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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的人,"嗡嗡的回答是:"怎么啦?"这就是嗡嗡,我是说,在我所认识的人中,没有比她更随和的了。
89 夜晚,在我家,小春与菲菲去小春的一个朋友家玩了,临走时说就睡在那里,明天中午来接嗡嗡,好参加团里下午的排练,嗡嗡睡不着觉,就坐在床上与我聊天,我记得我们说了不少话,具体谈些什么都忘了,我只记得一个感觉,嗡嗡对诸如前途之类的东西完全没有兴趣,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她对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感触,我记得她仰着头,一会儿跟我说话,没话说就发一会儿呆,她当时17岁,我记得她对我叹一口气,说:"我们练舞蹈的能怎么样?"这种发自内心的悲观声音竟忽然叫我对她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柔情。
90 我记得那天夜里,嗡嗡就在我的床上睡去,我坐在电脑边写作,写累了就停下来看看她,她睡得很香,轻轻地呼吸着,一点声音也没有,她不翻身,也不动,只是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似乎世上的一切事物都与她无关,而她,一个17岁的处女,就这么随便地躺在尘世的汪洋之中,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命运。
91 直到那天夜里,我仍然没有与她如何如何之类的念头,但她那种面对未来处之泰然的劲头儿却打动了我,我仅仅是为世上存在这样一个自然的少女而叹息。
92 接下来一天下午,小春把菲菲和嗡嗡送走,我正睡着,忽然被电话吵醒,我接起电话,听筒中传来刘琴的声音:"你们家在哪栋楼?""怎么啦?"我问。
"你一会儿不出去吧?""不出去。
""我有事儿找你,已经到东高地了。
"我把我的楼号及门牌号告诉她,然后起床刷牙洗脸,我没弄清刘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不知她为什么要来找我,刚刚从洗手间出来,便听到门铃声,我打开门,刘琴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走了进来。
"今天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关重大的事,我已经想了一天了。
""别着急,你先坐,慢慢说。
" 我把她拉到沙发边坐下,手却不自觉地伸进衣兜,在钱包里摸索,看看是否有足够的钱作为我失误的经济基础,还好,钱包鼓鼓的,为她做人工流产看来没问题。
"这件事也许会叫你感到突然。
""说吧――你来的就够突然的,要是不带一件突然的事来,此行就没有意义啦。
""有水吗?我渴。
""你想喝什么?咖啡?茶?桔子水?可口可乐?酒?""我想喝白开水。
"我去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自己喝刚才的剩茶。
"简单的说,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她看了我一眼,"跟我结婚。
""结婚?"我再次把手伸入钱包,里面的钱用来做人流问题倒可解决,但从常识角度讲结婚绝计不够。
""对,结婚!――我只要求这个,你只要与我一起注册登记即可,哪怕是第二天就离也行,但你一定答应我――""别急,别急――"我拉住她的手抖了两下,"慢慢说――为什么呢?""理由说出来可笑――你可不要笑我。
""不会,你说吧――难道我们上次――""没有!"她肯定地说,"我可不是那种怀上你的孩子便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况且我也没有怀孕。
""那么?"她把手里的空杯子递过来:"再来一杯水好吗?我真是渴死了。
"我在给她倒水的时候,听到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传来:"周文,你洗手间里的纸在哪里?"原来她进了我的洗手间。
"在纸篓里。
"我随口应着,去壁柜里给她拿手纸,"一卷儿够吗?"我开门递给她,然后把门关上。
