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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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切都是烟云(3/3)

，又语焉不详，闲扯两句后就挂了。

下午替成冰办好业务送走她后，陆茗眉便又挂电话给时经纬，她随口夸了成冰两句，说她为人相当NICE，利落爽快又没架子，时经纬便笑道：&ldquo成冰性格很爽快，要是看你入眼，那就真是掏心掏肺地对你；要是看你不顺，你马屁拍十年她还是不鸟你。

&rdquo 听时经纬的意思，陆茗眉已得成冰的青眼，可喜可贺，她随口开玩笑说：&ldquo成冰说你有两个电话号码。

&rdquo 时经纬微愣，声音犹豫起来：&ldquo她还说什么？&rdquo &ldquo说你给我的是内部号码。

&rdquo 时经纬干咳两声，陆茗眉警觉起来，竖起耳朵问：&ldquo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觉得有阴谋！&rdquo &ldquo有钱有闲老公又不在身边的女人，你说她除了无事生非还有什么好做的？&rdquo &ldquo仅此而已？&rdquo 时经纬无奈道：&ldquo当年她和我一哥们私奔，被我们笑话好几年，直到现在还引为笑柄，她当然想制造点话题转移视线了。

正常情况下，如果你是我女朋友，知道我有两个号码只给你一个，肯定会找我麻烦吧？我要是哄不好你，她就当解救一名无知受害少女；我要是哄好了你，那不正中她下怀，让她以后可以借题发挥转移视线吗？&rdquo 这样漏洞百出的解释，大概也只能敷衍到陆茗眉这种从没将他放在心上过的人。

她不仅没觉得这道理说不通，还兴高采烈地答道：&ldquo那她还真是歪打正着，不知道咱俩原来是战略合作伙伴，我今天一点反应都没给，让她内伤去吧，哈哈！&rdquo 时经纬在那头拿着电话，突然觉得内伤到的人原来是自己，沉默良久后他鼓起勇气问：&ldquo你周三&hellip&hellip&rdquo &ldquo哦，对了，周三程松坡的画展开幕，你们是承办方吧&hellip&hellip会不会特别忙？你说&hellip&hellip&rdquo陆茗眉纠结不已，&ldquo你们男人是不是都特别喜欢看变形金刚啊？我们这边男同事今天抢票抢得差点都打起来了。

&rdquo &ldquo被抢了？没关系，我找人再弄两张，这个年纪的男人基本都对变形金刚有一种狂热的怀旧，那可是童年成长不可磨灭的记忆。

&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可是程松坡&hellip&hellip&rdquo陆茗眉迟疑不语，她拿不准程松坡会不会喜欢变形金刚，因为程松坡的童年，没有变形金刚。

她高中时第一次约程松坡去看电影，是看当时席卷全球的《泰坦尼克号》。

程松坡神色惊疑，她说是别人送父亲的票，多余出来的，不看白不看，程松坡仍踌躇不已，磨蹭很久才答应她。

程松坡在电影开场没多久就拽着她从电影院落荒而逃。

后来她才明白，程松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电视电影都有极大的恐惧感，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盒子，或者一面墙，能装下那么多人、那么大的船，甚至还有树木、森林、海洋、冰山。

陆茗眉在的学校里也有不少乡下的学生，然而即便是最最贫困的家庭里出来的孩子，也知道电视机是怎么一回事。

程松坡在忽然之间，变得更像一个神秘的天外来客。

那些和程松坡有关的记忆碎片，慢慢拼贴起来。

然而这些年里，陆茗眉已习惯周末看看电影唱唱卡拉OK的休闲方式，她已经想不出其他的什么娱乐&mdash&mdash呆在程松坡的画室里看他画画？她不敢，很多记忆，她不想重温。

犹豫片刻后陆茗眉问：&ldquo时经纬，你会因为&hellip&hellip会因为岁月的流逝，变得对爱畏首畏尾吗？&rdquo &ldquo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因为你问题里的男人显然另有其人，所以我的答案没有参考价值。

