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二十八章 无处话凄凉(下)(3/3)

得流利:“奴婢汪氏,名芙芷,在御花园当差,照料花草。

皇上瞧,那几株老梅树,就是奴婢专司照料的。

可惜,现下不是开花的时候。

” 长得有几分肖似,又是侍弄梅花的宫女,嬿婉猜到了几分,一颗心便直直地往下坠去。

皇帝凝神看着那几株尚未开花的老梅,颇为感慨:“一朵花,未必要到开的时候才最美。

早早移个适合它的地儿,等着含苞待放才好。

” 嬿婉觉得脸颊都笑得僵住了,“皇上,一个小宫女,在御花园照顾花草挺好的。

” 香见的话便不肯饶人了,“哦,皇贵妃不喜欢有人长得像你?那翊坤宫娘娘那时候别也不喜欢你的容貌与之相似吧?” 皇帝也明白嬿婉之意,便道:“香见,好好儿地提她做什么?”说罢,又笑着看嬿婉,“皇贵妃,朕记得当年你也是宫人出身啊。

” 嬿婉只觉得足下生刺,站也站不安稳了。

谁不知道她是宫女出身,一路艰辛才走到这皇贵妃之位。

这份身世来历,素来为嬿婉所忌惮。

只为宫里的妃嫔,几乎每一个都在家世上胜她许多,不是官宦之女,便是豪族之后。

而她,若是出身再好些,何至于如此辛苦,失去那么多,才踩到这万人之上的地位。

于是嬿婉便低了头,温言婉顺:“皇上好记性。

臣妾记得永和宫还有屋子空着。

” 皇帝并不接她的话茬儿,只是望着西六宫方向道:“翊坤宮的庭院空着有些曰子了吧。

” 嬿婉的心口剧烈一跳,正要说什么,皇帝己经吩咐道:“汪氏封为惇常在,挪去承乾宫吧。

” 香见似笑非笑,“除了宝月楼,承乾宮我也偶尔去住。

你若住下也好,省得那儿常空着地儿。

” 芙芷忙忙谢恩,“容妃娘娘不嫌弃嫔妾,嫔妾谢过大恩,必不敢给容妃娘娘添堵。

” 嬿婉连忙答应:“臣妾明白,会将承乾宫打扫一新,再让惇常在住进去。

” 皇帝点点头,知道嬿婉立刻要去忙汪氏入住承乾宫之事,便携了香见的手往前走。

那汪芙芷何等聪慧,不消皇帝嘱咐,便跟在了身后。

皇帝走了几步,回首见芙芷跟随,有些好笑,“你怎么跟着朕来?” 芙芷脆生生道:“皇上既然封了臣妾为常在,臣妾自然要常常在您身边伴随,才算遵从了圣旨呀。

” 皇帝忍俊不禁,笑着伸手点了点芙芷的额头,“不错,不错。

” 如此这般,连香见也忍不住笑了。

皇帝难得见香见高兴,益发开怀,如此,芙芷的青云之路,便更顺畅了。

待得芙芷从惇常在晋封为惇贵人时,已然是深寒天气。

宫中的日子过得轻忽,春夏秋冬的流转也格外迅疾。

海兰久驻深宫,除了必不可少的节庆宴饮,从来都是足不出户。

这一日大雪将至,香见送了些日常物用,也不急着回去。

延禧宫本就偏僻,除了香见和婉茵,极少有人来往。

那种雨打梨花深闭门的幽静,几可将人沉溺其中。

海兰闲来无事,仔细擦拭着如懿生前喜欢的一个摆设,香见陪在一旁看了半日,便道:“惇贵人很得皇上喜欢。

你看中的人,果然不错。

” 海兰笑笑:“有她在,我便知道皇上有没有放下姐姐。

而如今最难受的便是魏嬿婉了吧。

” 香见不假思索,“有了惇贵人,皇上连到宝月楼看我也少了,我正好落得清静。

” 海兰颔首:“容貌肖似姐姐,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也很像姐姐年轻的时候。

而且一得宠就住进承乾宫,可见前途无量。

” “我不知道翊坤宫娘娘年轻时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她后来的样子,皇上己经不喜欢了。

