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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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3/3)

多年之后，她还会偶尔梦到当初与婷宜的这一战。

她却从来梦不到细节。

因为当时的她，连婷宜是如何出腿都无法看清。

&ldquo啪&mdash&mdash&mdash&mdash！&rdquo 一记反击横踢如雷霆般踢中她的左侧腰！ &ldquo啪&mdash&mdash！&rdquo 一记前踢将她重重踢倒在垫子上！ &ldquo啪&mdash&mdash！&rdquo 一记侧踢将她踢翻！ &ldquo啪&mdash&mdash！&rdquo 一腿后踢将她踢出垫外！ &ldquo啪！啪！&rdquo 两记双飞踢在她的腹部和前胸爆炸开，跌倒在垫子上时，胸口翻涌的血气让她的喉咙一阵腥气，身子痛得仿佛再也爬不起来&hellip&hellip &ldquo啪&mdash&mdash！&rdquo 她被踢得仰面倒下，耳边的轰鸣声使她听不到垫子周围的弟子们交头接耳的声音。

&ldquo啪&mdash&mdash！&rdquo 又是一腿后踢，踢在她的脸上，鼻梁痛得似乎爆开，热热的黏稠液体流淌下来，她吃力地想要撑着爬起来，眼前却一阵红一阵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旋转&hellip&hellip 仿佛有人冲过来拼命喊她，试图将她从垫子上搀扶起来，百草闭着眼喘息了好久，才勉强看清楚面前那张急切担心的面容是属于晓萤的。

仿佛在慢镜头的电影中，她脑子空白一片，吃力挣扎地想要站起来，晓萤扶住她的身子，有另一双手也伸出来轻柔地取下她头上的护具，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污。

那双手是属于婷宜的。

她的笑容温和如月光，手指白皙轻柔，却似乎带着冰凉的触觉。

&ldquo如果参加道馆挑战赛，你的对手不会像我这样腿下留情。

若白不让你参加，也是在保护你。

&rdquo 是在保护她吗&hellip&hellip 浑身痛得似乎已经麻木掉了，僵直地重新站回队伍里，她的心仿佛也痛得麻木毫无知觉。

她隐约听到若白宣布说，因为初薇退出练习，今后就由亦枫和秀琴同组对练，她和晓萤重新搭档&hellip&hellip 似乎身边是有喧闹的声音&hellip&hellip 似乎身边有无数道或不屑或嘲弄或怜悯的目光&hellip&hellip ****** 结束晨练后的松柏道馆比平时热闹轻松很多。

馆内选拔赛结束了，选出众望所归的若白师兄、亦枫师兄和秀琴师姐参加下个月即将正式拉开战幕的道馆挑战赛，其他弟子们在以后这段日子只用进行常规的练习，把精力更多地集中在如何更好为三个师兄师姐创造更好的赛前环境，帮他们加油打气就行了！ 今天又是周日，不用去学校，于是到处都能听见弟子们开心的声音。

他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下，这段时间为了准备馆内选拔赛，实在是又辛苦又紧张啊。

后院的房间里。

被汗水浸湿的道服又湿又冷地黏在百草身上，心里有种钝钝的痛意，她呆呆盯着从窗户中直射进来的阳光。

在强烈的光芒中，一颗颗飞旋的灰尘仿佛也是金灿灿的，亮得晃眼，亮得她眼睛阵阵眩晕刺痛。

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自从师父带她正式拜入松柏道馆，每天起早贪黑地拼命练功，渴望得到出战道馆挑战赛的资格，是她生活的全部重心。

而现在&hellip&hellip 紧紧将身体蜷缩起来，她闭上眼睛，那些被一次次踢倒在垫子上的画面像是绝不肯将她放过，如无数飞旋的碎片般在脑中迸闪！ 她是如此的不自量力。