&rdquo &ldquo你&mdash&mdash&rdquo陆茗眉咬牙道，&ldquo帮个忙说两句好听的你会死啊？&rdquo &ldquo会。

&rdquo 陆茗眉爆了句粗口，恶狠狠地挂断电话，倒是那头的时经纬举着话筒，听着里面嘀嘀嘀的声音，耸耸肩道：&ldquo我都说我会了，结果回答的待遇比不回答更差。

&rdquo 周三程松坡的画展在美术馆如期开展，时经纬为他做的第一期专访已在《文化新经纬》上登出，反响颇不错。

画展还未开放时已有人致电杂志社，询问程松坡画作的基准价，搞艺术等于搞穷这句话，在程松坡身上似乎并不适用。

连成冰也打电话来找他要画展目录，说有兴趣买两幅以备新居装饰，不用想，这一定是陆茗眉推销的。

在画展上遇到几位知名的文艺评论家，刚寒暄数句，便见展馆门口陆茗眉带着一位中年男人进来。

时经纬心中暗暗摇头，朝她招招手，陆茗眉便笑着过来，说她的一位客户今天在咨询理财计划时提及有意做点文化投资。

时经纬心知陆茗眉是帮程松坡吆喝不遗余力，便介绍那几位评论家给这位客户介绍程松坡画作的投资价值。

程松坡是墙内开花墙外香、出口转内销的典型，在欧洲拿过几样大奖，又有西班牙建筑公司请他为新修的教堂设计圆顶殿。

教堂竣工后，圆顶殿独特的圣母像又引起画坛的强烈关注。

因为历来西方油画里的圣母玛利亚均以庄严圣洁闻名，即便拉斐尔后来为圣母像注以人间母性的色彩，其风格仍然以柔和恬静为主，但在程松坡笔下，圣母玛丽亚呈现出忧郁残酷的一面，圣婴耶稣更流离在外，仿若欲回母亲怀抱却得不到接受的孽子。

西方文艺界似乎对程松坡的这一创新颇为欣赏，认为壁画在体现对西方古典油画深刻理解的同时，兼具当代现实而深沉的力量。

适逢国内这几年文化产业的飞速发展，立刻有多家画商表示出为程松坡在国内策划画展的意向。

前期宣传中程松坡提到为此次画展特意推出了几幅新作，并在正式展出前高度保密，更为此次画展增添几分神秘色彩。

令时经纬驻足的正是新展出的画作之一：湄公河之春。

湄公河是一条在小资文艺界颇有卖相的河流，这是时经纬给湄公河的定义。

伴随着杜拉斯的《情人》，湄公河的唯美和沧桑传遍世界每一个角落，似乎一提到这条河，人们想起的便是那喧嚣的集市，越南的雨季，上世纪的爱情，欲望和纠葛&hellip&hellip湄公河之春，湄公河的春天，那该是个多么引人遐想的美丽名字，然而程松坡的画笔下，却是尸积千里、血流成河。

一条水流湍急的泄洪道里，无数人马在洪水中挣扎，河流两旁，战马嘶鸣、弹雨如林。

河流两旁的胜利者来不及观看胜利果实，老牵幼、妇抱孺，仓皇逃窜；被洪水席卷而去的残兵，向天空伸出手，甚至来不及说一句遗言。

战争的场面如此真实、惨烈，还有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叫时经纬不寒而栗。

深呼吸的时候，听到身边也有倒抽凉气的声音，时经纬问陆茗眉：&ldquo程松坡为画这幅画专门到过缅北考察吗？&rdquo 陆茗眉不假思索地否认：&ldquo没有，程松坡从来没有到过缅甸！&rdquo &ldquo不可能凭空想象吧？&rdquo 陆茗眉怔过一阵后反驳：&ldquo照你这么说，难道他之前画圣母圣婴，是因为真见过玛丽亚和耶稣？&rdquo 时经纬拧紧眉，沉吟半晌后问：&ldquo你知道什么叫湄公河之春吗？&rdquo &ldquo不知道。