” “无论姐姐犯下什么大错,她年轻时的样子,是皇上最留恋最喜欢的。

”她注目于香见,“你知道么?贤良淑德、循规蹈矩的女人固然适合这宫闱生活,可皇上最喜欢的,是跳脱于规矩之外自由自在的天性。

这是你得宠的原因,也是姐姐让皇上念念不忘的原因。

” 香见沉默片刻,看着海兰的动作,“你把翊坤宫娘娘的遗物都挪来延禧宫了?翊坤宫还空着呢。

” 海兰轻轻摇头,“我看翊坤宫很快就会有新人居住,姐姐曾在延禧宫与我同住,我这儿一直保持着姐姐还在时的样子。

就好像,她还活着。

” 心底难过汹涌而至,香见湿了眼眶,“她真的己经死了。

” 海兰微微一笑,恬静如一枝静静绽放的白梅,“不,姐姐只是去御花园赏花了。

她很快就会回来。

” 香见喉头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才微微点头。

海兰看着她,似乎想起什么事,便问:“这个时辰是去给皇贵妃请安的时候了,你自然是不会去的吧。

” 香见颇有倨傲之色,“我自然不会去。

不过惇贵人,也不会去吧。

” 合宫嫔妃请安是宫中对女眷至尊的敬意。

如懿死后,享受这份尊荣的自然只有一人之下的皇贵妃嬿婉。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绪颇不宁静。

一众嫔妃行礼之后便默然无言,令得气氛馗尬而无趣,而更馗尬的,是长久以来空着的两个座位,那是属于惇贵人汪芙芷和容妃香见的。

晋嫔是嬿婉的亲信,最是不满:“都这个时辰了,惇贵人还没来。

咱们合宫向皇贵妃请安,容妃是得了皇上准许不用致礼的,怎么惇贵人也得了旨意吗?” 颖妃笑道:“惇贵人起初还是迟来,如今索性不来了。

这个脾气,定是皇上纵出来的。

” 颖妃嘴上似是责怪惇贵人的恃宠生骄,可那背后的意思,嬿婉如何不知,无非是取笑嬿婉不敢去动皇恩深厚的惇贵人罢了。

果然跟着颖妃的禧贵人便道:“惇贵人最得皇上宠爱,就算不来皇贵妃也不会说什么吧。

” 嬿婉只得息事宁人,免得她们说出更难听的话来:“悴贵人得宠未久,难免不懂规矩,以后慢慢教导吧。

” 恭贵人便笑:“那也要惇贵人受皇贵妃的教才好啊。

只怕她不听劝呢。

” 嬿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另起了话头,“眼下就快腊八了,宫中自然是要过腊八节的,不知诸位姐妹觉得如何办好?本宫虽然受命掌六宫事,也要听听姐妹们的意思。

” 众人默不作声,都各自看着别处。

或是拨弄手绢,或是看花出神。

蒙古嫔妃们倒是一致,都看着颖妃以她马首是瞻。

既然无人答话,嬿婉便按着自己的意思往下说:“既然诸位姐妹都无想头,那本宫以为……” 话未说完,倒是香见的声音朗朗泼进来,她自顾自道:“我倒以为,一切节庆都有先头翊坤宫娘娘掌管后宫时的成例可以遵循,何必再出主意?” 嬿婉被截断话头,心中大为不喜,但定睹看是香见,少不得忍耐。

她低头抿了抿茶,不动声色地抿去了唇角的愤慨之意,听着春婵替她发作,“容妃娘娘真是稀客。

” 香见冷笑:“你主子若不喜欢我来,大可去吿诉皇上。

” 香见的唇角微微一扬,笑意明媚,却也有那么一丝显而易见的轻蔑。

嬿婉忍耐着微笑:“盼容妃来还来不及呢。

容妃方才说要援引翊坤宫娘娘昔日旧例,只怕皇上会介怀。

” 香见满不在乎地往自己座位上一坐,“是皇贵妃自己满心主意,只想施展吧?只是皇贵又有一定把握,你的意思皇上就很喜欢么?” 庆妃的性子谨慎,想了想便道:“因循守旧也并非不好,至少当年翊坤宫娘娘主持节庆,皇上和太后都很满意。

” 婉嫔便点头:“庆妃所言极是。

” 颖妃也是推波助澜,不肯有一刻消停,“皇贵妃大可推陈出新,只是万一太后不喜,皇上不喜,那可怎么说?” 嬿婉深吸一口气,将那笑容撑得更加饱满,“年节下的安排,正月里的赏赐,本宫都想添一倍……” 香见照旧打断她,“翊坤宫娘娘从前怎么做,皇贵妃最好也怎么做。

” 那语气里毫无尊重之意,晋嫔实在气不过:“怎么皇贵妃娘娘还拿不得自己的主意么?乌拉那拉氏早已为皇上厌弃,为何要遵循她留下的旧例?” 颖妃不喜嬿婉,更看不上晋嫔,讽刺道:“晋嫔你大概是忘了,翊坤宫娘娘的旧例多是遵循从前孝贤皇后所留下的规矩。

