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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坐在这间床上被他拆穿,她还十二分的义愤填膺。
可是此刻,她却生出一股松快,再不用粉饰良善,也不必修辞天真。
她只是她自己,一个绵里藏针、损人利己的小小女子。
关于她直白的贪欲,后来席泠是这样品评的:可怜、可恨、可爱。
但当下,他仍以冷眼睨她,“你还真想做我老娘?” “我也是头回给人做娘,要有什么不到之处,”箫娘没皮没脸站起来,冲他端正地福了个身,“请多赐教。
” 逗得席泠笑了,这回是温暖的、和煦的笑。
他自幼读书,见过太多虚伪的善、有礼的恶,竟然开始有些欣赏她坦诚且愚蠢的贪。
①私窠子:旧时指暗娼。
②鳖羔儿:王八羔子。
犹未死(六) 淡淡春衫楚楚腰,此是清风好时节。
箫娘脸上的淤痕已消,自那日夜谈,席泠默许了她带着私欲的示好,她便将买的那匹孔雀绿绢布拿出来,为他裁新衣。
是一件窄袖圆领袍,衣襟领口镶滚细细一圈月魄苎麻边,正收针脚。
却看晴芳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只白玉小炉篆、并一小匣子香塔。
这厢搁在院内石桌上,拂裙与箫娘对坐,“这香炉跌碎了盖,姑娘不要了,叫拿去丢。
我晓得你这人,虽没念过书,大字不识几个,偏好这些文雅东西,拾起来给你,你搁在卧房里玩耍吧。
” 那炉篆除了没盖,别的倒都精致,兽耳上雕着繁脞的藤蔓,对着日头尤显晶莹剔透。
箫娘瞧得眉开眼笑,捧起来里外翻看,“你们家还真是不得了,这样好的东西,跌了个盖,就不要啦?” “不值钱,”晴芳障帕笑她,“瞧着是白玉的,又不是什么好料子。
这种东西,讲究个四角齐全,失了盖,也典不了钱,不然还能有你的?早叫那些婆子丫头拾去了。
来,点个香塔试试。
” 香塔也不知是什么炼的,蜜香隐隐,箫娘纤长的手扇着袅袅烟,阖着眼笑,“是水沉香,莞香,广州府的料。
” 晴芳轻提眉黛,“哟,你还懂这个呢?我也不知道哪里的,朝我汉子要了些,他管着库房,有些使不上的散料。
” 见黄的杏散着一缕酸楚,萦绊在箫娘心甸。
她淡淡一笑,过往就在不经意的一挥袖间散出来,“嗨,我到吴家前,是在仇家伺候,他们仕宦书家,最爱这些香啊墨的,不懂也学了些。
” “应天府仇通判仇大人家?”晴芳乍惊。
“南京城,还有多少姓仇的?”箫娘翻着眼皮笑,树荫匝在西厢窗户上,将窗纱映成一汪绿水。
斑驳的光影里,她的乌髻影在窗户上笑得颤颤巍巍,“我十三岁给他们家买进府里学戏,我们拢共八个人,后来太太嫌小戏子们搔首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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