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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对外放出信号,只有焚城,更能解释此刻的大火。
可这座被魏王后选定驻扎的曲梁城中并无百姓,只有这支撤退过来的军队,那这焚城之举,就是一把火烧向了自己,却未影响到其他人。
她图什么? 这必然不会是他们在城池被围困之后,发觉无路可逃,于是偏激得决定自焚取死,那是…… “出兵!即刻出兵!” 桓玄上一刻还在嫌弃刘勃勃行为激进,年轻人沉不住气,现在也只能下达了这样一条命令。
他又不蠢。
魏军何以焚城?既然不是为了取死,那就只可能是求生。
是直接自断后路的求生! 城中军营,甚至有可能干脆是一部分军粮,都在此刻被堆放在了一起,由一把火焚烧殆尽,魏军若不想死,那就只能拼死逃出去。
几乎就是在这熊熊烈火烧向天穹的时候,今日阴沉的天色,照着下方一队兵马杀奔而出。
像是要自这重重围锁之中,撕扯出一条血路! 也可能真有这个机会。
桓玄的兵马和应军从邺城方向赶来的两路精兵,都驻扎在曲梁城四百丈外,甚至还要稍远一些的位置。
因为他们并不怕魏军轻言撤离。
姑且不说魏军有着绝对的人数劣势,就说此刻的曲梁城下,那些应征而来的北方胡人比谁都要积极,立刻从游荡巡防转为上前拦截。
这些人也早已不再是之前那样无序地捕猎。
在之前受过一次挫折的影响下,他们近乎自发地组成了一支支队伍。
可就是这样的队伍,忽然遭到了一记重创。
那本是一支支当先发作的凶悍队伍,却在撞上魏军的刹那,只觉是被城中的烈火舔舐到了面前。
“啊——” 什么叫侵略如火,在魏军的发兵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率先抵达魏军面前的百余名胡人,因争功而气势汹汹,却出刀慢了一步,被赤红着双眼的魏军举起了长槊,毫不留情地扎下了马来。
“杀!” 槊刀横扫,在抖落了敌军尸体的下一刻,便劈砍向了失去主人的骏马,一点也没有犹豫。
在这一刻,马匹不是他们能够掌握的资源,而是追兵的助力。
悲鸣而倒下的骏马,还恰恰成了阻拦敌军脚步的障碍,于是,也不知道魏军是从何处得来的力气,又将其重新抬起,上扬,挑向了下一个人的咽喉。
两军碰撞,厮杀只在一瞬之间。
浓烈的血色立刻抢夺去了城头的火光,绽放在了土地上。
这支由劲卒组成的钢铁洪流,也随即碾过了这群不成气候的拦截兵马,向着北方夺路而去。
在开道的骑兵得手的同时,从后方燃烧着的曲梁城中,也走出了一批批的步兵,用尽可能快的脚步跟随了上来。
不过,他们显然没法这麽顺利。
刘勃勃的兵马也在此刻扑向了他们。
为首的年轻将领目光如炬,瞧见了那一张张面容上近乎沸腾的血色。
有短暂的一瞬,他无法分清,那到底是因为被城中的浓烟烈火熏烤出了颜色,还是因为破釜沉舟的觉悟,让他们选择了卖力发狠。
他只是不理解。
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 为何非要为了那即将落幕的魏国献出自己的生命! 他与魏国的血仇,早在他上一次纵马邺城的时候,消退了大半,又在洛阳开垦水渠之时,被逐渐打磨完善的心志中被他遗忘,现在这份对魏军感到的遗憾,也称得上是真心诚意。
不过还有一个人的声音,发出得比他更快。
魏军的一轮骑射与步射,和应军压上前来的铁盾碰撞,发出了一声声叮叮当当的声响,却也没压住一个声音。
“敢问,这就是王后的抉择吗?” 贺麟乘于马上,更显身姿矫健,新得的官职还未有官服相配,借了块大应的军旗充当披风,倒也自有一番英气飒爽。
她其实不认识刘夫人这位魏国王后,但她看到了此刻随军突围的女将军,也忍不住喊出了声,发出了这句高声的问话。
“大应陛下已至,厚待我等愿为应朝效力之人,番邦华夏并无不同,我便可作证!何以至此!!” 可回应于她的,不是刘夫人的话,而是魏军愈发汹汹的气势。
他们再度举起了利刃,向前冲锋杀来。
眼见这样的一幕,刘夫人咬紧了牙关,竟不知自己该当是喜是悲。
喜的是,魏军之前因损兵折将和援军不至,一度已让士气跌落到了谷底,现在却因悍然出击,接连杀敌,重新找回了征战的信念。
悲的是,她要如何回答贺麟的这句话呢? 敌对的立场若是这样简单就能消弭,这世上国与国的征战就不会这麽简单。
当她选择了命运的主动权,以手铸金人举起王后冠冕的时候,她的决定也就更加举足轻重,也与魏国休戚相关。
她不是贺娀,不是那个已经亲自用叛逃行动证明立场的人,更不像她一样,拥有一个被天幕提及会“弑父”的孩子。
她也不是贺麟,只因在她的背后还有着千丝万缕的人脉联系,让她在背水一战时也依然并不自由。
所以她羡慕贺娀,羡慕贺麟,却无法成为她们。
当然,她还羡慕一个人。
“呜——” “随我杀!” 尖锐的号角猛地从一侧响起,魏军的弓箭手正在试图拦截刘勃勃和贺麟的兵马,竟没察觉到,有一队精锐已悄无声息地绕后而来,也在此时有如一支利箭刺向了腹心! 负责统兵的小将军将手中的黑槊舞得密不透风,狠狠地在人群中杀了个进出。
哪怕从刘夫人的位置,其实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也能感觉到那种鲜活到逼人的恣意。
以及一种谁都无法忽略掉的进取。
“退!先退!”刘义明没察觉到刘夫人的目光有一阵子落在她的身后,只是在察觉到此行能造成的杀伤有限后,又立刻中断了行动,毅然地抽身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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