孝贤皇后与你都是出身富察氏,你如今要改,岂不是驳了同族的颜面?” 这一来庆妃更是忧心忡忡,“是啊,皇上最尊重孝贤皇后,这些规矩改不得。

还是翊坤宫娘娘那时候怎么办,咱么也怎么办吧。

” 庆妃虽然无宠无子,但是太后一手提拔,皇帝对她也十分客气。

她这般言语,众人更不会有异议。

嬿婉一肚子气发作不得,只得看着其余人等,再三追问意见。

颖妃见众人沉默不言,笑吟吟道:“若是皇贵妃此刻得太后万分钟爱,顺太后心意略作更改也无妨。

但若失了太后欢心,一做即错,那就不好了。

” 谁不知自从七公主被送回颖妃身边,嬿婉便彻底失了太后的欢心。

慈宁宫请安觐见,甚少有她的份。

便是每回去了,太后也总有理由推说不见,或是与命妇福晋们聊天,将她撂在外头,一候就是一两个时辰。

想到此节,蒙古嫔妃们都低头暗笑。

嬿婉满腹气苦,只得道:“既然大家都这么看,那就一切遵循旧例吧。

” 这一仗锋羽而归,嫔妃们得意的得意,怕招惹是非的也不愿多留,也便散了。

嬿婉于人后更是气不过,“你瞧瞧这些人,变着法子给本宫添堵,从未真心顺从本宫!” 春婵替她捶着肩,好言劝慰道:“小主别急,凭她们怎样,您都是六宫第一人,地位最尊的皇贵妃。

” 嬿婉抚着心口,将一阵抽痛忍下,缓过一口气道:“就因为本宫只是皇贵妃,也是嫔妃,颖妃、容妃她们眼里才没有本宫,就连小小一个惇贵人都敢藐视本宫。

若本宫是皇后……” 这念头不过一转,想想也无十分把握,便住了口。

春婵想着要哄她高兴,便絮叨着该去擷芳殿看几个孩子,嬿婉才稍稍平和,起身更衣打扮了,便往擷芳殿去。

半年不见,永琰看嫵婉的眼神己经有些拘谨了。

嬿婉嗔怪了一番乳母们教导不善,让母子之间失了亲热,便哄着抱着永琰。

因着皇十四子、皇十六子早夭,这个懵懂年纪的十五阿哥永琰,便更为珍贵。

且十七阿哥虽好,到底还在襁褓之中,而永琰生性乖巧懂事,很得皇帝的喜爱。

这一来,更让嬿婉看到了未来光明的希冀。

嬿婉将爱子抱在膝上,左右端详。

永琰有些不好意思,“额娘,我都读书开蒙了,不可这般亲昵,师傅教诲过的。

” 嬿婉笑着轻斥,吻着儿子光洁的额头,“胡说!你是额娘的孩子,额娘身上掉下的肉。

” 永谈一脸天真:“可皇阿玛说,我得听师傅的。

” 童言无忌,而幼小的孩子,最容易在心中记下亲近之人的教诲。

嬿婉顺势屏退了仆妇宫人,一一叮嘱:“你在尚书房可以听师傅的,但你心里得明白,你什么都得听额娘的。

”嬿婉郑重了神色,紧握住儿子的双手,“永谈,额娘不在你和永璘身边,但你要记着,我们是母子,血浓于水,你们的心只可以向着额娘。

将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得向着额娘。

知道么?” 嬿婉声声逼迫,永玻乖乖地点头。

嬿婉这才放心,将儿子搂在怀里亲个不够。

浑然未察觉窗外墙根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挪了出去。

皇帝听完来自擷芳殿的禀报,目光冲和,面色平静,眉头眼角皆沉静如水,不着喜怒之态。

他只专注在一幅施工草图上,研宄半日,又慎重添上一笔。

李玉伺候皇帝曰久,知道越是如此,皇帝越是动了真怒。

他暗暗咋舌,天家最忌讳母子过分亲近,来曰外戚专权。

皇贵妃这般教导皇子,实在是其心可诛了。

充当耳目的小太监回禀完毕,又垂手退了下去。

皇帝头也不抬,吩咐李玉,“去告诉皇贵妃,她要料理后宫的事,以后半年去擷芳殿见一回儿女们就可以了。

” 李玉应承了。

皇帝又吩咐:“朕要在养心殿里设一座梅坞,里头所用必得都是梅花图案,周遭还要遍植梅花,你将这草图送去内务府,看看何处还需改动。

” 皇帝这些日子心思全在建梅坞上头,李玉不敢怠慢,忙接过草图去了。

殿中静到了极处,皇帝揉一揉疲倦的双眼,坐于锦绣软枕之中,听着窗外风声簌簌,如泣如诉。

无边的孤寂如水浸满,将他沉溺到了底处。

偌大一个深宫,竟然无人能解他心底事。

这样的寂寞,几可噬骨。

半晌,他才听见外头进保的叫叩门声。

他忽然想起,半个时辰前,他曾派进保去承乾宫接了惇贵人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任情恣意的女子,自然是比不上昔日如懿的慧心玲珑。

