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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辞东不是个爱缅怀,甚至不会感慨和特地回想过去的人。
他习惯性什么都往前看,认为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想多了只会自扰。
关于小孩儿,也大多封存在记忆深处的角落,轻易不会去翻开。
梦里意外的还是在那个桥洞的位置。
黑暗,逼仄,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感觉。
环境逼真到他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
可贺辞东又非常清楚,自己还身在梦中。
那样的感受非常特别。
你是你,但是你又知道不是当初的你。
“哥哥。
”有小小的,带着点兴奋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外面传来。
紧接着一个小身影拖着个袋子跑进来。
他总是大晚上偷偷溜出来。
霉雨季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他跌跌撞撞地直接撞进贺辞东怀里。
贺辞东闷哼一声,还是伸手接住他。
“对不起。
”他慌手慌脚想要爬起来。
贺辞东让他别乱动,小孩儿软软的头发扫过他的脖子,带来细微的痒意。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贺辞东靠着石壁问他。
小孩儿立马忘了撞到他的事,拖过袋子,高兴道:“我今天给你带了药,还有吃的。
” 贺辞东知道他处境,伸手试探摸过他细瘦的胳膊,一直滑到他小小的手心,问他:“是不是又挨打了?” “没有。
”小孩认真,“我都很小心的。
” 贺辞东没信。
因为他摸到了胳膊上藤条的鞭痕。
但贺辞东也没拆穿。
到这里的时候还很正常,贺辞东也清楚记得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是梦境没有逻辑可言。
小孩儿陪他吃了东西,还像模像样,实际上根本没擦到地方给他抹了药。
贺辞东也给他擦,小孩儿哼哼唧唧想躲,贺辞东还低头往他胳膊上轻轻吹了吹气。
贺辞东后来擦完问他:“你今天晚上还要留在这里睡?” 不是第一次了。
然后这次小孩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摇摇头对他说:“今天不了,哥哥,我该走了。
” 贺辞东本能皱眉,问他:“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
”小孩儿说,“但我真的要走了。
” 这个问话和回答本身就很奇怪。
他一个住在福利院的孩子,能去哪儿。
可梦里的贺辞东没有深究,小孩儿看起来并没有不开心的样子,甚至主动趴在他肩膀上说:“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我会记得你的。
” 贺辞东有种突如其来的心慌。
他试图抓住他,但是梦境里的自己却没办法由他掌控。
画面如潮水般涌退。
贺辞东想要喊他名字,嘴里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却是,岑景。
紧接着梦境彻底颠倒。
岑景的确出现了。
“喂,贺辞东。
”青年扬着那双让人再熟悉不过的眸子,走近了似笑非笑说:“做个梦居然叫我名字?” 贺辞东往周围扫了一眼,发现在办公室。
他端正了一下,坐在办公椅上。
而岑景双手撑着办公桌,正弯腰露出笑。
这个岑景,他熟悉,但也陌生。
岑景直起身说:“好了,知道你这人装腔作势,一向不会开玩笑。
” “你怎么会在这里?”梦里的贺辞东还是很符合梦境逻辑,问了他这句。
“我啊。
”岑景往身后的椅子上一坐。
他看向窗外的天光,很久后转头又看着贺辞东道:“没什么,就觉得今天日子不错,所以来见见你。
” 贺辞东看着他的脸没说话。
岑景也整了整西装扣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贺辞东沉默地看着他走到门口。
看着他回身,最后说:“既然见到了,以后……你就当,我从没来过吧。
” 门关上的那声响同时,贺辞东猛地睁开眼醒了过来。
房间里静谧无声,他捂着胸口,能清楚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和那种挥之不去的心悸感。
像是割裂掉了身体很重要的一部分。
窗外天微微亮。
昨晚一夜的狂风暴雨,这会儿已经停歇,楼下是钟叔喊钟子良把昨晚搬进屋里的盆栽挪出去的声音。
贺辞东回想了一下这场荒诞的梦。
梦里他对着小时候的小孩儿喊了岑景的名字,岑景本人最后也出现了。
梦境奇奇怪怪,但是贺辞东发现自己的心上像是压了一层霾。
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贺辞东下楼的时候,正撞上穿着一层黄色塑料雨衣防露水的钟子良急匆匆从廊下蹿过来。
脚底一打滑就要在贺辞东身边表演一个狗啃泥。
贺辞东眼疾手快拽住他,皱眉:“路上有水结冰,你跑什么?” “哥。
”钟子良委屈:“还不是我爸,指挥我那速度跟后边有鬼追似的。
” 远处钟叔听见了,大喊:“臭小子你还给我偷懒!” 钟子良一溜烟跑了。
贺辞东穿着一身长至膝弯的黑色呢子大衣,摘下手上的皮手套,站在廊下的位置看着院子里昨晚被暴雨折断的枝杈。
陈嫂提着一壶茶从另一边过来。
见着他在这儿,叹口气说:“还得出门?” 贺辞东收回目光,嗯了声。
陈嫂:“这个年真是不安生。
闻予那边医生怎么说?” 贺辞东的脸色很淡,“做了开颅手术,昨晚上已经醒了。
” “那就好啊。
”陈嫂叹道:“这要真出了人命,岑景不就……” 陈嫂说到这里到底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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