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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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星星凌乱(2/3)

灰尘。

那时我们都还不会抽烟,一人买了一瓶雪碧,还有几块钱的卤味猪耳朵和凤爪,坐在那些陈年旧瓦上吃吃喝喝。

我问她,「你爸爸总是带不同的女人回来吗?那你干嘛不去找你亲妈?」 当时她还在读书,可是彪悍的气质已经显山露水,啃着鸡爪不慌不忙的说:「跟我爸住,他带不同的女人回来,可是跟我妈住,她带不同的男人回来,有什麽区别啊,再说我爸经济条件相对来说还好点,我妈那点钱贴小白脸都少了。

」 我当时就被她那极品的父母深深的震撼到了,好久都没说话,直到她用鄙夷的口气问我:「那你爸爸人又死到哪里去了?这麽多年对你不闻不问的?」 从小到大,我对於「父亲」这两个字毫无概念,也从来不知道有爸爸是什麽样的感觉。

别人家的孩子下雨天有爸爸接送,儿童节有爸爸买礼物,这些我全都没有。

我从小到大就跟老妈过,我也从来不主动提起那些,省得两个人不开心。

我的偶像除了罗素然之外,还有长在墙角里的那些杂草,我跟自己说,就算成长的环境再阴暗,也有开花的权利。

所以当康婕问起我这个问题时,我一下子还真不知道怎麽回答她。

她以为自己的莽撞刺激到了外表大大咧咧其实脆弱敏感的我,连声说「sorry」,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其实也不是不能说,是不知道怎麽说,因为完全没有记忆。

」 她像一个掉了100块钱的人突然之前遇到了一个掉了1000块钱的人,对自己那点自恋自艾全部转化为对我的同情:「那你要好好孝顺你妈妈才对啊。

」 夕阳染红了整个天空,那是一种悲壮的美,我轻轻的点点头:「那当然。

」 可是之後我遇见周暮晨,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所有的事情都抛之脑後,学业生活都乱七八糟,回想起来,真是应该剖腹谢罪。

某天早上妈妈又像往常一样起来给我做早餐,一大碗面条上面两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以前我一直羡慕那些能把荷包蛋煎成心型的人,还为此抱怨过我妈手艺不精。

被我的无知激怒了的她怒视着我,吼了一句「找你亲爹给你煎桃心去」之後,我就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可是这天早上我惊奇的发现,呈现在我面前的这两个蛋居然是神奇的桃心型,这真是震撼到我了,我琢磨着难道我妈她老树开花了? 我大口大口狼吞虎咽的时候,我妈用她一贯轻淡的口气说:「昨天逛超市,无意中看到那种煎桃心蛋的小锅子,就买了一个回来试试,你以前不是提过嘛,第一次用,也不熟练,你就不要嫌弃了。

」 我埋头支支唔唔的吃着面,一直没搭腔。

其实我是怕我一开口,就会很没出息很丢脸的哭起来。

那一刻我跟自己说:程落薰,你要再不发奋,你他妈的就真是个混账东西。

在我十八岁生日这天,我终於走进了高考的考场。

之前王老师很轻蔑的在班上说:「有些同学,是个什麽水平就考个什麽成绩,别为了那麽几分去舞弊,这不是一般的考试,被抓到了是很惨的&hellip&hellip考不起的呢,要是家里有钱,就送出国吧,没钱的,趁早看看哪里的工作好早,早点出去靠自己双手谋生,也是很光荣的嘛。

」 她说最後几句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瞟着我这个方向,大概是想看到我因为羞愧和自卑而落下泪来,可惜实在让她失望了,我就是一头不怕开水烫的死猪。

其实在高考之前,我也曾经崩溃过一次。

大热的天,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妈妈推开门看到我那个鬼样子,还以为我毒瘾犯了,吓了一跳,得知我的压力和顾虑之後,她语重心长的跟我沟通:「实在考不起,就找个足浴中心去当洗脚妹吧,读书不行,洗脚还是可以的啊&hellip&hellip」 她那番话,活生生就是在我汩汩冒血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我两眼一翻,彻底失去向她倾诉的欲望。

我想过了,我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读大学,我死都不能去当洗脚妹。

D大的录取通知书拿到我手上时,我觉得这就是狠狠扇在那些断言我要开始「混社会」的人脸上的一记耳光,整个暑假,我都恨不得把它贴在我脑门上出去现世。

班上办毕业生联欢会的时候,那个王老师依然是一副置疑的口吻:「你考试的那个考场是不是没人监考啊?」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没关系,我心情不错,没必要跟她计较。