可那样天真无拘无束的女子,才比那些背负着野心与规矩束缚的女子,可爱许多。

皇帝想了想,还是愿意见见她,哪怕她浑然未知自己为何驟然得宠。

这样.的无知,让他觉得安全。

嬿婉才出擷芳殿,暖轿便被李玉恭敬地拦住了。

他三言两语将皇帝的旨意说得分明,浑然不顾那位尊贵的皇贵妃己然面色慘然。

她根本连自己错在哪儿都不知道,就要接受着母子分离愈深的后果。

李玉连唤了几声,嬿婉才回过神来,李玉躬身退下,“奴才赶若去内务府交代梅坞建造之事,先告退了。

” 嬿婉喃喃:“梅坞?什么梅坞?” 李玉含笑道:“没什么,不过是皇上喜欢梅花,所以打算在养心殿建一小憩之所,遍用梅花图案而己。

” 说罢,他匆匆告退。

嬿婉呆呆地望着那冬日灰白的天色,含馄暧昧的天际,一丸落阳慘淡,带着昏黄的毛边,白晕晕一团。

风声凄冷,那风是越刮越大了,吹得她几乎站不住脚。

有泪滾烫地落下,灼得她措手不及。

落日渐坠,心也一分分沉寂下去,周遭的一切陷入庞大而无边际的暗淡与昏沉中,无声无息将她沒没于阴影成下。

嬿婉似哭似笑,十分惶感:“皇上果然还念著她,一个惇贵人还不够,皇上还要建一个梅坞!” 存婢待要劝慰,嬿婉却是认死了,“皇上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过问,可是他心里明明就是放不下。

乌拉那拉氏,她好狠,她拼着一死,就是让皇上忘不了、放不下她。

还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我杀了她。

她……她算计得我好苦啊!” 春婵明知嬿婉所言是真,然而人死不能复生,活人又怎么和己逝之人争去。

万般苦楚在心头,只得劝了嬿婉回宮才是。

然而嬿婉最伤心的是不能与亲生儿女亲近,这一悲非同小可,一时间谁也劝不住,便往养心殿去。

养心殿里正在上灯,烛火通明如流水傾泻,照亮美人的明眸星灿。

芙芷抹着皇帝喜爱的海棠色胭脂,微垂螓首,一弯累丝凤的金珠颤颤垂到髻旁。

她依偎在皇帝身边,软语低声:“皇上不是刚画了一幅梅坞的单图送去内务府了么?怎的又画了?” 皇帝左看右看还是不满意,继续专注于此。

芙芷略感无趣.还是尽量寻了话头来说::“皇上很喜欢梅花么?所以要建梅坞?臣妾曾在御花园种植梅花,来日梅坞的梅花,可否由臣妾照料?” 皇帝颔首道:“你若愿意,自然是好。

” 皇帝笑笑,挽住她的纤细柔荑,“等联改好这个再说,咱们先去漱芳斋听戏。

” 二人正说笑着出了养心殿,却见嬿婉扑上台阶,满面是泪。

皇帝笑吟吟关怀备至,“咦?京城风沙这么大么?皇贵妃眯了眼睛?” 嬿婉落泪凄楚,正要哀求。

皇帝笑意愈深,“听闻里皇贵妃料理后宮事务十分妥当,处处循照旧例,未曾妄改。

朕很欣慰。

” 这分明是要她遵循如懿留下来的规矩! 原来,后官的一切,他部了如指掌。

他知遒她的难堪,她的委屈,她的劳心劳力却无人尊重。

而他,全然不在乎。

嬿婉凑厉地喊道:“皇上!” 皇帝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径自说道:“你既为联的皇贵妃,一切要以后宮诸事为要,旁事切勿挂怀,免得分心劳神,如慧贤皇贵纪、淑嘉皇贵妃那般憔悴伤身。

” 语气是关切的,仿佛他在意着绝她。

可强烈的恐惧紧紧撰住了她的心声声。

慧贤皇贵妃、淑嘉皇贵妃是怎么死的,她再清楚不过。

芙芷还在那儿火上浇油,“慧贤皇贵妃、淑嘉皇贵妃都頗有家世,还有亲人厢顾探望,送来名货药材,令皇贵妃仿佛不是吧。

” 皇帝温和地扶住嬿婉,“所以皇贵妃,你更得善自保养,无须为儿女事劳心了。

好了,别跪着了,起来吧。

” 嬿婉的手臂被皇帝触碰着,无端起了密密的—展栗子。

她在颤抖,可始没有办法,再恐惧,她也不得逃离。

末了,她狠狠地咬着牙关,才能使出最后的力气,强撑着道:“臣妾闻得皇上口谕,特来……特来谢恩。

” 皇帝微笑,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携着惇贵人离去了。

嬿婉身子一软,坐在玉阶上,听着风声呜咽如泣,再无半分挣扎的力气。

再见到皇帝的时候.己是过了二月。

身为皇贵妃,年下自然有无数要事要忙碌,而手下的奴才们办享并不利索,乎日频出,几乎让她焦头烂额。

好容易应付了过去缓过神来,人却憔悴了许多。

白日里辛苦操劳,夜里思子情切,连心口的疼痛也日复一日加剧了。

春来得晚,二月二撤了地龙,宫里还是森寒料峭,少不得又添了火盆。

夜来无聊,嬿婉正无趣地闷坐着,想着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哀伤,却是敬事房的徐安来传旨宣她侍寝。

