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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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黑色晚礼服(1/3)

从那天晚上开始，时间对我已经失去了意义，拉上窗帘甚至无法分辨白昼黑夜，乔楚一直陪在我身边，关掉了我的手机，也关掉了她自己的手机。

除了哭泣之外我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大多数时候我们谁也不说话，只有电视的声音提醒我们外部世界依然在有序地运转。

乔楚不会做饭只会叫外卖，我没有一点胃口，就算她强迫我吃下了一份沙拉，几分钟之后也被我吐得一干二净，我们躺在床上，像两个完全被世界遗忘了的人。

太累了，二十多年积攒下来的疲惫在此刻一次性倾泻而出，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还要去工作。

我对她说：滚你的，老子不干了。

我乐意就这么堕落了，怎么着。

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我隔绝开来，理所应当地，我不知道齐唐找我找疯了。

一贯有风度的齐唐，在那天的晨会上对我这种公然旷工的行为破口大骂：&ldquo她以为她是谁啊，想请假就请假，想来就来，想不来又不来，连招呼都不打，她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rdquo 公司全体同事都沉默着，事实上确实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在哪里。

齐唐显然对这种局面很不满意，头一个就迁怒了平时跟我走得比较近的苏沁：&ldquo你！找过她吗！&rdquo 苏沁吓得一弹，连忙点头：&ldquo找，找过的，手机都打爆了，她一直关机，QQ也没上过线，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hellip&hellip&rdquo &ldquo意外？&rdquo齐唐一声冷笑，忽然又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便收了声。

会议草草地结束了，同事们交头接耳都在表达同一个看法：齐唐是疯了吧？ 邵清羽乘坐的航班刚刚落地，她才一开手机就被振得不行，未接来电十二个，全是齐唐，她刚准备回拨过去，马上又来了：&ldquo这么久才开机，你找死啊！&rdquo &ldquo你有病啊，你坐飞机不关机罔顾他人生命安全是吧！&rdquo邵清羽对齐唐一向都没什么好语气，&ldquo这么急着找我肯定没什么好事，我还是挂了吧。

&rdquo &ldquo别别别，是我不对&hellip&hellip&rdquo齐唐的语气软了下去，&ldquo我找你有急事，叶昭觉最近老是无缘无故地请假，这两天假都不请了直接旷工，人是你介绍来的，你要负点责任吧？&rdquo 好一个先声夺人，邵清羽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周围的乘客都开始起身拿行李了她还坐着没动：&ldquo到底你是她老板还是我是她老板啊，自己的员工旷工你倒是好意思怪我？&rdquo &ldquo你现在在哪儿，有没有什么办法找到她？&rdquo &ldquo齐唐&hellip&hellip&rdquo邵清羽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ldquo昭觉是携款旷工吗？&rdquo &ldquo那倒不是，怎么了？&rdquo &ldquo怎么了？齐唐，你看看你自己的反应，正常吗？&rdquo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我和乔楚同时从床上弹起来，有那么一刹那我还是抱着幻想，会不会是简晨烨回来了？ 然而这幻想在下一秒就破碎了，我清楚地听见邵清羽一边捶门一边喊：&ldquo叶昭觉，你死了吗，没死就起来开门！&rdquo 乔楚看了我一眼，轻声问：&ldquo要不要我去应付？&rdquo 长时间的哭泣和昏睡，加上房间里混浊的空气都让我眩晕。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清醒地知道，邵清羽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我摁住了乔楚，说：&ldquo我自己应付。

&rdquo 邵清羽的反应会很大，这个我在开门之前已经想到了，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后站着齐唐。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有点儿后悔没去洗把脸，哪怕稍微整理一下仪容也好啊，也不至于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啊。

我站着没动，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在这种情形下该给出一个怎样的反应才算正常。

邵清羽一把推开我就往里冲：&ldquo天！你是自己在家制作毒品还是怎么的，见不得光啊这么阴森森的&hellip&hellip哎，乔楚你也在啊。

&rdquo 我还是站着没动，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看齐唐。

我们俩像两尊石像一样杵了半天，他才开口说：&ldquo你手机关机了。

&rdquo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ldquo我知道。

&rdquo 他又说：&ldquo你没事就行了，那我走了。

&rdquo 听到这句话邵清羽在我背后大声冲着齐唐嚷：&ldquo喂，齐唐！我说你真的有病吧，之前在电话里火急火燎的不是你吗，这下你来都来了，不问问她为什么旷工你就这么走了，我看你真是有病！&rdquo 一时之间齐唐没说话，我也没说话，我们都被邵清羽弄得有点尴尬。

乔楚又适时地出来打圆场了：&ldquo昭觉家里这么乱七八糟的，也不好意思请人进来坐，再说我们三个女生在呢，这位先生&mdash&mdash齐唐对吧&mdash&mdash齐唐夹在这里也不合适，他想回避就让他回避嘛，下次打扫干净了再请他来坐好了。

&rdquo 我回头朝乔楚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要不是她给了我和齐唐这个台阶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ldquo人没事就好。

&rdquo最后齐唐就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依然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连对不起抱歉都没说，甚至连正视他一眼都不敢。