而且,现在,我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就要有成熟的姿态,对於某些不道德的言论,就当不小心听别人放了一个屁好了。

我进入大学之前,康婕开始认真的考虑她的经济问题。

她抱着自己圆滚滚的,像西瓜一样的脑袋做拨浪鼓状,学着《还珠格格》里紫薇的语气说:「我到底要怎麽办啊,为什麽天下之大,没有我容身之处啊!」 不知道为什麽,她说出那句话一点也不能催发别人怜香惜玉的情怀。

她读完中专之後就混迹於社会,做过酒吧营销,因不满某些猥琐男在黑暗中对其动手动脚而愤恨辞职,後来也去麦当劳打工,可是之前在某家粉店做事的经验让她在一个客人说「要一个新地」时用地道的长沙话问出了「盖什麽码子」这麽经典的台词。

之後做过无数份工作都以不是她炒了别人就是她被别人炒了而告终,作为她的挚友,我唯一的建议就是:「去开福寺看看她们还招不招人。

」 她仰天长啸:「去拜拜菩萨也好,指点指点迷津!」 开福寺是长沙有名的古寺,每天香客都络绎不绝,寺外那条街上很多真假算命先生。

在我们为数不多的拜访中,我曾有幸见过有尼姑穿蕾丝花边的袜子,以及对着手机笑得跟朵花似的小尼姑,当然,这比起买了个猪脚坐在寺里休息的木凳上啃的我和康婕来说,都不算什麽。

我聪明一世,怎麽就糊涂了那一时,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居然听了康婕这个文盲的话,拿了一个猪蹄呢! 某个慈眉善目的老尼姑怒视着我们的时候,我拉着康婕就跑,我边跑边念:「菩萨莫怪我,我还小,不懂事&hellip&hellip」 而康婕这个彻头彻尾的乡霸,一边跑,一边啃着剩下的猪蹄,还抽空问:「落薰,她是不是很羡慕我们?」 我们狼狈的从佛门净地跑到了车水马龙的街上,康婕气喘吁吁的靠在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奥迪上拍着心口说:「老了老了,跑一下就不行了。

」 可能是她动作幅度太大了,那辆奥迪适时的发出了警报声,连我都吓了一跳。

可是紧接着,我觉得这个车,怎麽就那麽眼熟。

现在经商的从政的都爱开着车往佛门跑,可能越是赚钱的事情越提心吊胆,所以需要经常来拜拜佛,求个安心。

我拉着康婕走开後没多久,一个光头男人和曾经那个在路边掌掴李珊珊的中年女人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那个女人目不斜视的发问:「还跟那个小狐狸精搞在一起呢?」 戴着黑色墨镜的光头男人阴沉着脸:「今天你生日,别问那麽多。

」 然後,谁也没有再说话,油门一踩,绝尘而去。

被老尼姑赶出寺院的我和康婕无聊的走在江边。

我没想到她居然还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去开福寺工作的事,最後还是义正言辞的否决了我的提议。

她认真的分析情况:「我爱吃肉,爱喝酒,而且又好美色,听说现在出家还要本科文凭&hellip&hellip综上所述,难道我只能去坐台吗?」 看着她颓废的样子,我硬生生将「谁会带你出台」这句杀伤力极强的话吞了下去。

看在我曾经失恋的时候她那段矫情的安慰的份上,我也矫情了一把:「好啦,别烦了,等我读大学,找个煤老板,骗光他的家产来养你,开心吧!」 她无奈的看着我,眼神里明显是对我的不信任:「钓金龟婿是一项智力和手段的角逐,你行吗?」 我听完这句话,狠狠的为之前自己那一点小善良感到由衷的後悔:「你给我闭嘴!」 那个黄昏我们肩并肩在湘江边走了很久,风很大,我们说了很多很多话,还喝了很多喜力。

那时我不剩酒力,一沾酒就乱说话,我记不太清楚我究竟说了什麽。

我好像说了「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还说了「我还是很想他」,可能还说了更离谱的,可是康婕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想骂她,发什麽神经呢,可是我我的眼皮太重了,实在是睁不开了。

那天晚上最後的记忆就是她打的送我回家,我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暑假最後的几天,罗素然终於从香港回来了,一个电话打给我:「拿到通知书了是吧,晚上出来庆祝吧,我在温莎订了个豪包,有多少朋友全都叫过来。