嬿婉颇有些意外,自从汪氏得宠,皇帝几乎只召幸她与香见,偶尔想起旁人,也不过是颖妃、诚贵人之流。

细算着她也有小半年不曾承宠了。

春禅喜不自胜,一壁替她上妆更衣,一壁嘟嚷:“里上传召总是好事,小主若是能得皇上欢心,说不定阿哥和公主就可以回到您身边了。

” 是啊,她的指望,不就是这个么? 于是强打了精神,打算在床笫间百般迎合讨好,可皇帝并无那样的心思,只是嘱咐她睡下,便侧身熟睡了过去。

嬿婉莫名其妙,心中惴惴,这一夜自然睡不安稳。

到了三更时分,窗外风声更重,犹如在耳畔呜咽。

嬿婉心念一突,想着这心痛症该传太医来瞧瞧了。

这样蒙昧间睁开眼来,正对上乌沉沉一对眼珠,吓得她“呀”一声惊呼,倏然缩到了床角。

那人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

嬿婉慌乱了半晌,才发觉那是皇帝冷漠的眼,她惶恐地缩起身体,“皇上怎么这样看着臣妾?” 烛火燃了半夜,垂下累累珊瑚般的烛泪,火焰子跳了一跳,照得皇帝的面庞阴晴不定。

皇帝淡淡道:“没什么。

只是想起了旧事睡不着。

”他定一定,“皇贵妃,今儿是二月十八。

” 嬿婉只觉得脑子都僵住了,含含糊糊道:“是,是什么日子?” 皇帝沉浸在某种思绪中难以自拔,“那一年朕巡幸杭州,也是二月十八,如懿上了龙舟与朕争执,一气之下断发。

