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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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3/3)

奶去世以后，家里过年都是从外面买这些年货了。

也不知道眼前这些腊肉和香肠，和奶奶做的味道像不像。

李秋要挑个好时候，慢慢地品尝它们。

“反正还早，先去车上送一趟，再回来装几袋子好了！” 李秋拖着几个麻布袋，背着一个背包，在乌漆麻黑的超市里仿佛一个赶春运火车的打工仔。

就是因为东西太多，李秋在超市里转都转晕了，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方向是她进来的地方。

李秋只能开口呼喊：“大果，小果，你俩在哪呢？”大小果的声音从很远处传来：“姐姐，我们在玩孙悟空。

” 李秋：“……”行吧，你俩也是玩上手办了。

有了声音就好认路了，李秋正打算走过去，忽然听到了狗叫声。

李秋瞬间就麻了。

最恐怖的是这狗还是冲李秋来的，狗叫声越来越近。

李秋拖着东西就跑，根本不敢回头。

但狗就是认准了李秋，李秋在前面跑，它在后面追。

更离谱的是这狗对这超市特别熟悉，直接绕路在前面堵住了李秋。

李秋被硬生生截停，也看清了狗子的长相。

那是一条饿得面黄肌瘦的大黄狗，中华田园犬中最常见的品种，身上还有些稀疏的黑色杂毛，看起来也是上了年纪的狗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有活力。

狗的眼睛颜色很正常，牙齿倒是比较尖锐，但绝对不是丧尸狗。

“不是……你是怎么躲过门口的丧尸进来的。

” “你……你别过来啊，我现在今非昔比！” 李秋张嘴露出丧尸的獠牙，又把手里的东西丢下，随手扯过了一根晾衣竿。

但狗对咬李秋没兴趣，它的前爪刨了刨地面，随即猛地扑过来叼走了李秋放在地上的一包腊肠。

李秋眼睁睁看着大黄狗跑远，拐进了一个安全出口。

不是，人善被狗欺啊，你还我香喷喷腊肠！ 李秋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你们俩在这等我”，立马追着大黄狗的方向跑了过去。

大黄狗并没有跑多远。

从安全出口又过了两道门，是这家超市的员工休息室。

大黄狗把叼来的腊肠轻轻地放到了床边。

当它发现李秋居然跟了过来时，浑身的毛发倒竖，尾巴挺直，咧着嘴做出攻击姿态。

李秋咽了咽口水，挤出一个笑：“算了，送你吃行了吧。

” 不知道是这狗太聪明听懂了李秋的话，还是其他原因，大黄狗的敌意比刚才少了一些。

黑暗的床榻上传来了一个老人家沙哑的声音。

“对不起……是不是我家福子……抢了你的东西。

福子，你怎么不听话……” 他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但是失败了。

叫福子的狗哀号了一声，趴在老人家的床边着急地看着他。

哪怕不用手电筒，李秋也能看见床上的老人身形佝偻，看起来瘦得只有六七十斤。

他刚才掀开被子想下床，他有一条腿是用稻草和塑料自制的假肢。

在床边的不远处，还有一个老人家常用的，装菜拿去卖的菜篮子。

李秋每次着急的时候，说话就容易语无伦次：“没抢……没抢我的东西。

我自己给它的。

我是怕它不小心弄丢了，追……追过来看下。

” 老人的脸布满皱纹，眼窝深陷，他的眼睛很浑浊，不怎么睁得开，却充满了愧疚和无奈。

“是个姑娘啊，对不住啊，它是饿了太久了。

我这腿不方便，没办法出去找吃的，只能靠它从外面叼点东西回来。

”老人艰难地开口，每说几个字，就要喘半天气。

声音气若游丝。

李秋有心想给他点吃的，但她哪有能马上入口的东西。

这些腊肠还没蒸熟，也不是适合人生吃的。

李秋张了张嘴：“爷爷，您怎么一个人在这？你家里人呢？” 她一边说一边环顾休息室，员工的休息室就六张床，两个柜子，一张桌子，几个插座。

根本没有能煮东西用的。

老人说：“我家里人早没了。

老伴眼睛不好，又节省，别人拌了耗子药的剩饭丢在地上，她以为是没人要的就捡回家做成了炒饭。

那天我给村里人做活去了，主人家赏饭，就我没吃。

她和我孙子都吃了。

都没救回来啊……后来，儿媳妇和我儿子离了婚，我儿子也没有再回来。

我这腿是去工地干活的时候，砸成这样的。

老板说我把工地的东西弄坏了，没让我赔钱。

还给我发了200块钱。

” 老人家的声音渐渐变得更弱。

但他像是想找人倾诉这些很久了，还是一直说着： “那天我带着福子进城卖菜，可惜没人买，就一直待到了晚上。

后来大家都像变了个人，见人就扑。

我跑不动，本来要死的，福子硬是把我拖进了这里。

” “出事以后，超市里面到处都是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晃啊。

福子每天出去一趟，给我叼点东西回来。

它也饿啊……” 说到这儿，老人的声音哽咽了，福子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伸出舌头舔了舔老人的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秋转头就跑：“爷爷，你等我！你等我啊！” 跑步很消耗体力，容易饿，但这时候李秋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李秋飞快地跑回去拿了米、锅、柴油炉、喷火枪那些东西过来。

穿得粉嫩嫩的大小果也跟着她一块过来了。

她俩藏在口袋里，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万幸，等李秋回来的时候，老人还睁着眼睛。

他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福子已经跳上了床，呜咽着窝在他怀里。

李秋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这粥怎么还没熟！！ “爷爷，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李秋忽然说。

老人转动眼睛看向李秋，温和地笑了笑：“好。

” “铛铛铛！你看我手里有一根针，还有一根线，对不对？” “对。

”老人的声音很弱，但是很捧场，很慈祥。

“现在你的腿也是我的魔术道具，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李秋蹲在了床边，目光放在老人那条断腿上。

或许是知道自己身上气味重，腿的伤口更是丑陋，老人下意识把被子拉了拉想盖住腿。

福子也下意识地再次做出防备攻击的模样。

李秋心头一紧，硬着头皮，目光避开福子，心里默念别咬我别咬我别咬我啊。

嘴上却耐心地说：“爷爷，我真的会变魔术。

你看我变一次吧。

” 终于，老人点头答应了。

李秋取下老人绑腿的布条，布条已经发霉了，有的还嵌入了肉里。

用稻草和塑料拼凑而成的简易假肢，早就把老人的残肢磨烂了。

但老人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痛，哪怕满头大汗，也只是咳嗽了几声。

比起这种痛，李秋扎针缝线的那几下，也显得像小儿科了。

“爷爷，你闭上眼睛。

我这个魔术叫作天衣无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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