她以为师父说的都是真的，师父说她有练习跆拳道的天赋，只要努力和坚持，她终有一日会成为了不起的跆拳道选手！所以，她无法忍受自己那样努力得到的胜利被夺走，所以她在若白面前在松柏道馆所有的弟子面前拼命地为自己争取，她以为她或许真的是可以的！ 可是，就像不堪一击的玩偶般被婷宜那样轻轻松松地一次次踢倒，甚至连她的出腿动作都无法看清，甚至连一次像样的反攻都无法发起！一次次地重重摔倒在垫子上，眼前是彻底的黑暗和绝望，每次都挣扎着爬起来，而每次都被踢得更重&hellip&hellip &ldquo刷&mdash&mdash！&rdquo 门被猛地拉开，有焦急的脚步声冲进来，她抱紧自己向墙角缩了缩。

不要，她不要被任何人看到！克制住颤抖的背脊，她紧紧将自己蜷缩起来！ &ldquo百草，你怎么了，身上很疼对不对？&rdquo晓萤担心地紧步走过来，看到面前缩成一团的百草，她心里难受死了，连声说，&ldquo不怕，马上就不疼了，我带初原师兄来看你的伤了！&rdquo 初原&hellip&hellip 不，她不想被他看见，她脸上身上落满了被婷宜踢伤的落败的痕迹！和他站在一起如金童玉女般的婷宜&hellip&hellip对他仰头微笑的婷宜&hellip&hellip温柔美好的婷宜&hellip&hellip她看不清楚婷宜的出腿，她的进攻甚至无法触及到婷宜的衣角&hellip&hellip &ldquo百草，你把脸抬起来让初原师兄看看啊，你不愿意去初原师兄那里看伤，就让初原师兄来看看你，这样也不行吗？&rdquo晓萤央求着说，吃力地想要扳起她的肩膀，&ldquo婷宜踢你踢得那么凶，你一定受伤了对不对？拜托你，让初原师兄看一下，受了伤一定要抓紧治疗，否则落下伤病可怎么办啊！&rdquo &ldquo&hellip&hellip我没事。

&rdquo 喉咙里沙哑干痛，她紧紧蜷缩着身体，拼命抗拒晓萤那双试图将她的肩膀扳起来的手！不，她不要被他看见！她不要婷宜美好得像仙女一样，而她只不过是被同情的小猫小狗&hellip&hellip &ldquo百草！&rdquo晓萤快急死了，眼见着扳不起来百草的身子，索性两只手全都用上，死命地去扳她！&ldquo你必须让初原师兄看看！你听到没有！你怎么这么固执啊！&rdquo 初原阻止了着急的晓萤。

凝视着始终埋头蜷缩成团的百草，他摇摇头，对晓萤说：&ldquo算了，不要打扰她，也许她想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

&rdquo &ldquo可是她的伤&hellip&hellip&rdquo &ldquo婷宜出腿一般是有分寸的，不至于伤人太重。

&rdquo将一瓶药油递给仍旧不安的晓萤，初原又看了看那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起来的女孩子，说，&ldquo等她情绪好一点，你帮她在淤伤的地上擦开药油。

如果发现她身体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就随时来找我。

&rdquo &ldquo&hellip&hellip哦。

&rdquo 门被轻轻地拉上，百草闭紧眼睛，麻木地听着那脚步声从门外渐行渐远，脚步渐渐完全消失，直到再没有声音。

&ldquo百草&hellip&hellip&rdquo 晓萤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边，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劝慰她。

她知道百草非常在意道馆挑战赛，却不得不看着已经到手的参赛资格被拿走，又那样地在众人面前惨败给婷宜。

如果换成是她，她会比百草更难过吧。

从小到大，婷宜被她像偶像一样崇拜着，可是，为什么今天婷宜要让百草这么凄惨地落败呢？只要让百草知道自己的实力跟高手有差距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地踢倒百草，那种踢法是会让对方的自尊和信心都被击溃的吧！ 窗口的太阳升到了正中。