” 恐惧的情绪狼奔豕突,占据了她的心与身。

嬿婉口干舌燥,言语连自己听了都觉乏力,“这么久的事了,皇上别再为此生气了。

” 皇帝微笑:“朕不是生气,朕只是好奇。

那一晚,皇贵妃,你在做什么呢?” 嬿婉张口结舌:“臣妾……臣妾不记得了。

” 那声音比哭还难听。

皇帝根本毫无兴趣,他翻身躺下,恍若无事人一般,“哦,不记得了,那睡吧。

” 嬿婉怎么敢睡,她害怕地睁大了眼睛,强自镇定着。

四下阒然,有腊梅的花味入夜弥香。

她痛恨这种气味,深入骨髄。

她知道,他是故意将这花供在殿内。

他的心底有森然寒韵,那是怀疑、冷漠和疏离。

而她,无计可施,只能活在他的这种情绪之中。

因为她太过明白,只要他疑心起,任何人都逃脱不得,翻转不得。

任谁都是。

皇帝闭着眼睛,却知晓她的木然与慌张,慢悠悠道:“怎么?睡不着了?要是睡不着,让李玉早些送你回去。

” 她简直如逢大赦,迅速地起身穿衣,逃也似的离开了这牢笼般的养心殿。

窗外风雪蒙蒙,那雪朵夹着檐下吹落的冰喳儿,沙沙地飞舞,天空和大地是融为一体的昏黑与茫然,只有远远近近几盏昏黄的灯笼,像是鬼魅的眼睛。

有几点冰喳儿飞落在嬿婉脸上,粗粝的冰冷让刚从温暧中出来的她凜然一颤,刚想将那冰冷掸去时,那冰碴儿迅速化得只剩下一抹凉意。

嬿婉再淸楚不过,此生此世,她都要活在这冰凉凄冷之中。

是啊,她贏到了什么?璟妧的厌恶,永琰、永璘和璟婳的离开。

那个汪氏,简直就是乌拉那拉如懿的阴魂,颖妃、容妃、愉妃,她们个个恨不得吃了自己!太后,太后也不是善碴儿!还有皇帝,他的疑心永远不会散去。

而她所余的,居然只有一个皇贵妃的头衔,虚空的名位。

嬿婉虚弱到了极处,一口气上不来,那种绞痛再度袭上心头。

她昏昏沉沉跌在春婵怀中,仓皇离开。

皇帝闭着眼,却无法沉睡。

殿内火烛燃到了尽处,摇摇晃晃,终于熄灭。

.外头风雪渐歇,檐下灯笼晃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只让人愈觉清冷。

皇帝轻轻叹息,想起白日里尚书房师傅禀报永琰素日的功课,那可算是一个争气的孩子。

暂且留着嬿婉,也不过是看在她还是永琰和永璘的生母。

一旦嬿婉被废弃,若再想看重永琰,这孩子只怕终身都要背负着生母带来的屈辱,没有任何登上大宝的机会了。

细想来,他似乎也没有比永琰更出色的儿子了。

皇帝忍耐片刻,终于平伏下气息,摸出了枕下一方绢子,轻轻擓在了手中。

是年春日,嬿婉便被诊出有心悸之症。

皇帝顺理成章地晋封了颖紀为颖贵妃,庆妃为庆贵妃,为嬿婉协理六宫事。

而容妃虽然名位未升,却是车着皇贵妃的分例,超然于众人。

这般相安无事,便到了乾隆三十五年。

这年五月十一,皇十七子永璘满三岁,合宫大庆。

此时距嬿婉晋令皇贵妃,摄六宫事己然五年。

而永璘,在三年前出生,实足是皇帝的老来幼子,疼爱逾常。

按理说,皇帝这般疼爱幼子,自然也是爱屋及乌,宠爱皇贵妃魏氏。

然而这些年,皇帝只与她维持着面子上的客气。

私底下的冷淡,她比谁都清楚。

皇帝专宠的,唯有容妃寒香见与惇嫔汪芙芷。

而芙芷在得宠之后的第二年,皇帝的万寿节后,她很快搬出了与容妃同住的承乾宫,成为翔坤宮新主人,独掌一宫事务。

用皇帝的话说,便是“汪氏细心,由她照顾翔坤宫花草也好”。

当然在后宫诸人看来,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亊。

乌拉那拉如懿己死,荒落的翊坤宫总会有新的主人。

而不快的,也唯有卧病的皇贵妃而己。

再者甚得六宫尊重与皇帝爱宠的,便是颖贵妃。

除了养育七公主,联姻蒙古,颖贵妃所得的尊荣,早己不下于皇贵妃所有,隐隐有夺其锋芒之意。

而于嬿婉,孩子一个个生下,也只能养在擷芳殿,由嬷嬷们悉心照顾。

而她,一年中能见孩子的,不过寥寥两三面。

这般主理六宮的权柄宠眷,反而不能将孩儿留在身边养育。

宮里自然有颇多闲言闲语。

但皇帝与太后的说法却是冠冕,“既然要主理六宫事务,那自然是要专心专意,不可为旁事分心了去”。

据说那日芙芷在翊坤宫赏花时闻言,对着宫女们便是一声冷笑:“如此说来,皇贵妃不过是个紫禁城后宫的管家罢了。

” 芙芷那时己是惇嫔,这般不将皇贵妃放在眼里,自然是恩宠深厚的缘故。

然而言辞锋芒锐利,也是看出了嬿婉对后宫之事的力不从心,便是位同副后又如何?颖贵妃所领的蒙古妃嫔自然是不屑于嬿婉,自成一派,事事以颖贵妃马首是瞻,公然与她冷然相对。

容妃独领盛宠多年,我行我素惯了,便是庆贵妃、愉妃、婉嫔等少伴君侧的妃嫔,也是安静度日,几乎不去应酬她。

后宮这般四分五裂,嬿婉要维持着面子已经极为辛苦。

芙芷更是数度叫嬿婉下不来颜面。

几次按捺不住去皇帝面前分说,她含泪絮絮半曰,皇帝停笔只是茫然问:“什么?”嬿婉便再也说不下去。

偶然太后听闻,还要含笑奚落:“说来你当皇贵妃日子也不短,怎还是这般不得人心?倒叫哀家疑惑,这皇贵妃的权位你还不拿得稳?” 嬿婉低着头,听着刺心之语,只能低眉顺眼地诺诺,含恨吞下屈辱。

怎么能不要权位呢?拼了一切得回来的,就算拿不稳,也不可轻易弃了。

好歹,好歹还有皇十五子永琰呢,那孩子,是最得圣心的。

一开始,总还是有盼头的。

便是圣宠大不如前,到底也是唯一的皇贵妃,摄六宫事。

这五年来顺应帝心,绝无错漏。

而离那个名分尴尬的皇后如懿去世,已然满了三年。

三年丧期己过,再度立后也順理成章。

这几乎就是封后的前兆,当年的乌拉那拉如懿,何尝不是如此一步步登上后位。

然而她心底知道,那是不会了。

除非,除非有一曰母凭子贵,她才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皇家少年知事早,十岁的永琰什么都懂,在来请安的间隙轻声问:“额娘就这么盼着封后么?” 嬿婉抚一抚鬓发上累垂的九凤金丝转珠步摇,柔声道:“额娘苦心保全了自己半世,若真有那一天,也算能松一口气了,” 永琰不置可否,只轻轻摇了摇头,“额娘这些年人前风光,可人后的酸楚,儿子也知道些许。

