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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2/3)

介绍了家赣菜馆,不如我请你和陆茗眉吃顿饭吧,你看什么时间合适?"程松坡楞了楞,略微思索后,不动声色道:"我时间比较机动,不如你和她直接商量吧,让她告诉我时间就成。

"时经纬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却多少有些勉强&mdash&mdash知道程松坡和明爱华之间这段恩怨后,和这几位高人交流起来实在太考验人的智商了。

在明爱华面前他只能扮演被陆茗眉胁迫的死党,在程松坡面前又得表现得和陆茗眉保持距离,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那天陆茗眉酒后吐真言,显然是程松坡或明爱华中的一个又给她施压了;照今天程松坡的反应,或许二人又起了什么争执也说不定。

如果程松坡知道陆茗眉的下落,当不至于把这个皮球又踢给时经纬,要他自行和陆茗眉商量时间。

那么,陆茗眉至少不是和程松坡私奔了。

他暗地里竟有些庆幸,却又高兴不起来&mdash&mdash程松坡不知道陆茗眉的行踪,难道他时经纬就知道么? 心烦意乱之时居然接到成冰电话,原来成冰的丈夫,也就是时经纬昔年大学的死党席思永从非洲回来,邀他去喝酒。

他们仨原是大学校友,时经纬年纪最长,和席思永一起搞过乐队,成冰的母亲颇看不上席思永,两人因此也分分合合闹过许多次。

好在席思永如今也混出些名堂,和朋友在非洲搞房地产,因事业刚起步,能回上海的机会不多,是以时经纬听说他回来了,赶紧打起精神,赶到沙世酒吧和他们会合。

回酒吧时,席思永和成冰己先到了,在酒吧为他们预留的一隅向他招招手。

时经纬拍拍席思永,"好小子,又黑了。

"席思永偏着头笑,"不耽误你约会吧?"时经纬回头瞥成冰一眼,不消想定是这女人又吹过枕头风,招手叫酒保上酒,又间席思永:"这次回来多久?""两周吧,分你一天,叫上几个朋友,出去玩玩?""两周你就分我一天,你也好意思?"时经纬颇鄙弃席思永这种在外摆着一张面瘫脸,回家就变妻管严的行径,"有什么计划?""要不&hellip&hellip祟明岛?我听成冰说得蛮好玩的,好像有候鸟吧,有兴趣没?"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连些许缓冲时间都不带的,时经纬耳边响起那天夜里陆茗眉睡眼迷蒙中的话:"候鸟每年有两次经过祟明岛,会驻足歇息,一次是南飞,一次是北归。

"后面还有一句,"他不在的这些年,我仍然会每年过去看看可能是女孩子的幼稚幻想吧。

我总觉得有一天,他会像候鸟那样,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就会回到我身边。

"他心情莫名地淤积起来,陆茗眉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就没想到候鸟只是在祟明岛歇脚,而不是永驻呢?他摇摇头叹气,朝席 思永道:"得,看候鸟这种文艺令合的事情,不适合我。

另外,现在不是最佳观鸟期,四月和十一月去最合适。

"席思永偏头饶育兴味地盯着他,半晌后阴侧侧地笑道,"成冰说你可能情感挫折了,我原来还不信呢,现在看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hellip&hellip来,说说,谁有这么大能耐?"时经纬不屑道:"你能不能别开口闭口都把你们家那位的话当圣旨好不好?以前挺明白的一人,怎么结婚之后就变这样了?我看老曹那句话没说错,不止女人结婚会从珍珠变成鱼眼睛,男人也会!"席思永也不以为意,相当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嫉妒。

""嫉妒个鸟!我坯真有一件事不明白,你当初怎么就那么不开窍,一抽风就跟太后私奔了?"席思永喝了两杯酒,也生出些兴致,打算调戏调戏时经纬,"你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和一个女人结婚其实很简单。

""哪里简单了?麻烦事一堆,房子车子八字吉日婚纱酒席&hellip&hellip""钱锺书曾对杨绎有一段评价,被后来人视为理想婚姻的典范:一,在遇到她以前,从未想过结婚的事:"席思永说到这里顿了顿,时经纬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一边等他继续说下去,一边在心里估算"我以前现在将来都没想到结婚的事,和陆茗眉没关系! "二,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后悔过娶她为妻;"时经纬更不以为然,像陆茗眉这种黑白不分还顽固至死的人,得有多强大宽广的心胸才能不后悔娶她呀! "三,也从未想过娶别的女人。

