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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过曲蔚然的人都说:&ldquo那不是悲伤,而是绝望,铺天盖地的绝望&hellip&hellip&rdquo 可即使他不想听,夏彤的消息还是不断地传进他的耳朵里,隔壁病床上的病人说:送他来的女孩,死得很惨,五脏俱裂却毫无察觉,像是没事人一样在急救室外面哭着,手术没一会,她就忽然死在了外面。
她死的时候,眼睛睁得很大,像是不相信自己就会这样死去一般,用力地睁大眼睛,死亡般空洞的双眸里,满是干枯的血块,文秀的五官皱成一团,凝结成了一个痛苦不堪与绝望的表情。
医院里的护士说:女孩的尸体第三天就火化了,骨灰被乡下赶来的妈妈带回了老家。
女孩妈妈在太平间哭了很久,她扑在夏彤的尸体上哭着忏悔着,她不该将她送来城里,她不该让她离开妈妈,她不该只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抛弃她。
护士说,即使她看惯了生死,听腻了哭号,却还是被这个母亲的悲伤感染,偷偷地红了眼眶。
不管身边的人说什么,躺在床上的曲蔚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失去眼镜的他,眼前一片朦胧,他睁着无神的双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医生们都以为他受的打击太大,失去了神志,便不再管他。
一天,为曲蔚然打吊水的护士算着点去给他换药水,刚打开病房就吓得尖叫起来,只见病房里,曲蔚然的输液管被从瓶子上拔了下来,被放进嘴里。
他脸色铁青,身子痛苦地痉挛着、颤抖着。
护士连忙跑上去,将管子从他嘴里拉出来,按了急救铃。
不一会儿值班的医生连忙跑进来:&ldquo怎么回事?&rdquo 护士连声报告:&ldquo病人将大量的空气吹进血管,照成肺内严重缺氧,现在已经昏迷了。
&rdquo 医生一边听着报告,一边对曲蔚然进行抢救。
一刻钟后,他终于恢复了呼吸,医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ldquo这床的病人重点注意一下,自杀倾向严重。
&rdquo &ldquo是。
&rdquo护士连忙点头,拍拍受到惊吓的心脏,转眼看着病床上苍白脆弱的少年,即使死里逃生后,那俊美的脸上也无一丝欣喜与侥幸,也不像有些自杀被救下的人一般要死要活地还叫着想去死一次。
他就这般安静地躺着,面如死灰,了无生气。
曲蔚然像是忽然被电流击过一样,忽然颤抖了一下,空洞的双眼凝气起神来紧紧地望着护士手上的糖果盒,他快速地伸手抢过,紧紧地捂在胸口,护士悄悄地退出病房,偷偷在门口看他。
她以为他会立刻打开糖果盒看,可他却没有,一直紧紧地捂着糖果盒,像是想将它揉进心里一般。
护士忽然觉得病房里的这个少年真可怜,可怜得让她这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都觉得隐隐作痛。
那之后的日子,那个糖果盒变成了他的宝贝,醒着的时候捧在手里,对着阳光,仰头望着,漂亮的眼睛总是微微眯着,有时会闪过一丝神采;睡着时,就将铁盒紧紧地按在胸口,像在寒冷的冬天,抱住一个滚烫的热水袋一般,用力地按在胸口,却又怕坏掉一般,小心翼翼地为它留下一丝空间。
年轻的女护士一直不懂,他为什么不看呢?既然这么重视这个铁盒,为什么是迟迟不肯打开看呢?她想问他,却又觉得唐突,最终忍了下去。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湛蓝色的铁盒,那个少年,终其一生也没有拆开过,因为那少年觉得,只要不打开它,夏彤就还有话没说完,就对这个世界还有眷恋,她的灵魂一定无法得到安息,她会在他身边盘旋无法离开。
所以,即使是灵魂也好,他也想将她困在身边,想要她活着是他的人,死了还是他的&hellip&hellip 曲蔚然出院是在两个月后,漫长的高三暑假都快过去,他走出医院,顶着8月酷暑的太阳,缓步在街道上。
他一直往前走着,像是没有目的地一般,从炎热的中午,一直走到黄昏,终于在一幢高端的小区门口停下。
他想走进去,却被保安拦了下来:&ldquo你找谁啊?&rdquo 两个多月没有说话的曲蔚然,轻轻地张开嘴道:&ldquo严蕊&rdquo &ldquo等下啊。
&rdquo小区保安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举着电话问,&ldquo你叫什么名字啊?&rdquo &ldquo曲蔚然。
&rdquo 保安又对着电话说了两句后,转头对着他说:&ldquo进去吧。
&rdquo 曲蔚然也没道谢,笔直地走了进去,走过两幢小高层后,在小区的花园里看见了要找的人。
严蕊牵着一只大大的拉布拉多犬站在花园里,大狗兴奋地再她身边窜这。
严蕊抬眼看见了曲蔚然,便解开狗狗脖子上的绳子,让它自由地跑去。
严蕊抬眼,静静地凝视着曲蔚然,好半天才张口道:&ldquo听说你自杀了?&rdquo 曲蔚然默不作声。
