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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们的生活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好是坏,我们都不知道。
犹豫了一会儿,我终于很艰难地开口了:&ldquo我可能&hellip&hellip怀孕了。
&rdquo 我的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好大一声动静,是乔楚往后一退撞倒了桌上的裂纹花瓶,好在没有摔碎,只是花瓶的水开始沿着桌面往地上滴,花瓣跌落了不少。
她手忙脚乱地扶起花瓶,连水都没来得起擦,大步一跨,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问我:&ldquo确定吗?&rdquo &ldquo就是不确定啊。
&rdquo我烦躁得开始揉头发,&ldquo我查了记录大姨妈的APP,往常都很准时的,这次已经过了十天了,但我又觉得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没休息好影响了身体,总之我自己也不知道&hellip&hellip&rdquo 乔楚一把抓住我的手:&ldquo别揉了,快揉成杀马特了!&rdquo 她沉思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ldquo你从前有过这种事吗?&rdquo &ldquo当然没有啊!&rdquo我眼睛瞪得老大。
乔楚比我先冷静下来,她严肃地看着我的脸,停顿了几秒钟,起身去了洗手间,拿了个长条形的小盒子出来给我:&ldquo先去验,确定了再说。
&rdquo 我看了一眼那个盒子,很悲壮地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隔着洗手间的门只听见乔楚在外面一直催:&ldquo姑奶奶,你倒是快点啊。
&rdquo 乱,就是一个字,真乱! 打开门我看见乔楚那一脸急切的关心,不是装出来的,这令我心头微微一暖。
我以几乎不可觉察的幅度轻轻地点了点头,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对着自己的脑门开一枪,一了百了最痛快。
万蚁噬心,脑袋里一片空白。
冷,空调打到三十摄氏度也温暖不了我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我想起了一件与此完全无关的事情。
很多年前,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
一天晚上,我已经睡着了,半夜的时候忽然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嘈杂吵醒,朦朦胧胧之中以为是院子里谁家在吵架。
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感觉不对劲,连忙爬了起来。
我很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穿着小背心和四角短裤,站在客厅的门口,乌压压的一大群人围成一个不规整的圆圈,圆心中有低微的呻吟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不记得是谁第一个发现我,大概是某个跟我爸一起跑车的叔叔伯伯吧,大嗓门吼得我耳膜生疼:&ldquo昭觉起来了!&rdquo 所有的人都转过来看着我。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圆心中间坐在板凳上,满脸都是血的,我的父亲。
我看着我妈用一把小小的镊子,从他的头发里,皮肤里不断地夹出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玻璃,鲜红色的碎玻璃,浸在我父亲的鲜血里的碎玻璃。
有人来拖我,他们七嘴八舌地跟我讲:&ldquo你爸爸出了车祸,不是很严重,你快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rdquo 他们的力气真大啊,我感觉到自己的手都要被他们拽断了。
我应该哭的不是吗,可是我只觉得害怕。
怕得连哭都忘了&hellip&hellip 那堆鲜红的碎玻璃片,直到这么多年后,还牢牢地扎在我的心脏里,一块都不少。
没错,我长大了,四肢健全,体格完好,我现在是一个百分之百的成年人,可是当在洗手间里面对着验孕棒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hellip&hellip 那个喧闹的夜晚,那种完全超过我所能承受的沉重,一下子,又重重地压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依然无力去对抗,或者改变什么。
那些玻璃片带来的细碎锋利的痛,割裂了岁月,又回到了眼前。
直到乔楚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ldquo什么时候告诉简晨烨?&rdquo &ldquo不,不告诉他!&rdquo话说出口连我自己都惊了一下,这是什么时候萌生的念头,竟这样坚决,好像从模模糊糊预感到这件事的时候,它就已经落地生根了。
乔楚吃惊地看着我,很快,她像是完全能够理解我为什么这样做:&ldquo那你的意思是,不要这个孩子?&rdquo &hellip&hellip 像一场明知道一定会降临的狂风暴雨,但在这个问题真正血淋淋地摆在我面前之前,我一直很平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种平静。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乔楚?变数充斥着我的生活,就连我和简晨烨之间的感情也变得岌岌可危,唯一能够确认的事情就是,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他没有给我一丁点儿喜悦,他带来的是更大的惶恐和焦虑&hellip&hellip这些话顶在我的胸腔里面,几乎就要顶破肌肉和皮肤,可是我说不出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乔楚看着我,她的眼睛那么湿润那么亮,像世界上最小的海洋。
她轻轻地抱住我,耳语般安慰着我:&ldquo没关系,别怕,没关系。
&rdquo 我僵硬的肩膀渐渐垮了,眼睛发酸,膝盖发软,手脚冰凉,我飘浮在空中俯瞰着自己,往日里紧贴着身体的那层铠甲马上就将支离破碎,撑不下去了,一分钟都撑不下去了。
奇怪的是,到这一刻,我突然平静了,像是绝症患者终于拿到了那张确诊的通知单,我彻底地平静了。
&ldquo你会陪着我的,对吧?&rdquo我问乔楚,冰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绝望。
&ldquo我会的。
&rdquo她抱住我,像抱着一具刚从冰水里打捞起来的尸体。
回到家里,简晨烨刚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正用浴巾在擦头:&ldquo你不是不舒服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rdquo 我没有跟他闲话家常的耐心,脸都懒得洗直接往床上一倒。
&ldquo你怎么了?&rdquo他跟了进来,&ldquo跟你说话也不搭理。
&rdquo &ldquo那你又是去哪儿了?&rdquo我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ldquo我去闵朗那儿了。
&rdquo 我心里一动:&ldquo怎么突然去他那儿了,你最近不是也挺忙的吗?&rdquo &ldquo下午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有事想找我聊聊,我就过去了一趟,没想到会弄得这么晚。
&rdquo 我没接着问,但我知道简晨烨还有话要说。
果然,他停顿了一下之后,我听到了那个名字。
&ldquo徐晚来月底回国。
&rdquo 有一万个惊叹号砸在我的心里,这个夜晚比冬至那晚还要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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