"我压根就没想过要结婚!时经纬更是得意,我压根就不需要 婚姻嘛! 他心下大爽,松下一口气来,却隐隐有些失落,说不出来为什么。

席思永笑得颇意味深长,"对照这个标准,你有什么人选没有?"时经纬宽下心来,不疾不徐地答道:"没有,都不合适。

""哦&hellip&hellip"席思永又眯起眼,笑得越发阴险,"经过一系列随机抽样调查的经验,我总结出了第四条。

""哦?"席思永朝他招招手,扒在他肩上低声耳语:"当我跟你讲前三条标准,而你在心里条件反射地拿它和一个人进行对照,看她是否合适的时候,"他拍拍时经纬的肩开怀笑道,"兄弟,恭喜你,你己经中招了!"时经纬一瞬间有把席思永灭口的冲动,肩膀一耸就甩掉席思永的手,"恭喜个鸟!我就没对照过!""阿时,我相信你。

"席思永回答得无比真挚,"就像我相信,你英文名叫Encore是因为你歌唱得好一样。

"时经纬很想掐死这个毒舌本色不减当年的兄弟。

抢白完时经纬后席思永颇得意,回头向自家老婆汇报战果,时经纬忽从沙发上跳起来,"你们慢慢玩,我有点急事。

"不等席思永和成冰反应过来他己奔出酒吧,好在只喝了半瓶嘉士伯,还不至于不能开车。

时经纬想,他应该知道陆茗眉去了哪里。

七月的祟明岛,并没有候鸟成群掠过的壮观景象。

天幕低垂,夜空里有绰约隐现的星斗,阵阵的虫鸣蛙啼,犹如优美的小夜曲。

陆茗眉独自坐在木桥上,远远的是一望无际的茂盛草滩。

曾经,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候鸟从南方迁徒而归。

它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几乎是贴着草滩而过,仿佛要和这里的大地融为一体。

其实陆茗眉是不懂鸟的,第一次带她来这里的是程松坡,他们就躺在这块木吊桥上,看着黑压压的候鸟从自己头顶飞过。

候鸟的迁徒,是一场伟大的飞翔。

许许多多的候鸟,来自不同的大陆,它们在这里短暂的相逢,而这种相聚却是为了分开。

它们掠过澄蓝的湖面,穿过金色的麦田。

面前有偶尔扬起浪花的水面,远处有海浪的呜咽,还有天空中,被它们的羽翼割开的声音,它们骄傲地穿过高山,跨过海洋,世间的凡尘纷扰,被它们挥挥翅膀,抖落身下。

程松坡说,候鸟的迁徒,只是一个回家的故事。

程松坡说,候鸟的迁徒,也是一个承诺的故事。

程松坡说,万里的行程,只为了和你相聚。

程松坡说,无论去哪里,我终会回到你的身边。

现在有夏日的晚风,却没有当初的诺言。

也许候鸟的相聚,也不过是为了最终的分离。

陆茗眉攀扶在木桥的栏杆上,这样的季节没有游人,没有人会看见她在流泪。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可笑,程松坡的祖父心心念念要回归故土;而程松坡的故土,已不再是他祖父朝思暮想的家园。

他的根深深扎在掸邦,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那片盛开着霉菜花的土地。

他也曾万里迁徒,从金三角到上海,从上海到佛罗伦萨,现 在又回到这里歇脚。

最终,最终他要回的家乡,不是他的故里。

这个伸入东海的孤岛,不过是他短暂的憩息地。

鸟儿飞去又飞回,草儿岁枯又岁荣,谁又知道这孤岛的苦楚? 据说有一种鸟,一生只有两次迁徒,丁次从南至北,一次由北而南。

孤岛和它的相聚,一生只有两次。

它以为它只是在天空中拍拍翅膀,却不曾想它低头时的一次回顾,将在湖水心中投影至永世永生。

陆茗眉哭到整个心肺部要从身体里迸裂出来,因为她知道可放纵的日子不多。

她不是那只北去南归的候鸟,她只能苦苦守候在这里,春去秋来,岁枯岁荣。

她终究没有能够洒脱到叛离父母,背井离乡。

木桥上当初刻下的誓言,早已在风雨的磨砾下,腐烂殆尽。

夏夜的暴雨声如黄钟大吕般奔腾而下,伴着隆隆的雷声,雨水淋漓酣畅地喷泼下来。

陆茗眉忽然想起有一首歌,名字似乎叫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歌词己不记得,更加想不起调子。

