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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总是很冷,寒风如刀,刮过人的皮肤,总有种会撕扯下血肉的感觉。
七岁的张鹤跺了跺脚,想把缠绕在身上的麻木冷意驱走。
他从菜市场出来,将买来的白菜和鸡蛋挂在自行车把手上。
这辆自行车是他爸的,很高,但好在他从小就比同龄人发育得快,骑起来到还算利索。
自行车的后座坐着一个小孩,比起看着已经是个大孩子的张鹤,他要白净不少,也矮了许多。
同样七岁的纪峣见他出来,赶紧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卡。
那是干脆面里附赠的卡片,张鹤已经集齐了快一套,只差这么一张。
他眼睛亮闪闪的:“你看!我刚才等你时买的,结果就拆出来了!” 张鹤见到他就觉得烦,那烦不是针对纪峣,而是那种甩不开包袱的感觉。
自从上了小学起,他慢慢的,就莫名成了这小子的保姆。
一开始只是和从前一样,一起上学放学;接着是偶尔把纪峣带回自己家一起玩;然后是顺便给他做饭;现在,纪峣已经直接睡在他房间了。
因为两家从他出生起关系就好,这场景和以前也很像,他一时都没察觉。
都过了快一年,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养孩子。
很不爽。
张鹤当即打电话跟他爸他妈,问为什么纪峣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在带。
父母充满歉意地告诉他,因为两家现在在联手做生意,实在很忙,抽不出空。
张鹤声音提高八个度,说就让干爹干娘请保姆啊! 但是请保姆实在不敢放心,大人小孩你来我往,张鹤惨败,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这个麻烦。
他心里烦得不行,非常郁闷为什么他早生了五天——仅仅五天而已!他就要当哥哥!明明这小子和他同样大,自己就得让着对方,凭什么? 还要在冻死人的寒冬腊月里,不能放学后好快回家,追电视台六点准时放的《名侦探柯南》,而是来这里买菜。
他心里有气,闷闷地看了纪峣一眼,到底还是收下了那张讨好意味十足的卡片。
“我让你看着车,下次别乱跑。
”说完,翻身蹬上自行车,载着纪峣、白菜和鸡蛋、两个人的书包,顶着冻死人的寒风回了家。
七岁的小孩,会做的不过是把剩米饭和鸡蛋一起炒,白菜切碎后煮汤,谈不上好滋味,但管饱。
张鹤站在小马扎上炒饭,纪峣踮着脚在洗碗池前洗白菜。
小孩对身体的掌控力不足,锅铲斜了一下,未凝固的蛋液裹着米饭,掉在了灶台上。
张鹤一下子黑了脸,打定主意今天让纪峣收拾厨房。
正一脑门官司,扭头就看到纪峣已经洗好了菜,一双手冻的通红,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张鹤简直觉得这个人是在拱火:“你傻啊,不知道开热水器?” 纪峣讪讪道:“……忘了。
” 其实不是忘了,是没好意思。
父母不在时,纪峣基本都是跟张鹤一起住。
干爹干娘都是很好的人,从不肯收他家的钱,却更让人头疼。
父母有时难得在家,总会在他面前不厌其烦地重复,“你看阿鹤哥哥对你多好,明明跟你一样大,还做饭给你吃”、“你干爹干娘不肯收钱,是把你当家人,所以以后要报答人家,知道么?”、“他们人心善,所以你更不能仗着人家好任性,不能添麻烦”…… 小小的纪峣很懂这些道理,更是从小事起就把这些叮嘱贯彻落实,水电气绝不浪费。
张鹤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一天三顿饭地喂你,还差这点热水么?” 纪峣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张鹤总是气短。
便只能装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张鹤又没脾气了。
他一脚把纪峣踹出厨房:“滚滚滚。
” 吃饭的时候,纪峣无精打采的。
张鹤捧着碗,一边看变小的柯南指出杀人犯,一边分心朝对方看了一眼。
“怎么了?” 纪峣摇了摇头。
张鹤勉强分了点心过去,观察一会儿说:“不想吃白菜汤配炒米饭?” 纪峣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冬天没什么菜能吃,只有白菜和西红柿,张鹤不会做肉,两人的食谱就是白菜西红柿鸡蛋,已经连续吃了四天了。
张鹤的火气又上来了:“不想吃你直说啊!” 纪峣见他发火,赶紧扒了几口饭,一张嘴就是甜言蜜语:“特别好吃!超好吃!我最爱吃的就是这个!” 张鹤就是烦纪峣这点。
他们俩其实兴趣不是很合拍,他喜欢在外面踢球打游戏,纪峣更安静,爱一个人待着,但是粘他。
张鹤从小被粘惯了,也没什么不满,就是有时候觉得这小子很烦。
要是纪峣不那么乖就好了。
偶尔张鹤也会想。
他跟小伙伴约着一起“做坏事”时,比如逃课踢足球、下河游泳、去游戏厅、去网吧……之前,总会意思意思问纪峣一句“去不去”。
他其实是想得到否定答案的,但纪峣的回答,每次都是“去”。
去了也不玩,就看着他玩。
说实话,挺扫兴的。
但纪峣真的太乖了,张鹤不是个暴脾气,他甚至很讲理,面对这样的纪峣他发不出火。
有时候他甚至想,要是纪峣跟他顶嘴就好了。
面对乖乖扒饭的纪峣,张鹤想揍人。
最后,他却只是无奈地把饭碗从纪峣手里拽出来:“不想吃就别吃了,滚,去泡面。
” 泡面的香气,对小孩子来说是难言的诱惑,纪峣咽了口口水,兴高采烈地去泡面了。
电视机前的茶几已经被清理出来了,两个小孩一人捧着一碗泡面,津津有味地看着动画片。
这副场景,哪怕十年后,父母事业有成,他们住进了别墅,仍旧没变。
十七岁的纪峣坐在张鹤房间里的地毯上,一边吸溜泡面,一边问张鹤:“干爹干娘想搬家,为什么啊?” 懒人沙发上的张鹤挠了挠头,有点困惑:“不知道。
我妈昨天忽然问我,这房子也住了那么多年了,想不想换个大点的。
” 纪峣“啊”了一声:“那我们还当邻居么?” 张鹤挑了一夹面吸进嘴里,很理智道:“应该不了吧。
” 纪峣沉默了会儿,慢慢将面汤都喝掉了,才说:“那我得去买张地毯了。
” 纪峣喜欢坐地毯,张鹤可不喜欢。
他腿脚太长,坐在地毯上,总觉得筋骨舒不开。
没想到自己还不如一张地毯的张鹤有点气,他伸出长腿,踹了下坐在他脚边的发小。
纪峣笑着躲开,张鹤不甘心,又踢了对方一脚。
这下踩在纪峣的背上,对方慌手慌脚地护住泡面桶:“汤要撒了!” 张鹤不爽道:“你就这个反应?” 纪峣瞟他一眼,嘻嘻哈哈地笑:“你不是早就想拥抱新生活了么?诶,你是不知道,小时候你给我做饭时,那张脸能拉得有多长。
” 张鹤理直气壮得很:“我心烦不可以?” 纪峣点头哈腰:“是是是,您老当然可以。
所以这不是机会来了么。
” 这会轮到张鹤不说话了。
纪峣蹙着眉毛,眼圈也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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