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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看在敞开着的衬衣底下膨大起来的一对小□□中间……还有一件被禁止的,挺有意思的乐事,就是脱了鞋袜,赤着脚踏在小径的凉快的细砂上,潮湿的草地上,踩在阴处冰冷的、或是给太阳晒得滚热的石板上;再不然她走入林边的小溪,用脚,用腿,用膝盖,去接触水,泥土,日光。
躺在柏树荫下,她瞧着在阳光中照得通明的手,心不在焉的尽吻着细腻丰满的手臂上象缎子一般的皮肤;她用蔓藤和橡树叶做成冠冕,项链,和裙子,再加上蓝蓟,红的伏牛花,和带着青的柏实的树枝作点缀。
她把自己装成一个野蛮的小公主。
然后她自个儿绕着小喷水池跳舞,伸着胳膊拚命的打转,直转到头晕眼花,才往草地上倒下,把脸钻在草里,莫名片妙的纵声狂笑,不能自已。
两个孩子就是这样的消磨他们的日子,只隔着几步路,却各管各的,除非安多纳德走过的时候想耍弄一下兄弟,抓一把松针扔在他鼻子上,或是摇他的树,威吓他要把他摔下来,或是冷不防扑在他身上吓他,嘴里叫着:“呜!呜!……” 她有时拚命要跟他淘气,哄他说母亲在叫他,要他从树上爬下来。
赶到他下来了,她却上去占了他的位置不肯走了。
于是奥里维叽叽咕咕,说要去告她。
可是安多纳德决不会永远待在树上:她连安静两分钟都办不到。
爬在树上把奥里维戏弄够了,气够了,看他快要哭出来了,她就爬下来,扑在他身上,笑着摇他的身子,喊他“小傻瓜”,把他摔在地下,拿一把草擦他的鼻子。
他勉强挣扎,可不是她的对手,于是他仰天躺着,一动不动,象条黄金虫,细瘦的胳膊被安多纳德结实的手按在草地里,装着一副可怜的屈服的脸。
这时安多纳德忍不住了,看着他打败而认输的神气放声大笑,突然把他拥抱了,撒手了,但临走仍不免用一把青草塞在他嘴里表示告别,那是他痛恨的,只得拚命的吐,抹着嘴巴,愤愤的叫嚷,她却笑着赶紧溜了。
她老是笑着,夜里睡着的时候还在笑。
奥里维在隔壁屋子里醒着,正在编故事,听到她的傻笑和在静悄悄的夜里断断续续的说梦话,常常吓了一跳。
外边,风把树吹得簌簌的响,一只猫头鹰在哭;远远的,在树林深处的农庄里,狗狺狺的叫着。
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中,奥里维看见重甸甸黑沉沉的柏树枝象幽灵一般在窗前摇曳,那时安多纳德的笑声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两个孩子笃信宗教,尤其是奥里维。
父亲公然反对教会的言论使他们听了骇然;但他让他们自由;骨子里他象多数不信教的布尔乔亚一样,觉得有家族代他信仰也不坏:在敌方有些盟友总是好的;将来的事,我们也没把握。
并且他虽不信教,还是相信有神的,预备到必要的时候把神甫请来,象他父亲一样办法:那即使不会有什么好处,也不见得有害;一个人不一定因为相信家里要着火才去保火险的。
态的奥里维很有点神秘的倾向。
有时他觉得自己不存在了。
又温柔,又轻信,他需要一个依傍。
平日忏悔的时候他体验到一种痛苦的快感,觉得把自己交托给无形的朋友非常舒服;他老是对你张着臂抱,你可以尽情倾诉,他什么都懂得,什么都原谅;在这种谦卑与爱的空气中洗过了澡,灵魂净化了,得到了休息。
奥里维觉得信仰这回事那么自然,不懂别人怎么会怀疑;他想,那要不是由于人家的恶意,便是上帝特意惩罚他们。
他暗中祈祷,求上帝开恩,点醒父亲。
有一天在乡下参观一所教堂,奥里维看见父亲划了个十字,不禁大为快慰。