只是记得那一句,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

今天的天空,是在为她掉眼泪么? 那真是何其幸运,苍天居然也知道她有伤心的一天。

身上早已淋得湿透,她却只觉得畅快,原来整个人被这无可抗拒的天意生吞活剥,是这样快意的事情。

却又忍不住要想,候鸟南归的时候,还会记得曾有孤岛上的湖泊,曾倒影出它的翅羽么? 阿茶,阿茶,有人曾在这里这样唤着她,那声音如此熟悉,如此迫近,仿佛犹在耳旁。

阿茶,阿茶,有人又在耳边这样唤着她,霄声阵阵,雨声沥沥,连人都生出幻觉来了。

阿茶,阿茶,我知道你在这里。

你走开,她无力地叫嚷,既然迟早要走,不如早走早了。

阿茶,候鸟的迁徙,只是为了回家。

这里不是你的家。

阿茶,候鸟的迁徒,只为兑现承诺。

承诺已经兑现,你可以走了。

阿茶,万里的行程,只为和你相聚。

相聚也只是为了分离。

阿茶,无论去娜里,我终会回到你身边。

我终会回到你身边。

昏昏沉沉,忽冷忽热,头痛欲裂。

醒来的时候居然是在医院,一颗头埋在雪白的床褥旁,陆茗眉伸手摸摸那一一根根如尖刺般硬挺的头发,程松坡猛抬起头来,"你醒了?"程松坡双目血丝,下巴上有刚探出头来的微青胡茬,一夜都没睡好的模样。

见她醒过来,张张嘴,却说不出一旬话来,怔仲许久后才猛然伸出双臂,把她的头紧紧搂入怀中,像生怕她会转瞬间消失于天地之间。

陆茗眉张嘴要说话,喉咙却嘶哑得厉害,又干又痛,只能哆嚏着用最简短的字眼说:"水。

"她连说好几遍,程松坡才醒过来似的,猛放开她去倒水,怕 自己力道过大,忙又伸手去扶她。

他手忙脚乱,无措得厉害,先倒了热水,把自己烫着,倒掉换冷水,端过来又觉得不妥,再倒掉一半加热水。

如此反复再三,才端来一杯温水来递给她,他捧着水杯,仿佛捧着的是什么甘露琼浆,颤抖得厉害,又珍惜到无以复加。

程松坡弓着身子,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的弦,一眨不眨地盯住她喝完整杯水。

陆茗眉把杯子递给他,他捏着杯子问:"还要不要?"陆茗眉摇摇头,他立刻就坐下来,如长臂猿似的,把她整团身子都圈到怀里。

陆茗眉忽然就笑出来,印象中她从未见过程松坡如此慌乱的模样。

即便面对她的母亲,他也是剑拔弩张,绝没有一丝半毫的惮意。

现在他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神情,仿佛他怀里是全世上最易碎的瓷珍。

"阿茶,"他又像醒悟过来什么似的,急惶惶地捞着她的脸,生恐晚一秒就要错过什么,"我不是要离开你。

""上次我气昏了头,口不择言。

""我昨天&hellip&hellip我昨天&hellip&hellip"他仍是前言不搭后语,尚未从昨天夜里那种心悸中平复过来,惶急地想把所有要说的话一股脑倒出来。

"我答应你,等爸爸的骨灰要回来,过去所有的事情,我都不理,我都不理。

""我保证什么都忘掉。

""我不会再找你妈妈的麻烦了,我保证。

""你不要做傻事。

" "我去找你,看到时经纬的车泊在你楼下,等到半夜,他都没有出来,我&mdash&mdash我气昏头,所以才跟你说那些胡话。

""阿茶。

""这是最后一件事,我想把爸爸葬回江西。

""除了这个,"所有的事情我都不理了。

""阿茶,我&hellip&hellip我也怕。

"他的手掐得入骨,陆茗眉却不觉疼痛,热度从他掌心源源不断地传来,像给她注入了新的生机。

"松坡。

""嗯?"程松坡又低下头来吻她,他嘴唇干裂,擦在唇上有些微的痛感,不过,感觉很好。

陆茗眉歪倚在他怀里,他还欲言又止的不知从何说起,好久后突然问出一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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