譬如七姐姐一直养在颖贵妃膝下,连她婚事您都不能做主,皇阿玛只和颖贵妃商议,将七姐姐嫁到蒙古。

至于九姐姐,在擷芳殿这些年,也不能与您亲近。

” 嬿婉被儿子说中刺心事,心底酸涩。

这些年,纵然有宠,可皇帝偶尔看向她的目光,却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个寒噤。

自己真的算是宠遇有加么?可皇帝的心思,她也从未真正明白过。

这样想着,她的语调不觉冷然,“不过是女儿罢了,不在身边也无妨。

她们的婚姻,只要对你有助益就好。

永琰,只要你争气,你皇阿玛喜欢你.額娘就有问鼎后位的指望。

” 永琰轻声道:“那皇额娘……” 嬿婉怔了怔,旋即正色,“她己经不是你皇額娘了,你这一声若被外人听见,不知又要多几多麻烦。

”嬿婉忽然有些伤感,低声说,“额娘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身处后位,难免有一日要步乌拉那拉氏的后尘,可是如果额娘真有那一日,或许她的处境也会好过些。

” 永琰凝神片刻,“皇阿玛不是那样可以轻易转圜的人,尤其是皇……乌拉那拉娘娘……” 他并未再说下去,因为进保己经过来,匆匆告诉她皇帝风寒发热的消息。

皇帝素来最重养生,很少风寒,至于发热难受,更是难得了。

嬿婉担着皇贵妃的职责,不能不去看望。

进了养心殿,转过暖阁,皇帝却不在寝殿,而是在殿后的梅坞,那是一个小小阁子,一色的冰裂纹棂格窗,房内一切所用,皆是梅花纹饰。

夏日纳凉,倒也是个不错的所在。

只是,嬿婉并不喜欢去。

每到此处,她便会想起,想起那个喜爱梅花的女子。

是。

哪怕那人己然身死魂消,哪怕胜利的是自己。

想起她,嬿婉还是恨意横生。

当下她便对李玉道:“既然皇上得了风寒,怎还在梅坞歇着,不挪去寝殿?” 李玉诺诺,只道皇上乏累不愿挪动,嬿婉也不好发作,立対般勤上前去。

皇帝身子不适,侧卧在榻上,睡得酣熟。

房中药物的苦涩中有一缕淸香溢出,那是一种难得的汤饮,几近失传,唯宫中仍有秘藏,名叫桑落青梅饮。

每至桑落时,取存着的青梅和泉水酿制而成,香醑淸甜,又有微酸,别调氛氲,真是淸香四溢,闻之心悦。

嬿婉知道多半是皇帝饮药后嘴里发苦,喝了这个,于是问道:“太医来过了?” 果然李玉道:“是。

己经喝了药,皇上才睡下了。

” 嬿婉问:“何不早来禀告本宫?” 李玉倒也会说话,“皇上连容妃和惇嫔那儿也未知会,只打算睡会儿就好。

但皇贵妃不一样,您位分尊贵,底下人必要来禀吿。

” 这番话听着舒心,嬿婉也不敢与李玉这个皇帝跟前的红人多计较。

恰见桌子上放了一盏紫铜飞鸾烛台,雪融纱灯罩上面画着笔挺一枝蘸水桃花,光晕朦胧,泛着流水漾春的暖意。

嬿婉随手拨了拨,调转了话头道:“是暖雪灯,放在这儿倒也别致。

” 李玉忙道:“是。

皇上前些曰子吩咐的,以后都用这个灯。

” 皇帝本就生得白净,加之风寒体热,双颊上泛起酡红,轩眉漆黑,让光影映着面颊,越发显得轮廓有致。

殿中有汤饮的甜香,中人欲醉。

她记得《诗经》里的句子,皇帝曾经教过她,还是听翊坤宫中的人念过: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有些句子记得模糊,她还记得最末的诗句: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淇则有岸,隔则有泮。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那仿佛,是一个女子错付了终身的诗。