&ldquo分手了？！&rdquo邵清羽在听完来龙去脉之后再次不淡定地大叫，她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字对我的刺激和冲击有多大。

乔楚白了她一眼：&ldquo你别这么咋咋呼呼行不行，谁没分过手啊。

&rdquo &ldquo她啊！&rdquo邵清羽依然很激动，指着我，&ldquo她就没分过手啊！&rdquo &ldquo现在也分了呀。

&rdquo我笑了笑，不知道这个笑有多难看。

忽然之间，邵清羽整个人都塌了似的往沙发靠背上一倒，声音里竟然都有了哭腔：&ldquo你们干什么啊昭觉，你们俩干吗要分手啊？我以为你们一定一辈子都在一起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呀&hellip&hellip&rdquo 说着说着她真的哭起来了。

我打了她一拳说：&ldquo邵清羽你干吗，你才有病吧。

&rdquo 说完之后，我也开始哭了。

在我们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无论是我和简晨烨，还是邵清羽和蒋毅，我们都没想过分手这件事，打从一开始我们都是奔着一辈子去的。

执子之手我们相信过，与子偕老我们也从来就没怀疑过。

当年我和简晨烨不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学，高中毕业的时候有些女同学就说了：简晨烨到了大学绝对不会缺女孩儿喜欢，叶昭觉趁早做好被甩的准备吧。

这些话对我不是没有影响的，简晨烨上的是艺术院校，谁都知道艺术院校美女多，坦白讲那个时候我有过一点儿担忧，不是欠缺对他的信心，恰恰相反是因为对自己没有信心。

叶昭觉实在是太普通了，就像高中时那些女生们说的，简晨烨怎么就看上叶昭觉了？ 可整整四年，我们每个月都见面，不是我过去就是他过来。

舍不得坐飞机，攒了一盒子的火车票，我课间打零工的那点收入转头全贡献给了铁道部。

我很清楚地记得我二十岁生日的那天，不是周末也不是月末，很平常的一个周三，下了课从教室里出来就看到简晨烨站在台阶上冲我笑。

没有玫瑰花没有巧克力，所有跟浪漫一词有关系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只有他自己和一张火车票。

我们在学校附近的快餐店一起吃了顿饭，我问他：&ldquo怎么突然来了？&rdquo 他笑笑说：&ldquo你生日嘛，就是来看看你。

&rdquo 简晨烨曾经说过，一辈子只和一个人在一起，这不丢人。

是啊，有可能会遇到更好看更优秀的人，但一个人不可以这么贪心的。

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天雷地火可以讲出来骗人眼泪的情节，我们有的只是一份朴素的决心，一份无论将来怎么样我们都会在一起的决心。

我亲眼看见过很多人很多事的改变，翻天覆地的改变，但我一直觉得我和简晨烨是不会变的，外面世界的兵荒马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关上门，我还是叶昭觉，他还是简晨烨。

我曾经对这段感情有多笃定，而今对人生就有多灰心。

邵清羽哭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来了：&ldquo他走了之后你没去找过他？&rdquo 我惨然一笑：&ldquo他要回来自己会回来，我去找他做什么，跪下来认错吗，抱着他的大腿求他原谅我吗？我还没那么贱。

&rdquo 一直闷声不说话的乔楚在这个时候，忽然缓缓地说：&ldquo你做不到吗？&rdquo 我吓了一大跳，斩钉截铁地说：&ldquo当然！&rdquo 乔楚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别过头去没再提这一茬。

很久之后我在她写的信中看到了关于这次对话的延续：昭觉，当时我问你，你做不到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自己的内心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只是我没有敢流露出异样。

我被自己吓到了，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我的潜意识里是：也许&hellip&hellip我能做到。

你那么干脆果断地回绝了这种可能性，不禁让我扪心自问，在我和闵朗的关系中我已经陷入了何种程度，才会觉得那么没有尊严的事情比起失去爱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我看着你毅然决然的样子，又想到自己，我知道我彻底没救了。

&ldquo昭觉，作为跟你们俩都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倚老卖老公平地说一句，这件事你错在先，你怎么能连招呼都不跟他打，一个人就去打掉孩子呢？还有你&mdash&mdash&rdquo邵清羽转向乔楚，&ldquo你也真是的，她是当局者迷，你应该旁观者清吧，你怎么能怂恿着她这么胡来！&rdquo 关心则乱，邵清羽对乔楚说的话中分明有了责怪的意味，可这真不关乔楚什么事，她三番五次劝过我不要这么鲁莽，是我自己顾若罔闻。

我刚想开口替乔楚撇清关系，她便一声冷笑抢在了我前头：&ldquo邵清羽，既然你为人处世这么周全，那昭觉需要你的时候，你人在哪儿呢？&rdquo 一句话就把邵清羽逼得动弹不得，我心里一颤，乔楚真是见血封喉。

&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邵清羽果然没法接下去。

&ldquo算起来，你跟昭觉比我跟她认识的时间要久得多，你跟简晨烨也比我跟简晨烨要熟得多，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你该比我清楚。

按理来说和事佬这个角色，你该比我称职才对，&rdquo乔楚慢慢地喝了一口水，&ldquo那为什么那天晚上简晨烨是敲开我家的门，让我来陪昭觉呢？&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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