」 有时我真的想不明白,她一个小小的电台主播,怎麽会有那麽多钱用来购置名牌,还要养那个奢侈起来跟她不相上下的弟弟。

当然,这是她的隐私,就算我们的关系再亲密,我也不会傻到去打听她的私生活。

虽然她放了话,叫我有多少朋友就叫多少朋友,可是对於我来说,真正称得上是朋友的,也就康婕一个。

我打电话通知她之後,无聊的翻了翻电话簿,在李珊珊的名字处停了下来。

如果,我叫上李珊珊,那麽以後,我叫宋远请我吃什麽,他敢不请吗? 我承认,我的骨子里就是一个虚荣奸诈的小市民。

明明说好是替我庆祝,可是当时真正的场面是,宋远看到李珊珊之後眼睛就开始发光,两个人缩在包厢的角落里悉悉索索不知道搞什麽。

罗素然给我带了娇兰的金钻粉饼和幻彩流星,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康婕就凑上去请教「这些圆珠珠究竟有怎样神奇的功效?」 至於另外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我八辈子祖宗都不认识的阿猫阿狗们就霸占着麦克风鬼哭狼嚎&hellip&hellip 请问到底谁是主角啊? 我悲伤的起身去上厕所,七拐八拐也没找对方向,还撞了个人,对方身上有酒精跟香水混合的味道。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真是不夸张,配得起「陌上人如玉」,可惜我身上某个器官实在是濒临崩溃了,所以我只能转身赶快就跑,对不起都没说一句。

从洗手间里出来,我对着水龙头狠狠的扑了扑脸,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就像那个晚上昏暗的车厢里,车窗上的投影。

★[4]青春是从我爱你开始,可是为什麽,却好像让我看破了「爱」这个字? 高考前最後两个月,没有知会任何人,我翘了两天的课,去偷偷看了一次周暮晨。

连康婕我都没敢说,关了手机,我背着包就冲向了武汉,鬼知道他干嘛要往外省考,浪费我的车票钱。

一路上我的心情都难以言喻,我坐的是晚上的车,一进入夜里,车厢里的人都安静下来,昏暗的白炽灯在头顶上照着,我看到车窗上的自己有一张惨白的脸。

雾深露重,我在列车的吸烟处抽烟,右手在玻璃窗上写下他的名字。

我想,此时如果有人偷偷的拍下我,那一定是一张充满了文艺气质的照片。

我永远都会记得那种心情,悲伤的,绝望的,压抑的,依然眷恋的心情。

按照他当初「请不要再来骚扰我」的指示,我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而是埋伏在他住的学生公寓附近看了他两天。

第二天晚上我坐上了回长沙的火车,临上车之前我在路边一间花店买了一束百日菊,我幽叹一声,我应该,死心了。

青春是从我爱你开始,可是为什麽,却好像让我看破了「爱」这个字? 现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很漂亮,很清秀,一双眼睛灵动得像小鹿,但,她不是孔颜! 居然不是孔颜! 我原本以为,他们踏过伤痕累累的我走向了幸福的殿堂,可是如今,事实却告诉我,我自以为是的牺牲是完全没有价值的,我以泪洗面的那些日子根本只是我自己一个人营造的悲伤幻觉。

我真不甘心,我真恨这个贱人。

可是我又有什麽资格说他贱啊,我为了这个贱人逃课,连夜坐车来看他,我甚至打算在高考之後在我的志愿表上全部填上「武汉」这两个字&hellip&hellip 我悲哀的不是我终於明白他确实没有爱过我,而是明明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我却还是想要拼尽全力再挽回一点什麽。

我看着那束花,想起了康婕的经典名言:人若犯贱,我必更贱。

那麽我只能豪迈的说一声:人不犯贱枉少年! 那束花次日清晨被我摆在了公交车站牌下,它孤零零的在晨风中凋谢。

最後一天窝在他的公寓门口站了一会儿,又看见他跟那个漂亮的女孩子牵着手一起走向食堂,我不确定那个时候他到底有没有看见我,这一切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他再也不能使我痛苦。

我闭上眼睛,想起了它的花语:永失我爱。

我曾经看过一句话,说有些人,一旦爱上,就永生难忘。

可是我必须要忘记周暮晨,摒弃陈旧且破败的过去,才能换来彻底的新生。

这个道理,不需要罗素然来告诉我。

李珊珊对着我的脑袋用力的一推:「发什麽呆啊,等着你去唱歌呢。

」 我这才从自己伤冬悲秋的世界里走出来,她嘴里叼着根烟,眼睛上涂着吓死人的黑色眼影,一边洗手一边睥睨我:「还想着你跟周暮晨那些破事呢?」 我倒抽一口冷气:「你怎麽知道的?」 我这句话换来的是她一个白眼,烟灰差点没往我身上弹:「孔颜可是我姐,她的事我能不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吗,不过你别紧张,其实你们两个比起来,我喜欢你多多了,她太乖,跟我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每次她回家来,看我的眼神就跟看路边做小姐的似的,根本就没把我当妹妹。

