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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大。
如懿临风廊下,只作看着殿前辛夷花出神。
荡漾的风拂起她花萼青双绣梅花锦缎外裳,髻上一支红纹缠丝玛瑙响铃簪缀着玉珠子,玲玲地响着细碎的点子,里头的话语却隐隐入耳。
皇帝道:“朕腰间日渐酸乏,前日那些药吃着并不大用。
可有别的法子?” 齐鲁的声音干巴巴的:“皇上肾气略弱,合该补养。
微臣会调些益气补肾的药物来……” 里头的声音渐次低下去。
如懿眉心皱起来,看了候在外头的李玉一眼,缓步走下台阶。
李玉乖觉跟上,如懿轻声道:“皇上近日在吃什么药?” 李玉为难,搓着手道:“这些日子的记档,豫嫔小主不如往日多了。
可……皇上还是喜欢她。
别的小主,多半早早送了出来。
” 这话说得含蓄,但足以让如懿明白。
她面上腾地一红,便不再言语。
到了是日夜间,皇帝翻的是恪贵人的牌子。
这本也无奇,皇帝这些日子,尽顾着临幸年轻的嫔妃。
如懿向来困倦晚,因着白日里永琪的福晋来过,便留了海兰在宫里,二人一壁描花样子,一壁闲话家常。
那本不是接嫔妃侍寝的凤鸾春恩车经过的时辰,外头却隐隐有哭声,夹杂在辘辘车声里,在静寂的春夜,听来格外幽凄。
容珮何等精明,已然来回报:“是凤鸾春恩车,送了恪贵人回来。
” 时辰不对。
如懿抬起头,正对上海兰同样狐疑的双眸,海兰失笑:“难不成有人和臣妾当年一样,侍寝不成被抬了出来。
那是该哭的。
” 年岁滔滔流过,也不算什么坏事。
说起曾经的窘事,也可全然当作笑谈。
如懿睇她一眼,微微蹙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哭哭啼啼的,明日便成了宫里的笑话。
” 容珮会意:“那奴婢即刻去请恪贵人回来。
” 不过片刻,恪贵人便进来了。
她本是温顺的女子,如今一双眼哭得和桃子似的,满面涨得虾子红,窘迫地搓着衣襟,却忍不住不哭。
如懿赐了她坐下,又命菱枝端了热茶来看她喝下,方才和颜悦色道:“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本宫。
一个人哭哭啼啼,却成了说不出的委屈。
” 恪贵人张了张舌头,又把话头咽下,只是向隅嘤嘤而泣。
海兰抚了抚她肩头,“哎呀”一声:“春夜里凉,你若冻着了,岂不是叫家里人也牵挂。
在宫里举目不见亲,有什么话只管在翊坤宫说,都不怕。
” 恪贵人双目浮肿,垂着脸盯着鞋尖上绣着的并蒂桃花朵儿,那一色一色的粉红,开得娇俏明媚,浑然映出她的失意与委屈。
她的声音低低的,像蚊子咬着耳朵:“臣妾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伺候了皇上多年,如今倒不懂得伺候了。
” 这话有些糊涂,如懿与海兰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安。
如懿索性劝她:“话不说穿,除了自个儿难受,也叫旁人糊涂。
” 恪贵人盯了如懿一眼,扑通跪下,抱着如懿的裙裾哭道:“皇后娘娘,臣妾也不知哪里伺候得不好。
皇上处理政务想是累了,精神气儿不好,臣妾也不敢狐媚皇上,便劝皇上歇息。
谁知皇上推了臣妾一把,怪臣妾不懂伺候。
” 暖阁里的都是侍过寝的嫔妃,自然懂得“精神气儿不好”是什么意思。
海兰怕恪贵人不自在,索性看着别处的影子装聋作哑。
如懿听了这话头,便知不好劝说,只得拉了她起身:“好了,这事儿也不怪你。
皇上的心自该在前朝,如今西陲的战事揪着皇上的心呢。
” 她不劝尚好,一劝,恪贵人哭得越发厉害:“臣妾向来不是很得皇上喜欢,不过每月侍奉皇上一两回。
可这些日子,不止臣妾,许多姐妹都瞧了皇上的脸色。
是不是豫嫔一入宫,臣妾等都没有立足之地了呢?” 如懿听得话中有话,便问:“除了你,还有谁?” 恪贵人掰着指头道:“恭贵人、瑞贵人、禧贵人,连颖嫔姐姐都吃了挂落儿,只不过都咬着被角偷偷儿哭罢了。
唯有恂嫔,她也被送了出来,只她不在意。
” 她说起的,多是蒙古嫔妃,一向又要好,闺房里自然可能说起。
如懿听得心惊肉跳,只维持着面上平和:“那又干豫嫔什么事?” 恪贵人眼神一跳,有些胆怯,旋即咬着手里的水红绢子恨恨道:“皇上只说豫嫔会伺候人,唯她没有被早早送出来。
” 呵,是如懿疏忽了,只看着是记档上侍寝的日子,却未注意时辰。
如懿安慰了恪贵人,便叫好好送回去。
海兰睨她一眼,摇了摇头,只道:“恪贵人一说,臣妾可越发好奇豫嫔了,可是什么来头呢?” 这一日逢着李玉不当班,如懿便唤来了他细细追问。
李玉忸怩得很,浑身不自在,吞吞吐吐才说了个明白。
原来这些日子侍寝,唯有豫嫔最得眷宠,皇帝一时也离不开,而若换了旁人,次日皇帝便有些焦躁,要去唤齐鲁来。
事已至此,如懿亦不能再问,又细细问了皇帝饮食睡眠,倒也如常,也只得打发李玉走了。
如懿心事重重,海兰知她忧心,论起御花园春色繁盛,特意便带了她一同往园子里去。
如懿与海兰挽着手,漫步园中看着春光如斯,夭桃娇杏,色色芳菲,不负春光,怡然而开,便道:“好好的闷坐在宫里说旁人的闲事,还不如来这里走一走呢。
春色如许,可莫辜负了。
” 海兰笑吟吟道:“皇上不肯辜负六宫春色,雨露均沾,咱们也且乐咱们的便罢。
” 花木扶疏,荫荫滴翠,掩映着一座湖石假山。
山前一对狮子石座上各有一石刻龙头,潺潺清水从中涌出,溅出一片蒸腾如沸的雪白水汽。
假山上薜荔藤萝,杜若白芷,点缀得宜。
一座小小飞翼似的亭子立在假山顶上,一个着茜桃红华锦宫装的女子正坐亭中,偶有笑语落下。
“本宫的母家博尔济吉特氏历来只出皇后,本宫仅为嫔位,自然是委屈了。
” 似乎是宫女的声音:“皇上不是答应了小主会即刻封妃么?咱们赶在恂嫔前头成了妃子,可不是打了霍硕特部的脸?小主可是为老王爷争气了!” 豫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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