晓萤将米饭和菜摆到桌子上，见身旁的百草已经慢慢从膝盖间抬起头，坐在角落里，一双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

&ldquo百草，你吃点饭好不好？&rdquo 晓萤夹了些菜放在米饭上，塞进她手里，见她依旧一动不动地望着窗户，心里有些急了，脱口而出说： &ldquo难道就因为没能参加道馆挑战赛，就因为被婷宜打败，你的反应就要这么激烈吗？谁没有输过呢，我昨天不是同样输给秀琴师姐了吗？要是每个人只要输掉，都要一蹶不振，那秀琴师姐昨天被你打败，她又该怎么办？&rdquo 身体僵硬了一下。

百草的目光缓缓从窗外收回来。

&ldquo唉，你不要理我，我也不知道我在胡说八道些什么&hellip&hellip我明白你很难过&hellip&hellip看到你难过，我也很难过&hellip&hellip&rdquo晓萤叹口气，懊恼地抓抓头发，&ldquo&hellip&hellip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hellip&hellip若白师兄宣布让秀琴师姐出赛，而不让你&hellip&hellip可能也是有他的考虑的&hellip&hellip我知道你很想参赛&hellip&hellip可是&hellip&hellip可是&hellip&hellip&rdquo 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百草的心情她能理解，秀琴的心情她能理解，若白最终选择让秀琴出赛的考虑她也能理解，可是，唉，最终终究是百草受了委屈。

所以百草最难过也是正常的啊。

&ldquo&hellip&hellip对不起。

&rdquo 耳边忽然听到一声干涩沙哑的声音，晓萤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愣愣地盯着百草看了几秒钟，才如释重负地让自己笑起来，说： &ldquo太好了！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啊！我就知道百草是最坚强的，这点打击对你来说一定能挺过去的！那&hellip&hellip那你吃点饭好不好？今天有鲈鱼哎，是我妈专门给你蒸的！你试试看喜不喜欢吃！&rdquo &ldquo&hellip&hellip好。

&rdquo 低下头，百草开始沉默地吃饭。

一口一口。

直到将碗里的东西全部吃完。

&ldquo呵呵，真的很好吃呢！下次让老妈多做鱼来吃！&rdquo晓萤也大口大口地吃完了，虽然今天这种压抑的气氛下她吃得胃里好像有点不消化，但是百草总算慢慢在恢复，她也松了一口气。

见百草像平时一样沉默地收拾碗筷准备端出去清洗，晓萤连忙抢过去，说：&ldquo我来！我来！你休息一下，睡会儿午觉吧！&hellip&hellip哎呀，我说我来就是我来嘛！不许跟我抢，我会生气的！&rdquo 晓萤刷完碗筷回来后，却发现百草不见了，屋里空荡荡的异常寂静。

她去哪里了？会不会出事？晓萤急得脑袋一蒙就往外冲，到了屋子外面，正午的阳光强烈得晃眼，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hellip&hellip算了。

可能就像初原师兄说的，也许百草只是想好好安静下。

晓萤茫然地站在院子里。

只要给百草一段时间，等她冷静下来，就会慢慢想通吧。

也许只要几个小时，百草就会回来了。

可是直到傍晚的集合练习开始，百草还没有回来。

若白站在队伍面前，看向队伍里原本应该站着百草的位置，神色淡漠地问： &ldquo百草为什么没来？&rdquo &ldquo&hellip&hellip她病了！&rdquo晓萤立刻紧张地喊，想想又觉得不妥，尴尬地说，&ldquo&hellip&hellip她&hellip&hellip她身上的伤蛮重的&hellip&hellip原本她坚持想来&hellip&hellip是我非要她在屋里好好休息休息&hellip&hellip&rdquo 若白冷冷打量晓萤几秒钟，看得她心虚得手心都冒汗了，他才低哼一声，将视线收回去，吩咐弟子们分组训练。

&ldquo呼&mdash&mdash&rdquo 晓萤心惊肉跳地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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