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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呲—— 鲜血随长剑喷出,宫惟踉跄退后半步,颓然倒地。
叮当一声脆响,是那柄淬毒的匕首从他手中滑出去,摔在了脚边。
“大院长!”“徐宗主?!”“这是怎么回事,这——” 升仙台上众人疾步上前,然而他们大惊失色的面孔都已经看不清晰了。
宫惟倒在地上,顺着鲜血横流的长剑向上望去,雕刻“不奈何”三字的剑柄正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死死紧握,手背指节筋骨暴起,煞是吓人。
而顺手臂再往上,是徐霜策那张居高临下、常年冰封的面孔: “……你想杀我?” 宫惟闭眼急促喘息,继而睁开眼睛,望向远方深冬的山林。
徐霜策的声音似乎大了一点,也许是他靠近了些,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发出来的: “为什么?” 宫惟没有回答,鲜血急速流失的寒冷让他感官麻痹,甚至连视线都很模糊了。
恍惚中他听见远处传来沸腾喧哗,还有好几位宗师同时抢步上前,强行输入灵力续命,然而那其实都无济于事。
徐霜策已御大乘境,天下第一人,不奈何剑下从不走生魂。
“……对不起。
”宫惟断断续续地笑起来,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那丝笑纹在他苍白的脸上有点触目惊心的味道:“对不起,你……你看……” “别动!”“宫院长!”“别乱动!” 宫惟仿佛没有听见周围呼喊,喘息着抬起手,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凛冬山林灰白岑寂,寒风呼啸吹动山川与松海,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你看,桃花。
” ——徐霜策的面孔甚至呼吸都像是被冻住了。
就在那瞬间,宫惟右眼瞳孔奇异地现出红色,同时细长的指尖上飞出千万绯红花瓣,犹如闪着光的蝶群随风而去,从高高的白玉台上掠向被严冬覆盖的大地。
仿佛霎时春回人间,山川田野桃林盛放,灿烂至极的绯云铺向地平线,映在了每个人惊恐的眼底: “这……这是什么?!”“幻、幻术!” “你永远都飞升不了。
”宫惟就这么躺在血泊中,笑起来眼睛弯弯地望着徐霜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可怕:“你这辈子的修为……就到此为止了。
” 他已经看不见徐霜策的表情,那个可怕的天地大幻术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灵力。
宫惟的手摔落回地,在漫天纷飞的桃花中闭上眼睛,陷入了黑沉的长眠。
此生最后一幕,是徐霜策终于探下身,把手伸向他的咽喉——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死后都发生了什么。
太乙二十八年初,升仙台盛会,仙盟刑惩院大院长宫惟身怀利刃,暗刺沧阳宗主徐霜策,被不奈何剑反杀当场。
天下震动,世人皆知。
十六年后。
“——师弟!”“师弟醒了!”“快叫大师兄来!” 身边乱糟糟的,好似无数鸡崽扯着嗓子叽叽喳喳,撕扯得宫惟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大师兄?我掌门师兄来了? 但紧接着他意识到不对,因为仙盟里除了掌门师兄应恺,是不会有那么多人闹哄哄叫他师弟的。
宫惟勉强睁开眼睛,首先感觉到的是疼——四肢百骸仿佛被人打断了再接起来的疼,典型修炼不慎走火入魔的后遗症。
这疼痛让他头脑昏沉视线模糊,好一会才渐渐清楚起来,首先跃入眼帘的是素白床幔,然后是整间狭小朴素,但还算干净的屋子。
一名约莫及冠、束发佩剑的青年人在五六个少年的簇拥下疾步上前,一叠声问:“师弟你怎么样了?快躺下!不要乱动!” ……好像临死前听见的最后一句怒吼也是院长别乱动,这熟悉的巧合真是让人心生亲切啊…… 宫惟晕头涨脑地躺了回去,只见那位大师兄叮嘱几个少年都去门外守着,然后抓起他一只手仔细探了探脉,不胜欣慰:“师弟灵脉虽弱,但已无性命之虞,实在是太好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师弟千万切记,修仙问道乃是险中之险,若是下次再走火入魔,全部修为毁于一旦都是轻的,甚至可能就此身死殒命!——唉,师兄知道你伤心过度,但尉迟骁那厮退亲一事已无转圜余地,师弟还是放宽心吧。
血统出身并非你所能选,亦非你之过错;别说你只有一半魅妖血统,即便你完全是个魅妖,咱们大家也不会因此改变对你的看法,更不会有任何轻视之意……” 正直直瘫着挺尸的宫惟突然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等等?” 大师兄充耳未闻,大概是趁他昏迷时排练过无数遍,此刻劝得是慷慨激昂苦口婆心:“虽说自古以来魅妖从没结出过金丹,但师弟你起码还有一半是人,所以一定还有希望的!只要今后悬梁刺股、刻苦勤勉,我们大家相信你一定能修成正果!待未来扬眉吐气的那一天,我们……师弟你怎么了?师弟你又犯病了吗?!来人啊救命!!” 宫惟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拉住大师兄,眼底闪烁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魅妖?!” 师兄比他还惊恐:“师弟!师弟你失忆了吗?!” 半个时辰后,宫惟终于凭借旁敲侧击得来的信息和原身留下的零星记忆,勉强拼凑出了大概。
原身名叫向小园,是个刚筑基的初阶小弟子,天资平平,修为低下,然而在门派中却非常有名。
因为脑子缺根弦。
大凡有灵根能修仙的弟子,天生智力都差不到哪里去,向小园却是个万里挑一的例外。
十六年前守门弟子在山脚下发现了尚在襁褓的他,发着高烧,气若游丝,连哭都哭不出声,身边除了鲜血写的四柱八字之外一无所有。
宗门长辈们请医延药地忙活了半个月,那场差点将婴儿置于死地的高烧才退下去,但不可避免地伤到了他的智力——大家都一致认为那就是如今这孩子脑子不对劲的罪魁祸首。
向小园六七岁才学会说话,十三四岁才勉强筑基,至今结不出金丹,于是没有正式拜师的资格,一直是个外门弟子。
——如果说这孩子生来一无是处,那倒也不至于,比方说他乖巧懵懂、勤勤恳恳,不论多艰难的修行都吭哧吭哧认真完成,从来也不叫苦不叫累,宗门里没有哪位师长不喜欢他;但可怕的是,这些优点并不能补足他身上另一个致命的行为缺陷。
他喜欢看漂亮姐姐。
这孩子对漂亮姐姐的热爱是浑然天成的,路上只要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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