"你也真是,洗手间里连纸也不放,叫人怎么上啊?""你怎么胡说!篓儿里有的是纸,要是不嫌气的话,水箱上有杜拉斯的小说,那不是纸吗?""那是你用的!""我能用,你为什么不能用?"随着一阵冲水声,她开门出来:"我说,你也太不文明了,生活习性怎么这么恶劣?""有些人――自己有一个古怪的生活习性,不觉得可笑就够叫人不解的,她还要求别人也这样做――这是一种狂妄――你知道吗?小便以后用卫生纸擦阴唇不是每个人都要干的一件事――你不能这么要求,更不能以文明的名义要求,也不能以此判断那些不愿这么干的人恶劣――你冲到我家来,我没让你跑外面去撒野尿,已经对你很礼貌了――你要卫生纸我也不嫌麻烦地送给你,但你要对我说三道四,我可不想听――你不能跑到我身边来想怎样便怎样,那样的话,赶紧给我滚蛋!"我把就要脱口而出的这段话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表面上装出一副反而被她逗笑的样子说:"哎,我说,等我们真的结婚了,你再对我说这些话也不迟――坐坐,接着说话,接着说――" 她重新坐回沙发上,两条腿绞在一起,用手顺顺头发,然后开口道:"这一段我身边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就是从那天晚上我们分手后开始的,第二天,我男朋友和我乱搞,他阳莫名其妙地阳萎,第三天,他早泄,再往下一天,他刚弄两下,便突然犯了心脏病,差点没把我吓死,昨天,我去医院看他,他说,还是分手吧。
""还有呢?"我问。
"还有,我得知你生日是3月14日,我的生日是4月13日,我们乱搞那天恰恰是7月27日,你说怪不怪?""这不过是某种巧合罢了。
""巧合?我也感到这是某种巧合,可是,你再听――大前天,我去酒吧玩,头顶上的灯掉了下来,正砸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一直是趴在桌上的,就是因为想给你打个电话,才直起身来从椅子背后的书包里找电话本,那盏灯少说也有10斤重,要不是想到你,我一定会死于非命――""这么巧?""就是这么巧――我吓坏了,这两天哪儿都没敢去,就一个人在家想这事,看来,总好像有一种力量把我推向你,如果我再不服从,那么,看来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我今天来求你跟我结婚,是求你帮助我,如果我不跟你在一起,没准儿真的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思前想后,觉得好像除了跟你在一起以外,什么也无法让我躲过这一连串的倒霉事,因此我来找你,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
" 这一席话听得我不禁睁大了眼睛,在没有想出办法之前,我决定,先喝杯咖啡再说,我说:"结婚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但我也得想想。
你喝咖啡吗?""行。
"她说,"在你这儿,我一下觉得踏实多了。
" 我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咖啡豆,用研磨机磨成粉,又放入一个锡铁制成的咖啡壶中,我在壶中加上水,点燃煤气,把火拧小,把咖啡壶座在上面,就站在旁边看着烧。
5分钟后,咖啡的香味出来了,又过了2分钟,我关了火,拿着咖啡壶走到厅里,找到两个干净杯子,倒了两杯,然后把咖啡壶放回厨房。
老实说,这10分钟,我全神贯注地在想如何对付这件事,但头脑却像结了冰一样转不动,倒是把咖啡烧得恰到好处。
我回到厅里,问她要不要糖或牛奶,她说她不要,我给自己的杯子里加了一块糖,然后小口喝着。
"你想得怎么样了?"她问我。
"没想好,"我老实告诉她,"我也不知道这该怎么办,我以前从来没有碰到有姑娘找我帮个忙结婚的,而且,也不一定非要结婚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吧?""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在不认识我之前,发生过诸如此类的怪事吗?""从来没有。
""那么,"我说,"也可能原因在我,能不能这样――"我听到自己机智的声音,"试试以后不要跟我来往,看看怎么样?""这我也想过,可是这一段,咱们没来往啊?""也是。
""说实话,要不是那天HIGH过头了,也不至于随便跟你上床。
""我相信你不是那种随便跟人上床的姑娘。
""你呢?""我什么?""你是那种见姑娘就上的人吗?""这个嘛――我可不好说,我虽然算不上那种见每一个姑娘都想上的人,但也的确很难对一个姑娘保持忠诚――我也试过,但结果不太令人满意,要是有谁让我动心,我就忍不住问她一声。
""问什么?""当然是――哎――你说这毛病能改吗?""这可就得看你了。
""我想,我管不住自己――这么多年了,都快成了我的本能了――""你这么禽兽哪!""我不是跟你说实话嘛――""你怎么是这样一个人呢?""这――我可没法回答。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结婚以后――""就会变成笑柄!"我抓住了她的弱点,老实不客气地告诉她。
