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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客人,还望您......” “我还没说你们弹棉花的声吵着我了呢!去,给小爷找个唱戏的来!” 经理尴尬又不好发作,极力隐忍:“先生,我们是西餐厅,没有唱戏的。
” 月儿想,木旦甲就算再是乡巴佬一个,也不可能混到不知道西餐厅不能唱戏的地步。
他今天这般作闹,估计半是性情使然,半是对刘启桓的安排并不满意。
既有求于他又不肯把他奉为上宾,自然心底不爽利。
“我又没让你唱,小爷说的是让你给我找个会唱戏的!” 经理的愤怒也到了极点,脸色沉了下来:“先生,这里是租界,请您注意言辞举止。
” 木旦甲霎时青筋暴起,从椅子上骤然而起,一只手拽过经理的领子,另一只手谁也看不清在做什么。
唯有那与他贴得极近的经理隔着层薄纱能清晰感觉到坚硬的异物,是枪抵在腹部。
“老子没学过几天汉话,也知道租是什么有意思。
中国人的地盘,租给他,他就老实呆着。
作威作福,回他娘的欧洲去!” 经理周身抖如筛糠,之前法租界的警局也知会过他,如果碰到军阀代表,尽量不发生冲突。
他赶忙点头:“好,好,我这就去请名角儿,各位先生夫人稍等......” 在座的代表和夫人都各自低着头,掩饰内心的尴尬。
月儿倒是看着觉得提气,又不敢说出口,只是从旁打量着木旦甲。
正巧他转头来,四目相对。
月儿心下一惊,本能地是有些惧怕他这般横眉之人,可木旦甲再看见了月儿一瞬,竟咧开那张大嘴,大剌剌地报之一笑。
月儿尴尬,只得礼貌颔首微笑。
因着都换了筷子,吃饭到是简单了许多。
奈何木旦甲这么一闹,谁都不肯多言语了,整个饭桌的氛围冷到了极点。
其实这正和韩江雪之意,少说少错。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才安静了半个钟的时间,经理匆匆赶了回来:“先生,唱戏的给您请回来了,今儿晚正好有北京城里的红角儿在天津。
” 锣鼓胡琴声在包房的角落骤然响起,伶人踩着鼓点,粉墨登场。
凤冠雍容,花钿妩媚,来人手执一扇,半遮半掩艳丽容颜。
扇面花团锦簇,扇后眉目传情,婀娜身姿娉婷而至,如烟云笼月,搔得人心头痒痒,恨不能冲去摘了那扇面,一睹芳容。
月儿到今时才明白了珊姐平日里所教授的,要“熬着男人”是何道理。
“海岛冰轮初转腾......”珠圆玉润的唱腔乍然响起,似蝉翼轻抚耳廓,柔软而恬适。
伶人手中的折扇也缓缓下移,似含秋水的双眸流转含情,一张绝色佳人的倾国面容慢慢展现开来。
身着蟒袍,头戴凤冠,饶是一身羁绊,伶人舞姿依旧轻盈曼妙,将美人酒入愁肠的醉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场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地为这名角儿精湛技艺所喝彩,又不好在这西餐厅大声叫好,生怕跌了身份。
月儿只痴痴地望着伶人婀娜舞姿,想起自己小时候还在袁府时,父亲总喜欢搭戏台请人来唱戏,他会把月儿抱在怀里,一边宠溺地给月儿剥栗子吃,一边随着台上的伶人哼唧几句。
前尘往事散如云烟,早就飘渺不可考据了,月儿时常怀疑六岁前的记忆,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不值一提。
但越是美好到不可尽信,便越是食髓知味,渴望再一次拥有。
想到这,月儿转头看向身畔的韩江雪。
婚后至今,月儿从韩江雪身上找寻回了那可望不可得的宠溺。
两人云泥之别,却阴差阳错走到了一起。
他总是默默在身旁守护着,不言不语,被误解也从不辩解。
月儿也不知对还是不对,竟觉得一颗心慢慢地要交付给他了。
怯生生抬眼望去,本想在韩江雪处寻得共鸣。
然而此刻的韩江雪却没有在场旁人的惬意陶醉,双眉紧促,喉结不安地滑动着,颈侧的青筋仿若要撑开白嫩的肌肤,爆裂开来。
如果仔细打量,还会发现他眼底已然是猩红一片。
像尊可怖透顶的邪神,转瞬间就要噬人骨血,生吞活剥了一般。
月儿见过千万面的韩江雪,却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他。
月儿轻生唤了一句:“江雪……” 置若罔闻,紧绷的下颌纹丝未动,眼神依旧狠狠盯着台上的伶人。
月儿惶惶然不知所措,她从未见过这般怒不可遏的韩江雪,试探性地伸出手,轻柔地握住了韩江雪的腕子。
冰凉凉的,清透如三春小雨,不期然将韩江雪心头猎猎燃烧的怒火灭了大半。
他眼底的恨意也消散许多,颔首侧头看向月儿,眸光又化作了温柔的宠溺。
如羽双睫颤了颤,示意月儿他没事。
台上伶人唱念做打,举手投足间尽是醉酒贵妃的放浪形骸,以及昏了头向太监求欢的春情盎然。
月儿是知晓这出戏的,北京城里的梅先生□□了此曲,妖娆却并不低俗,并非什么淫词艳调,韩江雪何故如此愤恨呢? 一曲终了,在座无不拍手叫好。
木旦甲更是不拘小节,吹着口哨唤进来了看起来更为野性的随行人,赏了这伶人两条小金鱼。
伶人双手接赏,颔首感谢,一双丹凤眼却总是怯怯瞥向韩江雪和月儿的方向。
月儿不解其中意,正纳罕,撞上伶人的眼神,那人赶忙低头,不与之对视。
月儿便是再不知原委,大抵也能猜到,韩江雪与这伶人是认识的。
伶人退场,刘启桓还欲再举杯提酒,韩江雪却骤然从座位上起了身来:“诸位,抱歉,今晚还有事,韩某先行一步,各位尽兴。
” 说罢连最起码的客气姿态都懒得摆了,饶是刘启桓如何挽留,仍旧冷着脸色,挽着月儿的手,走了出去。
月儿惴惴,几度鼓足勇气想要询问韩江雪究竟怎么了,可到了嘴边的话又几度咽了回去。
他不是轻易喜怒形于色的人,其中隐晦处,怕是有难言之隐。
自己贸然开口,会不会损了他的自尊心? 月儿坐在汽车上,双手绕弄着裙摆上的流苏,时不时地回头瞥一眼脸色惨白的韩江雪。
终于,担心与忧虑大过了害怕,她秀口微启,打算问个究竟。
可话还没说出口,韩江雪倒是先发声了。
方才周身的戾气突然消散不见了,回首仍是翩翩少年郎,明媚而温暖。
“你刚才,是不是没吃饱?” 作者有话要说:天大的事,也得吃饱饭。
大家也要多加餐,再次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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