嬿婉来不及喟叹,那是故事里的事,与她并不相干。

人世花开花落,她顾着自己还来不及。

她想着皇帝这回风寒突如其来,若能悉心照顾左右,说不得会勾起皇帝旧情,缓和她与他实则脆弱无比的关系。

于是她上前细看皇帝,轻轻唤了皇帝几声,见皇帝只是熟睡,也不敢再唤。

嬿婉松一口气,“皇上忙于国事,偶感风寒也是有的,只是下回你得提点着,别让皇上伤身。

” 李玉苦笑:“是,只是奴才劝不住。

” 这些年皇帝的性子益发孤行,嬿婉当然知道。

当下也就吩咐了李玉出去,自己一人伺候。

李玉忙道了是,含着一抹笑跪安出去。

嬿婉殷殷挪过一个十香花团锦软枕,轻轻抱住皇帝的脖子意欲放柔了伺候。

皇帝忽然一动,挪了挪头,眼角忽而有一滴晶莹滑落。

嬿婉暗暗吃惊,更加纳罕,只觉得心里无数个念头突转,目光忽然落在榻上一只音玉匣子上。

她知道的,那是皇帝的爱物。

心底的曲意温婉忽然凝成了一抹冷笑,她目光冷冷注视,见匣中竞是空的,并无它物。

哦,这么些年了,皇帝病中决绝,终于肯撂下她了么? 嬿婉心头一松,正要扬起唇角。

忽然瞧见皇帝家常穿的赭色团福袍的胸前,露出一色娇艳。

她的心思微微一颤,伸手一扯,才见皇帝虚拢胸前的是一方丝絹,大约是经年的旧物了,还是乾隆初年的花样,绣着几朵淡青色的樱花,散落在几颗殷红落枝之侧。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热门小说推荐

领主沉迷搞基建[穿书]

夏佐伊因系统穿越到一本以中古西幻不现实向为背景的小说中,成了一个漂亮精致的小领主。 性别男,爱好男,文里是炮灰。 在女主玛丽苏光环的照耀下,为了推动剧情发展不断脑残,最终被定罪并受绞刑痛苦而死。 穿过来后,夏佐伊摸着白嫩的脖子想,我死都不搞gay,我搞基建。 谈恋爱不如基建!请让我独自美丽!谢谢! 教皇/公爵/领袖:我们同意了吗? 这里,上层人士与下层人士阶级分明,等级制度森严。 这里,食/

绑定CP系统在恋综爆红了

[爆笑沙雕文,最后9次痛倒计时~] 顾声穿成顶流的塑料联姻老婆,因为和他上恋综而被全网狂嘲自取其辱。 但没想到她绑了个【我是你的解药之CP系统】: 「您丈夫将会花式疼痛99次,碰到您才能止痛哦~」 顾声:哦豁? 节目开播,对家恩爱甜蜜,全网坐等顾声独自尴尬,没想到?? 选择房间时,闻衡脸色苍白看着走向别处的顾声说:别走这、卑微深情?! 分开任务时,闻衡冒着冷汗拉住兴冲冲找别人组队的顾声:过/

恶毒男配不争了[重生]

生前,晏暠一直不明白,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何父母总是偏爱弟弟,把所有好的都给他,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得不到关注。 越是如此,晏暠便越是难受,越是不平,于是处处都和弟弟争。只要是弟弟想要做的事情,他也去做,并且做的更好。 但明明他才是做的更好的那个人,却始终得不到周围人的认可,父母,老师,同学,朋友望着他的眼神都是嫌弃的,说他善妒,自私,喜欢抢别人东西。 一直到死,晏暠才明白,他抢的是主角/

法师乔安

1620年代的瓦雷斯世界,正处于时代更迭的转角。 魔导蒸汽机吹响了工业革命的号角,启蒙思潮正在冲击封建皇权的根基,旧大陆的帝国日薄西山,新世界的殖民者野心勃勃,一千六百年来建立在剑与魔法之上的旧秩序,即将为一种全新的秩序所取代。 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这就是殖民地少年乔安维达学习和生活的年代。 人人生而自由,但施法者更自由。 这是一个关于魔法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 (相/

被她迷了心[娱乐圈]

闻妺嬉美貌绝世,气质矜贵优雅,是娱乐圈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胚子[妺嬉(mxī)] 偏偏影帝施哲言是个神经病,对女人心理性厌恶 然而后来 狗仔:#惊!施影帝与一闻姓女星街边拥吻# 众粉丝:骗子!大骗子! 说好的对女人冷漠又无情呢! 而此时的施哲言却在掐着闻妺嬉的后颈,惩罚似的咬着她嘴唇:以后不准对别的男人那么笑,嗯? 黑眸里的火热与占有欲,犹如狂风骤雨 女主本性与气质并不符,反差萌狗崽属性 总之/

如何成为白月光[快穿]

白檀,一个被扔在阳光福利院的孤儿,因脖颈处带了块檀香木,遂得了这个名字。 机缘巧合之下,一个名为成为白月光的系统找到白檀,致力于把他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诗词歌赋无所不精,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才华,更有颜值,铭刻在主角灵魂深处的白月光。 白檀兴奋:那可真是棒棒哒。 从此以后,一人一系统游走在各个世界,所向披靡,一不小心,撩了不该撩的人 白檀: /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