&rdquo &ldquo湄公河之春，是一场战争的代号。

&rdquo &ldquo每天这个世界都在打仗，&rdquo陆茗眉撇撇嘴，&ldquo不就是一幅描写战争场面的画嘛，&rdquo她一副时经纬少见多怪的表情，还摇头晃脑地点评，&ldquo不过画得比较精细就是了，值多少钱？&rdquo &ldquo好歹是你男朋友的画展，您就不能关注一下艺术价值吗？&rdquo 陆茗眉摊摊手：&ldquo对不住，我没啥艺术修养，只关心值不值钱。

&rdquo 第一天展出结束后，陆茗眉留下来陪程松坡清点现场，程松坡笑容淡淡，问：&ldquo不是要上班吗？我看你今天在这里呆了大半天，我那里杂事缠身，都没办法过来陪你。

&rdquo &ldquo假公济私咯，&rdquo陆茗眉笑笑，指着那幅《湄公河之春》问，&ldquo听说有人对这幅画开价了？&rdquo 程松坡抬首望着那幅画笑笑：&ldquo这是非卖品。

&rdquo 陆茗眉点点头，眉心却慢慢笼上愁云，半晌后她低声问：&ldquo你为什么要画这幅画？&rdquo 程松坡的目光凝注在《湄公河之春》上，良久后轻声反问：&ldquo有什么问题吗？&rdquo &ldquo我担心有人看出什么来。

&rdquo &ldquo不会的，&rdquo程松坡冷冷哂笑，&ldquo我顶多也就是画了几幅比较写实的画而已。

&rdquo &ldquo也许有人会因为这几幅画，怀疑到什么呢？&rdquo &ldquo怎么可能？&rdquo程松坡失笑道，&ldquo你以为进来看画展的人，他们都懂得你在画什么吗？不会的，甚至连那些拍下我的画的人，他们所看中的，也只是什么享誉欧洲、冉冉升起的新星这些光环。

他们在意的，也只是这些画的升值空间，至于你要表达什么？Whocares？&rdquo 陆茗眉咬着下唇，闷闷道：&ldquo可是今天有人就看出来了。

&rdquo 程松坡神情凝重起来：&ldquo谁？&rdquo &ldquo时经纬。

&rdquo 程松坡不说话，若有所思的模样，静默半晌后他问，&ldquo他都说些什么？&rdquo &ldquo他说，画画的、做音乐的，最终决定他们能够走多远、站多高的还是生活阅历和思想深度。

也许真有怀才不遇的天才，但最终能牢牢站在顶端的人，绝不是碌碌之辈。

&rdquo陆茗眉省去后面一半，时经纬后面一半说的是：艺术是一面镜子，它照出来的不是生活，而是照镜子的人。

程松坡一怔，随即笑道：&ldquo呵，他们这些做媒体的，没事就喜欢乱拔高，动不动给你扣个灵魂歌手、灵魂画手的帽子。

灵魂，灵魂在哪儿？大家能看到的，皮囊而已。

&rdquo 陆茗眉一时发急：&ldquo那你为什么要画这些呢，你为什么一回来，就要做这样容易引人注目的事情呢？&rdquo &ldquo有些东西在我胸腔里压抑太久，有遏制不住的力量要宣泄出来。

日本有个作家说，当你把一样东西记在纸上的时候，就表示你准备从心里把它忘记。

&rdquo 陆茗眉微微颔首，轻声问：&ldquo你的意思是说，你准备把过去都忘记吗？&rdquo 程松坡伸出手，拉她一起坐到台阶上，展台四角微弱的灯光照在他们头顶，模糊朦胧，像在酝酿些什么。

程松坡伸手替陆茗眉整整耳边的鬓发，目光澄澈如水：&ldquo不包括你。

&rdquo PART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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