在他心中,《圣徒行述》是和儿童故事混在一起的。
他小时候认为两者都一样的真实。
童话中嘴唇破裂的史格白克,多嘴的理发匠,驼背嘉斯伽,他都是很熟的;在乡间散步的时候,他常常留神找那黑色的啄木鸟,嘴里衔着觅宝人的神奇的草根,而迦南与福地,经过儿童的想象也就成为皮尔乔或贝里1区域的地方了。
当地一个圆形的山岗,顶上矗立着一株小树好象枯萎的羽毛一般,在他眼里仿佛就是亚伯拉罕燃起火把的山头。
麦田尽处,有一堆枯萎的丛树,他认为就是上帝显灵的燃烧的荆棘,因为年代久远而熄灭了2的。
后来到了不再相信神话的年纪,他仍旧喜欢拿那些点缀他的信心的通俗传说来陶醉自己,觉得其乐无穷;他即使并不真的受这些传说之骗,心里却极愿意受骗。
因此有个很久的时期,他在复活节以前的星期六留着神,想看那些在星期四飞出去的钟从罗马带着小幡飞回来。
后来,他终于懂得那不是真的,但听到教堂的钟声仍不免仰着鼻子向天空呆望;有一回他似乎看到虽然明知不可能有一口钟系着蓝丝带在屋顶上飞过。
1迦南为《圣经》上巴勒斯坦之古名,福地为其别名。
皮尔乔与贝里均法国地名。
2据《旧约.出埃及记》第三章,上帝化身为燃烧的荆棘,向摩西起示他的使命。
本书卷九《燃烧的荆棘》题名即用此义。
他极需要浸在这个传说与信仰的世界里。
他逃避人生,逃避自己。
因为长得又瘦又苍白,身体娇弱,他非常痛苦,听人提到他这个情形就受不了。
他天生的悲观,那没有问题是从母亲方面来的,而悲观主义在这个病态的孩子身上特别容易生长。
他自己可不觉得,以为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
这十岁的孩子在休息时间不到园子里去玩,反而关在自己房里,一边吃点心,一边写他的遗嘱。
他写得很多,每晚都要偷偷的写日记,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写,因为他除了废话以外,没有什么可说的。
写作在他是一种遗传的癖好,是法国内地的布尔乔亚这个毁灭不掉的古老的种族,几百年相传下来的需要,每天写着日记,直到老死,用着一种愚蠢的,几乎是英雄式的耐性,把每天的所见所闻,所作所为,所饮所食,详详细细记录下来。
而且只为自己,不为别人。
他知道谁也不会读到这些东西,自己写过以后也永远不会再看的。
音乐对于他象信仰一样是避难所,可以躲掉白天太剧烈的光明。
姊弟俩都有音乐家的心灵,尤其是奥里维从母亲那里秉有这种天赋。
趣味是并不高明的。
没有一个人能在这方面指导他们:内地人听到的音乐不过是本地的铜管乐队所奏的进行曲或是逢到什么节日阿唐的乐曲,教堂里的管风琴所奏的浪漫曲,中产阶级的小姐们在音没校准的钢琴上所弹的圆舞曲或波尔卡,通俗歌剧的序曲,莫扎特的两三支奏鸣曲,老是那几支,弹错的音符也老是那几个。
家里招待宾客的时候,那就是晚会节目中的一部分。
吃过夜饭,凡是能弹琴的都被请出来献技:他们先红着脸推辞,终于拗不过大家的请求,便背一个他们拿手的曲子。
在场的人个个赞美艺术家的记忆力和完满的技巧。
差不多每次晚会都得来一下的这套玩艺,把两个孩子对于晚餐的乐趣完全给破坏了。
要是两人合奏什么巴尚的《中国旅行》或韦伯的小曲,他们因为彼此搭配得很好而还不怎么害怕。
可是要他们独奏,那简直是受罪了。
照例安多纳德总比较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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