,」 她一提起孔颜的名字我就脑袋晕,我晕得什麽都不想说,她又转过身去像只壁虎一样趴在从男洗手间出来的一个人身上,兴奋的叫:「亲爱的林逸舟,你还没死啊,找你几次都没找到,老实说,到哪里风流去了。

」 说真的,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叫「亲爱的」,反而有点像叫「狗日的」,趁着她没注意,我找个机会就溜了。

溜到转角的地方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这一看才发现,被她勒着的那位仁兄竟然就是我之前撞到的那个小帅哥。

唉,这个世界上的帅哥总是跟我无缘,我怀着悲伤的情绪推开包厢门,一屋子人都喝多了,全冲我张牙舞爪,宋远踉跄的走到我面前,醉醺醺的问:「看到姗姗没?」 我也是被电击了,脑袋一下子短路,竟然直接说了一句:「抱着个男的在洗手间那里呢。

」 然後,宋远彷佛在须臾之间清醒了,杀气腾腾的拉开门就往洗手间冲,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只叹气:「帅啊,帅啊,可是怎麽就都不属於我呢!」 那个晚上李珊珊跟宋远究竟确定了什麽没有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後来散场的时候我无意中看见他们在楼梯间接吻。

当时我那个热血沸腾啊,骨子里八卦的因子全部被调动起来,我兴奋的跟康婕分享这个消息,她一点也不关心,她只知道哀求我把那盒幻彩流星分她一半。

我慷慨的同意了之後,她究竟分走了多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盒子里剩下的彩珠一眼就能数得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好死不死终於混入大学了! 报名那天我谢绝了妈妈送我去的好意,前一天晚上她一边帮我整理行装一边说:「终於等到这一天了,你读高中的时候,每一天我都提心吊胆,就怕接到老师的电话。

」 她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雷霆万钧。

短短一两句话,却让我惭愧得想跪下来抽自己,这些年,我是扮演一个多麽不孝的女儿的角色啊。

我当即热血涌上脑门,信誓旦旦的说:「等我当上了少奶奶,一定好好报答你。

」 她一点都不感动,而是依然淡定自如的说:「算了吧,你又不是长得特别漂亮,以前你小时候,我总担心你长大了会怪我把你生得丑,没想到你越大对自己越是莫名其妙的自信,这我就放心了。

」 我呆了半天没说话,末了发个信息给康婕:我怀疑我不是我妈的亲生女儿。

她的嘴更读:「那是的,要不是亲生的,她养你个混账东西干嘛。

」 气得我捶胸顿足,大骂自己自己交友不慎。

不过这个损友还是很讲义气的,报名的时候还是她陪我去的,我们两个背着大包提着棉被水桶,活像两个进城务工的民工。

缴费的队伍前进得很慢,我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然後打扮得跟只花蝴蝶似的封妙琴兴高采烈的朝我扑过来:「程落薰,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 我一时招架不住她的热情,只能尴尬的「呵呵」笑。

她依旧本色不改,今天好热啊,幸好我爸爸开车送我来的,你怎麽过来的? 康婕在旁边瓮声瓮气的回答:「骑单车来的。

」 真不知道封妙琴是真的天真还是装的,她两个眼睛瞪得好大,然後又笑得像月牙:「程落薰,你朋友跟你一样幽默。

」 接着,她不着痕迹的向我们介绍了她拖着的LV行李箱,我和康婕额头上的黑线都呼之欲出了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一个穿着限量款帆布鞋戴着施华洛世奇的项链拖着LV的箱子的人,居然用一款夏新的手机! 我跟康婕面面相觑,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她挂掉电话之後,言若有憾的说:「唉,前几天买的iPhone不小心被偷了,之前都丢了6台手机了,妈妈不给我买好的了,先随便搞一个用着吧。

」 她去後面排队时,康婕认真的抓着我的手说:「其实我是煤老板的女儿,不过我爸爸怕我被绑架,要我低调点。

」 我重重的点头:「知道为什麽我爸爸这麽多年不联系我吗,其实他在南非挖钻石,等他挖到了,他就会来接我了。

」 军训的一个月简直是要了我们的命,每天早上5点多就被广播里嘹亮的军歌叫醒,然後半睁着眼睛换上不知道从哪个批发市场弄来的山寨军装和解放鞋,然後空腹去田径场集合。

严厉的教官,剧烈的操练,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烈日骄阳,我真怕一个月的军训结束之後,回家去我妈妈会以为家里来了个非裔混血儿。

