇怪,他这一段不正常,我们得纵容他。
" 99 吃完饭,我们一起去陆然那里,阿莱挑了一批带子,有《去年在马里安巴德》,《金钱本色》,《八又二分之一》,《钢板七雄》,《日瓦戈医生》,《野草毒》,《杀人的夏天》,《金色池塘》等,阿莱在那里细心地挑,有的还放进录像机看一下以确定带不带走。
阿莱挑录像带的时候,陆然打电话把乐队的人都叫了过来,陆然带给大家一个好消息,他在厦门的一个爱附庸风雅的酒肉朋友听说北京这边煽摇滚,问能不能弄去支乐队去他那个歌厅唱唱,陆然当即答应,价钱也谈好了,一天一人15块钱,小费全归我们,唱一个月,时间是暑假,路费也由他出,当然是到了那里再报销,我们只需在这段时间里多排出几首歌就行了。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l00 乐队恢复了排练,而且练得相当艰苦,每天一放学,大家就直奔排练室,我写了三首歌,陆然写了五首,我们还排了几首专门在歌厅演唱的歌,有滚石乐队的《想你》,有《卡萨布兰卡》,甚至还有一首谁都会唱的《铃儿响叮当》,为了以防不测,我们还练了几首港台歌,赵传的,齐秦的,王杰的,罗大佑的,李宗盛的,等等,为了找这些歌的谱子,陆然东奔西走,累得够呛。
要知道,1989年,港台流行歌曲在北京还被当做是时髦的玩艺儿,不像现在,说谁庸俗就说谁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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