"那――""那,结婚的事,我就要再考虑考虑了――""那好,反正,我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样子,你看着办吧。
""那我回去再想想――我怎么那么倒霉呀!"后半句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那好――我也帮你想,看能不能有别的主意。
""那我就先走了――没耽误你什么吧?""没有没有。
""那再见了。
""再见。
"她站起来,有点像是心事重重地走出门去,我为她开了门,对她抬了一下手:"好,那我就不送了,路上小心。
"她头也不回地一直走下楼去。
我赶忙关上大门,关得也许太快了,关门声吓了我一跳,我认为那种关门声在任何人听来都会有不太礼貌的感觉,但我仍然如释重负。
我回到厅里,继续喝剩下的咖啡,暗自庆幸能够如此顺利地送走这个漂亮的神经病,但不久我便发现,也许神经病确实有神经病的道理,因为她走之后,我周围也怪事连篇,先是发现喝的咖啡原来是她的,后来发现被我重重关上的门莫名其妙地打开了,接着是在晚上睡觉前洗澡时跌了一跤,门牙被摔掉一颗,而且在我蹲下去捡时,门牙从我手中一滑,不偏不倚,正掉进下水道中,再后来是上床睡觉,醒来后发现已是第二天夜里十二点,也就是说,我连着睡了二十四小时,这是平生从未有过之事,我仔细回想,原因也许在于,我临睡前本想吃治头痛的百服宁,不料却心不在码地拿了两片安定放进嘴里,要不是再往下两天没出什么恶事,我几乎要打电话向她求婚了。
93 别说,我还真不在乎在一本书中讲什么故事,也从来没有认为一个破故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相反,倒是一听到故事迷的见解就忍不住冷笑,他们恨不能在一个故事中包罗万象,以为《老人与海》之类的故事中暗藏着什么深奥的哲理,或是独到的人生见解,他们用"冰山"来形容海明威东绕西绕、不知所云的酒后之言,这一切都使我发笑,我不知为什么虚荣心要以不懂装懂、附庸风雅的形式表现出来,在我看来,虚荣心的用途多得很,出于虚荣心,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之后,又写了《哲学研究》,出于虚荣心,老牛顿捂着他的《微积分》长期不肯示人,在功成名就的晚年还得勇敢地迎接数学新手的挑战,在这里,我要不客气地指出,正是由于人们的不诚实以及爱谈论自己不懂的问题的蠢行,才把人世间搞得硕果累累,虚假繁荣,以至鱼目混珠,纷乱嘈杂,头绪万千,使没有价值的事物琳琅满目、比比皆是地占据在错误的位置上,把人们引向一个个由无耻骗局网罗而成的臭水坑中,十分凑巧的是,人们在里面竟自得其乐,一副如鱼得水的样子,真叫我有说不出的恶心。
在这里,我要告诉你,我的读者,我很在乎你,一想到我的书将被傻瓜阅读,并做出自以为是的错误评论我就怒火中烧,我没有超脱到胡写一气并对此引以为傲的地步,我把我在人世间经历、感到、看到、想到的东西对你们说,是把你们当做我的未尝谋面、并像我一样在世间忍受种种荒唐、无聊、厌烦、困惑的朋友,我认为我走在你们中间,把关于我的一切坦诚相告,但是,我希望从你们那里得到什么呢? 我在写作,很多骗子都像我一样在写作,我一直不知道我写了些什么,这一点上我用不着煞有介事,我在世间不值一提的情感,以及由它所引起的思索,让我遇到一次次难言的隐情,我努力地,力求准确地描述我的隐情,但是,这些肺腑之言在更多的时候却让我感到说不出的羞愧,我不愿把真话向比我更坏的人讲,我也不愿与骗子一起从事什么文学事业,但是,这一切全无办法!我在这个如此可笑的世界上生存着,并关注着自己的可笑,此种行为简直可悲可叹!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一切都毫无用处,我要把故事写完,用以对我的青春说声再见,事实上,它们早已离我而去,再见、再见了又能怎么着呢? 不仅如此,在我写作时,虚荣心还一直受到自己的嘲弄,我头顶恶风,颓废不已,但我喜欢一意孤行,喜欢一条道走到黑,可即使这样,我也无法在匆匆流去的岁月中,把我愚蠢的青春时光辨认出来,那么,我的写作有何指望呢? 没有,用不着你告诉我。
94 我得讲嗡嗡了,这是我自己的丑事,我十分紧张,一次次地东拉西扯,甚至考虑到与我素不相识的读者,我可不想叫其中比我坏的人笑我还不够火候,而比我好的人批评我,尽管事实上我并不在乎自己的好坏,我东绕西绕,我在拖时间,就是不想开始我的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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