&ldquo那怎么没死?&rdquo严蕊冷酷地讥笑道,&ldquo夏彤都死了,你怎么没死!&rdquo 曲蔚然无视她的嘲讽,抬起头,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问:&ldquo她死的时候,痛苦吗?&rdquo 这句话问完,现场的两个人,心里都像是被针扎一般的难受! &ldquo痛苦?!&rdquo严蕊紧紧地闭上眼,想起那天怀中那缓缓消逝的温度,逐渐沉重的身体,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自己,却还是周身一片冰冷。
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ldquo只有老天才知道她痛不痛苦。
她在临死前最后一秒还在担心你,在她心里,你的安危比她的生命更重要。
她连一丝一毫都没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那满脸的血,是她自己流下来的,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明明她自己也流了那么多血,可她却一眼也看不见,这个笨蛋!这个只会躲在我怀里哭的笨蛋,那家伙,就一直哭,一直哭&hellip&hellip&rdquo 严蕊说着说着便痛哭起来,她使劲咬住嘴唇,忍耐了半晌,用哽咽的声音说:&ldquo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就要死了&hellip&hellip&rdquo 严蕊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了,她抬手,使劲地捂着眼睛,跑远的拉布拉多犬像是感受到主人的悲伤一样,立刻跑了回来,扑在严蕊身上,伸着舌头,舔着她的脸颊,焦急地围着她转。
曲蔚然一直低着头,双眼通红地盯着地面问:&ldquo她最后,说了什么?&rdquo &ldquo她说:我好怕。
&rdquo &ldquo我好怕&hellip&hellip我好怕。
&rdquo曲蔚然傻傻地一直重复这句话,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滑落,两个月来压抑住的悲伤,像是缓过神来,像海啸一般扑面而来,打击得他站不稳,动不了,窒息一般的痛苦。
他像是濒死的鱼一般,用力地咬着手背,使劲地喘息着,压抑地、猛烈地抽泣着。
那些有关夏彤的记忆,忽然猛烈地涌出来,紧紧地包围住他! 她说过:曲蔚然,我会保护你,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她说过:曲蔚然,我会努力,努力长大,努力变强,努力建立一个自己的家,我会很爱很爱我的家人,会对他们很好很好,所以,曲蔚然,你要不要&hellip&hellip住到我家里来?我十年后的家里? 曲蔚然一点一点地跪坐下来,再也忍不住,细碎的哭泣声透出嘴唇,为什么一直盼望着长大的夏彤,连十八岁都没活过? 那个笨蛋一样的孩子,那个眼里只看见我的孩子,那个一心一意爱着我善良到死的孩子&hellip&hellip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hellip&hellip 我再也不能拥抱你了&hellip&hellip 我再也不能听着你的声音,看着你的笑容,无赖地要求你把全部的爱都给我&hellip&hellip 夏彤,夏彤,不要抛下我&hellip&hellip 我们约定过,你为我活着,我为你活着,既然你死了&hellip&hellip那我也&hellip&hellip我也&hellip&hellip &ldquo撞死夏彤的男人,我在曲宁远家看见过。
&rdquo 严蕊冷酷的声音从头顶穿来,曲蔚然震惊地抬头看她。
严蕊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ldquo我查过他,他是曲宁远妈妈的手下,为她家杀过人,坐过牢。
&rdquo 严蕊蹲下身,为拉布拉多犬拴上狗绳,转身背对着他说:&ldquo我这样说,你还想去死的话,就去吧。
&rdquo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向花园不远处的楼房里,她直直地看着前方,心里轻声道:夏彤,我知道你喜欢他,知道你不想让他死,所以,我把事实告诉他,这样做,他一定会活下来&hellip&hellip 那你一定会高兴的,对不对? 夏彤,你总是对我说你想保护曲蔚然,可你一定没想到,原来,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说要保护另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结果会是这样的疼。
严蕊难过地停下脚步,靠着墙壁紧紧地抱住自己,可怎么抱也也不觉得温暖,怀中,永远永远留存着夏彤离开时那冰冷的体温。
远处,花园里少年的身影,在昏暗的夜色下,渐渐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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