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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一早醒来便匆匆洗漱,随着韩江雪去军营了。
临走时候槃生还特地问了句,“少夫人今儿就穿这个吗?” 虽然仍是秋季,但东北山区阴冷难耐,月儿穿的正是农妇浆洗得泛白了的花布袄子,粗布料子边缘磨得她娇嫩的肌肤泛起了微红,韩江雪眼尖瞧见了,问了句要不要换身衣服。
“算了吧,我带来的衣服多是裙子,一来不保暖,二来不方便。
战士们那血肉之躯扛着,我穿得花枝招展的多不好?” 此话在理,既然是为韩江雪去安抚军心,便没有高高在上的道理。
更何况于韩江雪眼中,月儿胜在眉目骨肉,并不似庸脂俗粉,需要外物的点缀。
荆钗布衣,也难掩天香国色。
尽管此次行军艰难,但伤兵营的情况也比月儿想象中要好上一些。
因着剿匪的名目着实得人心,再加上肯供给钱粮饭食,倒有些老乡愿意来做义工,照顾这些伤员来。
虽然并不专业,但胜在用心。
见月儿一身布衣而来,淳朴的农妇们和官兵倒也不觉得有距离感,月儿被簇拥其间,倒觉得亲切许多。
聊了许久,月儿发现,韩江雪整军不久,但还是颇得人心的。
月儿根本不肯闲着,脏活累活都是冲在前面的。
大病初愈让她的脸色并不十分好看,本就如瓷器的小脸更加惨白,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行军途中,谁比谁更金贵呢? 很快,月儿发现自己并不怕吃苦,却怕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军医手中的药剂十分有限了,分配起来怎么都显得捉襟见肘。
有些伤员的伤情并不十分严重,好生休养几日,就能继续作战。
但奈何没有药物可供给,又怕伤口感染落下残疾,只得退回锦东城去,几天一车地拉走了。
如此一来,劳民伤财,太过浪费资源,又耽误作战。
韩江雪本就每日会来伤兵营做一番安慰巡视,如今月儿在,他便又多了一份惦念,下午时分便早早来了这里。
他进门时,月儿正挽着袖口用滚烫的热水洗着几块纱布,给伤员擦拭伤口。
一绺头发恰落下来,遮住了月儿的眼睛,韩江雪指尖轻轻撩起那发丝,别在了月儿的脑后。
月儿这才意识到寒江雪来了,侧脸抬头看去,温和地一笑。
仔细瞧了,才发觉她脸上已经布上了细密的薄汗。
韩江雪并未多言,毕竟在将士面前太过关心也不是恰当之举。
他索性同样蹲下,从热水中捞出月儿已经被烫得发红的小手来。
“我来吧。
” 话音未落,一双大手便有力地揉搓起来。
将那纱布拧干,又蘸上药水,为伤兵擦拭起那已经开始渐渐愈合的伤口来。
少帅亲自为之擦拭伤口,伤兵如何受得起?他赶忙拒绝,想要起身行军礼,却被韩江雪按住了肩膀。
“你们辛苦了。
” 一句话没有任何赘余,却足以扣人心弦,温暖了在场的战士们。
及至处理好了手上的活,月儿又见韩江雪和军官们说完了话,便拽了拽韩江雪的衣袖,示意他找个僻静处说几句话。
韩江雪自然会其意,寻得了无人之地,左右看去,果真无人,便虚着手将月儿揽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月儿怕他再有过分举动,抬手拍了他一下:“别闹,我有正事要与你商量。
” 月儿对于在意的事情总是有着过分认真的执念,表情上也愈发严肃起来。
“带来的西药真的不够用了,老乡们送来的草药也有限,而且那东西调理身子好用,救急却作用不大。
再这么下去,伤员一直往锦东城送,作战成本太大了。
” 韩江雪听罢,眸中骤然黯淡,这是月儿鲜有能见到的神色。
她知道,韩江雪一定有难处了。
“恐怕过一阵子,连送锦东城的必要都没有了。
不是我们带来的药太少了,而是整个东北消炎药退烧药……什么西药都是匮乏的。
” 月儿错愕,在天津时候当局管得紧,西药紧俏,她能够理解。
但是回了东北,万万没有人会去限制韩江雪的军用药物,为何会匮乏到这种程度? “是源头问题。
如今华北西北也是战事不断,德国人的药运不进来,国内的药厂纷纷倒闭,仅有的药也是供不应求。
” 月儿听罢,终于明白为什么守卫她的兵士会会发这般牢骚了。
如今受了伤的将士没有药可以用,自己昏迷时却每天都在消耗着最贵重的药物。
月儿:“明家人没有渠道弄来药么?他们做药品生意这么多年,总该有些路子吧?” 韩江雪点头:“明如镜今天已经代他父亲来过了,能弄来的也十分有限,都是从各路军阀那里高价收购来的。
” 韩江雪说到这,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剿匪这一路上还算是顺利,也算是屡战屡胜,但匪患隐蔽山林,易守难攻,想要彻底清除匪患一定是一场持久战。
” 月儿接着话茬:“持久战,就必须考虑到粮草和药物的供给问题,对不对?” 韩江雪点头。
月儿思忖了一番,问道:“出洋去带回来呢?” 韩江雪:“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有寻来合适的人选。
而且消耗的时间太长了,不能解燃眉之急。
” 月儿看到韩江雪的满眼忧虑,心头也是一疼。
不过都是年少光景,他心头压着的,何曾只是她眼见着的这点儿女私情呢? 他的肩膀上扛起来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理想,还有万万人的姓名,和千万个家的未来。
月儿也恨自己无能,不能帮助他排忧解难。
韩江雪何尝看不出月儿的心思,便轻柔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好了,别忧心了。
我自然会去找合适的人想办法,你身子刚好,别想太多。
” 别想太多,这恐怕是这世上最无用的劝慰了。
心头无事,自然云淡风轻。
心中有忧虑,不思量亦是自难忘。
月儿点头允了韩江雪的慰藉,但这件事情一直逡巡在她心头放不下。
她总想着做点什么,想来想去,她决定先回锦东城去,那里电报电话都方便一点,她想试试找上海的庄一梦来寻点渠道。
次日一清早,月儿便去指挥部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韩江雪。
韩江雪已经决定花重金去欧洲购置药品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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