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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打算爬起来时,一个太监快跑着过来,一面请安一面道:"万岁爷要见姑娘!"我忙随他追赶而去,叹道,被看到了!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家伙说的! 随着康熙一路进了暖阁,玉檀奉完茶后,康熙才看着我说:"太子说跪在侧墙根的是你,还真是你!"我忙跪下回道:"往年曾去良妃娘娘宫中帮忙绘制过花样,良妃娘娘对奴婢所绘制的花样满口称赞,今日恰巧路过,就忍不住驻足磕个头,也不枉娘娘当年的一番错爱。
"康熙默了一下,说:"起来吧!"我忙站起,恭立在一旁。
康熙对太子爷和十四阿哥说:"朕有些累了,你们跪安吧!"太子爷和十四阿哥忙站起行礼,康熙吩咐道:"胤祯,得空多去看看胤禩,劝劝他固然是伤心,也要顾全自个身子。
"十四阿哥忙应-是.太子爷却是脸色难看。
狠盯了十四阿哥一眼,率先退出。
李德全打了手势,我们都迅速地退出来。
我正往回走,忽见十四阿哥等在路边,心里不禁有些可笑,这人对我已经大半个月神色冷淡,怎么今日又有话说了?上前给他请安,他叹道:"说你无心吧,你却在良妃娘娘宫前踯躅,说你有心吧,八哥自娘娘薨后,就一直悲痛难抑,缀朝在家。
身子本就不好,如今更是脚疾突发,行走都困难,就是其他不相干的人都知道致哀劝慰,你却面色淡漠,彷若不知,一句问候也无!你就一点也不顾念八哥平日对你的照顾?远的不说,就最近的这一次,若非八哥,你现在只怕已在太子府了!若曦,你可知道八哥有多寒心?"我默默出了会子神说:"十四阿哥,你可曾尝过相思滋味?那是心头的一根刺,纵然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却总是心暗伤、意难平!如今我是不可能跟他的,以前只是自己的原因,现在却是形势不由人。
娘娘薨前,我曾问过他-如今可愿意娶我-,他回说要再看,其实他虽没明说,可心中早就明白,他如今不可能娶我的。
既然两人已经不可能,何必再做那些欲放不放的缠绵姿态撩拨他,让他心中一直酸痛。
如今他越寒心,却越可以遗忘!我宁愿让他一次狠痛过后,忘得干干净净,从此后了无牵挂!"他喃喃说:"心头刺?"低头默了一会,道:"道是无情却有情!如果你愿意等,还是有可能的。
"等?等着他当太子吗?我苦笑着问:"是我愿意如何就可以的吗?万岁爷能让我一直等吗?说句真心话,我真愿意谁都不嫁,就一个人待着呢!可万岁爷能准吗?"十四阿哥静了半晌,问:"你能忘了八哥吗?"我淡淡说:"已经忘了!"十四阿哥苦笑几声道:"原来这就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倒是我痴了!罢!罢!罢!今日既已说清,从此后我也算搁下一桩心事!"他肃容道:"日后究竟什么个情形,我也拿不准。
从现在起,一定要谨慎小心,凡事能避就避!很多事情都是一念之间可小可大。
再不可出现今日这种被人揪住错处的事情了!人被逼入穷巷,反扑起来慌不择人的。
万一被波及到,我们也不见得能护你周全!"我认真地点点头:"听明白了!"他挥挥手说:"回去吧!"说完转身自去了。
我凝视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是迷茫,将来我嫁给四阿哥后,该如何面对他们呢?十三阿哥试探我,也只是用九阿哥,如果换成十阿哥、十四阿哥,我还能利落地说出又打又罚的观点吗?想到十三阿哥,就又想起他被监禁十年的命运,即使知道最终结局是好的,仍然心情沉重!再过几日就是新年,却只是满满的压抑! ――――――――――――――――――――――看着其他宫女喜气洋洋地过节,我却无法投入,知道前面风波迭起,一直小心翼翼。
内心深处又一直在恐惧康熙给我指婚,好多次都从结婚拜堂的噩梦中惊醒,梦里有时是太子爷,有时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的猥琐男子,醒来时就赶忙庆幸原来只是梦,可接着却是满心的悲哀和恐惧,大睁双眼直至天亮。
