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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操场的台阶上,他把易拉罐的一枚拉环藏在给我买的三明治里,吃到的时候差点没割到我的舌头,吓了我一跳。
他却一本正经把那枚拉环套到我的手指上:“毕业后就嫁给我吧。
” 很老土吧,即使在几年前,也是电视上出现过N多遍的情节了,如果再看到都觉得滥了。
可是那时候我是真的觉得很幸福,只因为是他。
心里喜滋滋的,却偏偏说:“谁要嫁给你呀?我还要读大学呢。
” “那大学毕业后就嫁给我吧。
”他连笑容都有幸福的味道,“不能再迟了,不然我都老了。
” 念高中那会,我和他都觉得大学毕业,应该是好久好久以后的事情了,等到大学毕业,我们就是大人了,就可以结婚了。
十几岁的少年,三年五载,都真的以为是一生一世。
我和他都没想过,我们都等不到高中毕业就会分手。
从此萧郎是路人,于他,我也已经是路人。
我还在发愣的时候有人拍了一下我,原来是慕振飞,他托着一碟蛋糕递过来:“给。
”蛋糕很大,所有的人都分到大大的一块,我狠狠咬着松软的蛋糕,连奶油糊到了嘴角我也没有管,如果再不吃东西,我真怕我自己要哭了。
慕振飞看我吃得狼吞虎咽,于是把他自己那块又留给了我:“还没见过你饿成这样。
”我满嘴都是蛋糕,含含糊糊地说:“好吃。
” 是真的好吃,甜得发腻,苦得心酸,还有火辣辣的感觉从眼睛底下直蹿出来。
我一口接一口吃着蛋糕,就怕自己停下来,会忍不住想掉头逃掉。
大家都很高兴,先是赵高兴和悦莹合唱了两首歌,然后所有的麦霸抢着刷屏,话筒在大家手里传来传去,你争我夺,最后不知道是谁点的《嘻唰唰》,所有的人大声合唱,因为人多,哪里是唱歌,完全是在吼,吼出来的嘻唰唰。
萧山一首歌都没有唱,哪怕是他最拿手的周杰伦。
我倒是唱了好几首歌,悦莹知道我也是麦霸,所以替我刷屏,刷的全是我拿手的歌。
我唱了一首又一首,专心致志,十分投入。
我口干舌燥,最后慕振飞给我端了杯果汁来,我咕咚咕咚就喝完了,然后我的声音也嘶哑了。
那天晚上我们玩到很晚,走下楼梯的时候大家都有点薄醺的醉意,人家是醉酒,我们是醉歌。
大厅里已经只余寥寥几个客人,白色的三角钢琴放在偌大的玻璃地板中央,被灯光映得幻彩迷离。
赵高兴今天估计是实在太高兴了,跑过去打开琴盖,荒腔走板好容易弹出一首《两只老虎》,磕磕巴巴的曲调让大家笑得前俯后仰。
他还没有弹完,悦莹就在他的后脑勺上推了一巴掌:“丢人现眼,有钢琴十级的在这儿,你还敢班门弄斧。
” 赵高兴两只眼睛里只剩崇拜了:“你还是钢琴十级啊?” 悦莹又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推了一下:“我可没那本事。
”回头就冲我叫嚷,“童雪你来,给他露一手,震撼一下他。
” 我今天一晚上都在笑,笑得脸颊发酸,这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脸颊更酸了:“我都几年没弹过了,连键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走吧,太晚了。
” 悦莹还不依不饶:“当初迎新大会上你还露过一手呢,别藏着掖着了,快来,弹一首你的成名曲。
” 我根本不敢抬头看人,幸好慕振飞就站在我旁边,他个子高,所以我拼命地往他身后的阴影里缩,然后语无伦次:“太晚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不然宿舍要关楼门了。
” 怎么出的门,我都已经忘记了,我只顾着让自己不再发抖,只顾着努力想要回避臆想中萧山的目光。
或者我根本就是自作多情,他压根就没有看我,或者根本没留意我和悦莹在说什么。
那天回去的真晚,宿舍已经熄灯了。
悦莹先漱洗完睡下后,我才摸到洗手间去刷牙。
雪白的薄荷香气在齿间溢开,我机械地在口腔里移动着牙刷,我想着最后的告别,在西门外。
赵高兴他们一拨人,我和悦莹是另一拨人,我们要回不同的学校,所以在西门外分道扬镳。
走到快进西门了我才回头,远远看着赵高兴他们一堆人早不见了,在西街明亮的灯火里,两旁都是食肆的小摊,卖烧烤卖小吃卖盗版书……烟熏火燎的一条街,小摊上一盏接一盏的灯泡,灯火通明的一条街,就像一条熙攘的河流,萧山的影子就消失在那片灯河里,就像这个晚上仍旧只是我的梦境,他从来不曾出现。
一整个晚上我都心神不宁,我的话偏多,慕振飞平常就说我聒噪,今天晚上一定觉得我格外聒噪。
其实我今天晚上既惶恐又焦虑,我唯恐别人看出我与平常的不同来。
结果就是我真的显得和平常不一样,我演得太过了。
从萧山一出现,我就阵脚大乱,一直到他和赵高兴他们一伙人,从灯火通明的西街走向另一个和我们截然相反的方向,我的一颗心仍旧像是揪着。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刷完牙,脑子还是糊里糊涂的,所以就用左手端起了杯子。
外边的路灯透进来幽暗光线,可以看到那满满一漱口杯的水抖得厉害,泼泼溅溅。
我赶紧把杯子放下,再过一秒钟我也许就拿不稳了,杯子会掉到洗脸池里去。
我站在洗脸池前,路灯透进来的光线很暗,镜子里的自己也是模糊的一团黑影。
我右手下意识摸索着左腕上的那串珠子,寝室都知道这串黑曜石是我的护身符,洗澡都不肯摘下来。
其实这珠子只是因为一个秘密,因为它可以挡住我左腕上那道伤疤。
左腕上留下的那道疤并不粗,当时伤口却非常深,深到几乎切断了整个左手神经。
据说是本市最好的外科大夫替我做的修复手术,但一直到现在,我的左手其实没有一点力气,连一杯水都端不住。
十四岁的时候我就考到钢琴十级,妈妈当初最爱听我弹《卡伐蒂娜》,很久以前我和萧山偷偷溜到学校琴房,我也曾给他弹过《Thanksgiving》。
可是我这辈子再也不能弹钢琴了。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在病房里,莫绍谦冷冰冰的手指,就按在我脖子里的大动脉上。
他连眼神都是冷的,说话的语气非常平静。
他摸索着我颈中喷张的动脉,带着一种近乎轻蔑的笑容:“怎么不在这儿来一下?要割就割这里。
血至少会喷出两米,甚至喷到天花板上,你在五分钟之内就会死掉,省多少麻烦。
” 那时候漫长的手术已经让我筋疲力尽,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反抗什么,或者最后一次尝试又仍旧是绝望。
我看着他,已经没有了怨憎,如果这都是命,那么,我认命好了。
我认命,于是没心没肺地活下来,放弃去九泉之下和父母团聚;我认命,于是厚颜无耻地做莫绍谦的情妇;我认命,于是继续虚伪地念着大学,做一个若无其事道貌岸然的学生。
我真庆幸在很久以前就和萧山分手了,起码不用把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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