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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传信的。
” 告别非常短暂,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映枝纵马出城。
春日的柳絮飞花吹入京城,她从城里出来,与暗中等待的四列侍卫相遇。
身下的骏马能日行八百里,到岐山也不过短短三日。
放眼望去望去,岐山一片焦土。
山脚下的岐山村已经化作断壁残垣,马蹄踏过深黑的土壤,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烟味。
“郡君,此时进山,怕是会有危险。
”身边的侍卫道,“不如让属下替您探探路。
” “不必了。
”映枝红着眼眶拒绝,说罢驾马向山上走。
连日的奔波劳累总比心中煎熬要好。
周身的景物已经与记忆里的大不相同,只能依稀分辨出河滩与林坡地。
岐山从前大雾终年难散,深深密林遮天蔽日,有许多地方崎岖难行。
岐伯在山谷门口按照奇门绝阵种下了三十三颗黄杨,这么多年来只有映枝明白如何出入。
可惜,再智谋双绝,也比不过一场山火。
映枝站在山谷外,看见远山依稀青翠,可这里,却只有一片焦黑。
山谷前的黄杨林,已经烧成了灰。
映枝翻身下马,身形踉跄,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倒。
“郡君当心。
”女侍卫扶了映枝一把。
眼眶是温热的,眼泪是滚烫的,捂着眼睛的时候手都在抖。
映枝本想道谢,喉咙中像卡了一根刺般,不说会梗着,说了会刺痛。
“我去去就回。
” 女侍卫刚要开口拦,又闭上嘴。
映枝丢下马,从狭窄的步道跑过去,地上的土地斑驳,眼前的小屋虽然没有倒塌,但外头的墙壁已被熏的焦黑。
还有……墙边的人。
岑瑜孤零零站在屋前,身边散落了一地的铲子。
他回过了头。
他的仪容不似在京时那般一丝不苟,有些零碎的发丝垂下来,远看着衣摆上都能有沙尘的气息。
映枝的鼻尖和眼眶都红红的,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子瑕,你怎么在这里。
” 映枝几步上前,脚下的土地软得出奇,都是灰烬。
岑瑜的脸上闪过一瞬亮色,这点亮色如流星,又倏忽消失,只余深夜一般漆黑死寂。
“郡君请节哀。
”岑瑜垂下了眼,并没有解释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他上前两步,准备去扶映枝。
“我没事。
”映枝的脑袋昏昏沉沉,早已顾不了那么多,山火已经烧着了心头。
她快步越过岑瑜,走小屋口。
没有一处,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她尝试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却越流越多。
往昔的回忆浮上心头,映枝的眼睛上好似蒙了一层厚厚的纱,朦胧又温暖。
透过纱,可以看见野花开在瓦缝上,春燕筑巢檐下。
师父坐在桌边,正给她缝过冬的围脖。
而小小的映枝上蹿下跳,举着树枝耀武扬威。
“师父,我今天捅了马蜂窝还没被蜇。
” “又捣蛋!不是说了不许捅马蜂窝!”师父气得火冒三丈,抄起墙边的笤帚追着她就要教训。
映枝的目光跟随他们,看着二人一路嘻嘻哈哈,从屋里跑到屋外,在百花盛开的院子里绕着圈。
然后师父一不小心被绊倒,躺在花丛中倚老卖老不起来。
“啊!徒儿,为师死了,起不来了,围脖你自己缝吧,记得缝大一点,明年还能带。
” “师父,你又装死。
”小小的映枝气鼓鼓。
映枝又用袖子抹了一把眼。
于是这层温柔老旧的纱就被揭去了,露出眼前真实的废墟。
师父去世了。
她也长大了。
沧海桑田、生老病死都是世间常事,没有什么东西能真正永久地留下来。
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光,映枝颓然坐在屋前,吸着鼻子。
“没事的,我就坐一会儿。
”她道,“就一会儿。
” 她的手上沾了尘土,她的脸上被抹得黑一道白一道。
如果尘土也能称之为脏,那她的脸上脏脏的,像在泥了打了滚的白猫。
岑瑜站在离她两步的地方,他静默着,呼吸几不可闻,整个人仿佛被强行按住,纹丝不动的静止。
半响,他居然也在映枝身边坐了下来,递上一只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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