我如今是疲惫不堪。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怎么在雪地里发呆?"不知何时到我身后的四阿哥问。
我头未回,随意说:"哪有发呆?我是在赏梅!"他道:"原来梅花都长到地上去了,要低着头赏的!"我笑着侧头看他。
他问:"琢磨什么呢?"我愁眉苦脸,可怜巴巴地说:"琢磨着王爷究竟什么时候肯娶奴婢。
"他道:"说这些话,脸都不红,真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子!以前不肯嫁,现在却如此急着嫁!"我接道:"以前是以为有别的盼头。
现在宫里日子越发难过,又要怕这个,又要怕那个,所以想着索性找个小院子赶紧把自个圈起来,岂不比宫里安全省事?"四阿哥目光冷冷地看着我,我心里有些畏惧,试探地问:"奴婢说错什么了吗?"他撇开目光说:"不是人人都喜欢听真话的。
"我想了想,真心地说:"女人天生都会演戏的,假话奴婢也会说,王爷若想让奴婢扮柔情万种,我愿意演这场戏。
可我觉得王爷是宁可听真话的,即使它会伤人。
"他听完嘴角逸出丝笑,眼中清冷俱散,柔柔凝注着我,微微摇了下头,忽地伸手从我头上抚落了几瓣梅花。
我看着他难得一现的温暖,心神有些恍惚,定定站着,由着他的手抚过我的头发,又缓缓落在了脸颊上。
"簪子呢?"他一面轻弄着我耳旁的碎发,一面问。
我这才回过神来,侧头避开他的手道:"会被看见的!在屋子里呢!"他收回了手:"今年的耳坠子也在屋里躺着?白费了我心思!"猜到你迟早会问,早有预备。
我扫了眼四周,从领子里拽出链子,向他晃了晃,又赶忙塞回去,道:"戴着这个呢!"他唇角含笑地看了会我,问:"若曦,你真明白自己的心吗?太多畏惧,太多顾忌,整天忙于权衡利弊,瞻前顾后,会不会让你根本看不分明自己的心呢?"我-啊-了一声,蒙蒙地看着他。
他看了我一小会,猛地伸手在我额头上重重弹了一记-爆栗-,我-哦-了一声,忙捂着额头,敢言不敢怒地看着他,委屈地叫道:"很疼的!干吗打我?"他-噗哧-一笑,摆摆手说:"赶紧回屋子,守着暖炉发呆去吧!"说完,提步而去,走了几步,回头看还呆愣在原地的我喝道:"还不走?"我忙匆匆向他俯了俯身子,转身向屋子跑去。
回了屋子,坐在暖炉旁,抱着个垫子,开始发呆。
问自己,我看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我的心思是什么?他难道能看明白我的心思?其实我需要看明白自己心吗?我更需要的是如何在这个风波迭起的宫廷中保全自己。
眼光低垂时,瞥到腕上的镯子,心里蓦然阵阵酸楚,已经两个多月未曾见过,他的哀恸可少一点?发了半晌呆,忽地扔掉垫子,开始掳镯子。
人心本就难懂,我不能看得分明,但是决定我却是一定要做的。
这个倒是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手弄得只是疼,却仍旧摘不下来,忽想起玉檀说过,用油抹腕,会容易取下镯子。
忙走到桌边,倒了桂花油出来,折腾半天,皮肤被掳得发红,一碰就痛时,镯子终于被我摘了下来。
原来割舍也是如此不易,会疼痛! 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腕,再看看桌上孤零零的镯子,更是心痛,原来生命中有太多东西都终会随着时间而流逝。
忍不住狠狠掐着自己的左手,阵阵疼痛传来,脸上却是一个恍惚的笑。
不管多么不舍,多么疼痛,从此后我却必须放弃得一干二净!否则将来是害自己更是害他!一个皇位已经足够,不需要我再去增加仇恨。
――――――――――――――――――――元宵节前,就把镯子揣在了身上,可直到元宵节过完好久,眼看着已经要四月。
八阿哥却仍然缀朝在家。
自个暗自琢磨了会,想他如此做,心情和身体的原因固然居重,但应还有其它因由。
一则为了避嫌,毕竟一废太子时,他深受其祸,这次精心布局二废太子,他为了避免一招不慎又招祸患,不如索性缀朝在家,避开一切。
二则,大清以孝治天下,八阿哥此举也未尝不是为自己博取贤名,以获得读书人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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