於是我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提前半个小时往脸上身上所有暴露在阳光下的部位涂防晒霜,我相信一分钱一分货,所以咬牙买了薇姿的。

住我隔壁的封妙琴也相信这句话,可是她的兰蔻的防晒霜偏偏在军训之前就刚好用完了,所以她只能每天委屈自己来找我讨她口中「还蛮便宜」的薇姿。

我盼星星盼月亮,终於盼来了我的生理周期。

在那一天,我以「痛经」的名义,不费吹灰之力请到了假,活泼的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时,看到了穿着蕾丝连衣裙的谭思瑶。

她站在食堂门口,样子看上去很憔悴,看到我的第一眼,她也怔住了。

我们两个人的形象真是云泥之别,我脚上穿着土得要死的解放鞋,她脚上5公分高的黄色高跟鞋,并且,她还是站在台阶上面俯瞰着我的。

我转身想走,她就跑过来拉住我,一句话都说就开始哭。

我不知道周围那些路人是怎麽想的,反正换了我,我绝对认为是解放鞋欺负了高跟鞋。

不知道她哭了多久,我终於叹着气说了一句:「好了,都过去了,你别哭了。

」 我这句话不但没有制止她的眼泪,反而让她哭得更凶了,她抽泣了半天才终於寄出了一句支离破碎的话:「落薰,我失恋了&hellip&hellip」 我是个仇富的人,在我了解到谭思瑶只所以不需要参加军训是因为她爸爸在某医院给她弄了个病例之後,我恶狠狠的对她说:「现在的人,但凡有点职权不滥用就好像显示不出他的能耐似的。

」 她根本什麽都听不进去,满脑子就是她的许至君。

许至君,我怎麽会想到,这个名字与我之後的人生,竟然会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谭思瑶不知道又去找了哪个领导,居然跟我寝室里的一个女孩子对调了床位。

我真想问问这个大小姐,你真以为我是圣母下凡啊,过去仇深似海的,现在你说一句失恋我就要原谅你啊。

为了躲避谭思瑶的哭诉,我只能往封妙琴的宿舍跑。

封妙琴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上网,她天天泡在一个论坛里潜水潜得不亦乐呼。

某一天,有一个帖子终於引起了她登陆的兴趣。

那个帖子的标题是:有没有喜欢陈冠希的女生,进来报个道,前50名送签名CD。

帖子里还附加了N张陈冠希的照片。

封妙琴是陈冠希的忠实粉丝,从他出道开始就一直痴迷的喜欢他,所以她看到那个帖子的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立即登陆,留下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个回帖:我最喜欢他了,他是我老公! 她死都没有想到那个名为「我好老实」的楼主,一点都不老实,他在回帖满50之後,釜底抽薪,将帖子标题编辑为「有没有喜欢我的女生,进来报道,前50名送香吻。

」 惨淡中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楼主贴的自己的照片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是感觉还不错,至少,不猥琐。

他在後面的回帖中点名封妙琴那句「他是我老公」为最佳回帖,并邀请她参加周末在懒虫的PRATY。

虽然封妙琴一直号称自己混迹夜店多年,当时当晚她还是暴露出了自己胆怯的一面,死死的抓着我说:「落薰,要是是朋友的话,就一定陪我去。

」 我本想说「我们真的有那麽熟吗?」,可是想起我宿舍里那个「哭泣的陶金娘」,我就重重地点了点头。

人一生的走向,往往就在於那几个关键的决定。

如果我那天没有答应封妙琴一起去,也许我跟林逸舟两个人的人生就会完全重写。

可是有那麽多假设吗? 人生,能够重来吗? ★[5]我会强暴他?你以为小鸡鸡长在头顶上就是独角兽啊? 「懒虫」PUB每到周末都挤得水泄不通,不管外面零下几度,PUB里面永远都是热带海洋气候,男生穿T恤,女生穿短裙。

我那天穿得非常普通,就是一件绿色的长袖Tee和牛仔裤,并且十分老土的套了个运动外套,放眼看到里面到处都那些潮爆的男男女女,我就感觉就像城乡交界处来的。

当然,封妙琴她比我还放不开,她居然倒霉得在这一天,迎来了大姨妈。

这就意味着她晚上不能喝酒。

当我们按照「我很老实」发给她的短信找到97号台时,我在那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这个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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