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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邵晖背叛青帮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小角色。
他行事的手段这样滴水不漏,又轻易掌握着那么多私货买卖的机密,甚至连邵晖和英东的行踪,他也都统统了如指掌。
可是,再怎么怀疑,他也怀疑不到麻子六的头上!麻子六已经跟了他将近十年,这十年里,出生入死,腥风血雨,一路打下了青帮的江山,如果说邵晖就是他的右臂,那么麻子六可以算是他的一只左手。
在青帮,麻子六已经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管他想要什么,只不过是一句话就能解决。
到底还有什么理由,叫他这么铤而走险、放弃一切,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成为青帮的叛徒和仇敌? 震惊之中,纵然左震再怎么沉得住气,此刻也不禁变了脸色!麻子六现在就在宁园,就在锦绣的身边。
这些天来他不放心宁园的安全,一直叫石浩和麻子六他们几个轮流在那边守着,今天恰好轮到了麻子六。
而这两天以来,他追查韩金亮、抓郭梓、审连川,这一连串的部署安排,麻子六一直看得清清楚楚。
就连这一刻,他身份的曝光,麻子六也应该想到了。
也就是说,现在锦绣比谁都危险。
他竟然亲手把锦绣送进了敌人的手里! 唐海和石浩担心地对视了一眼,担忧之情已经不约而同地浮现。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轻轻被敲了两下,一个手下推门进来,刚要回报,已经看见左震的脸色,再看看屋里的气氛,那还敢走到跟前,只得小心翼翼地挨到石浩的身边,递上一个牛皮纸信封,“浩哥……有人给二爷送了一封信来。
” “什么信?”石浩伸手结果信封,扫了一眼,忍不住蹙起眉头。
这个时候,还有谁不知死活地跑来触霉头,而且信封上连个称呼和落款都没有。
左震蓦然抬头,“送信的人呢?” “走了……”进来送信的那名手下吓得一个激灵。
从来没有见过二爷这样的声色俱厉,忍不住偷偷退了半步,“刚刚守门的兄弟说有人送信来,我过去看的时候,那人已经走了。
” 唐海不禁愕然,望向石浩手里那封信。
只不过是个极普通的信封,二爷为什么反应这么大?那封信甚至他还没有开封,连看都没看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爷,出了什么事?”唐海知道不好,忍不住脱口问了出来。
左震沉默了片刻。
石浩和唐海大气也不敢出,在一边看着他的脸色,忽然听见他慢慢地道:“我出去一趟,你们谁也不准跟着。
” 他要出去?现在这个时候?石浩不禁张大了嘴巴,他是不是听错了!唐海刚想说什么,左震已经出了门,只听见房门“砰”的一声摔上、再反弹回来的巨响。
再看看石浩,他还傻在那里,忍不住推他一把,“你还站着,快跟上去看看。
” 唐海摇摇头,“话是这么说,我总觉得刚才二爷的脸色太不寻常了。
不行,我不放心,就算拼着被二爷罚,也得跟上去看看。
你到底来不来?” 石浩咬了咬牙,说得倒轻松,被二爷数落的时候唐海一向跑得比谁都快。
但是到了这时候,也实在是担心,终于跺了跺脚,“晖哥又不在,算了,就听你的。
” 等他们两个冲出来,左震已经人影不见,连门口的车子也没了。
“二爷走得还真急。
”石浩喃喃自语,却见唐海弯下腰,捡起地上一团纸,“你捡什么东西?” 唐海捡起的,是刚才左震看了一眼就揉成一团的那封信。
他打开信纸,看了一遍,眼睛忽然瞪大了,再看一遍,仿佛不敢置信,双手情不自禁地簌簌抖了起来。
唐海猛地回过神来,冲口而出:“出事了,赶快叫人来,快啊!” 车子在微微阴暗的天底下飞驰。
路似乎越来越颠簸,锦绣望着窗外,景物向后飞掠而过,车怎么开得这么快?就算急着赶去英少那里,也不用开得这么不要命啊。
更何况这条路,也好像越来越不对,上海的地形她不熟,可是多少也知道,这条路应该是往城外去的。
难道英少会藏在郊外? 车上只有她一个,还有前面驾驶座上正在专心开车的麻子六。
“六哥,你这是去哪里?英少现在在哪一家医院?”锦绣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隐约不安,越来越强烈。
麻子六没有回头,“最近外面风声太紧,英少出事的时候,因为怕外人知道,特地找了郊外一个僻静的地方给他静养。
二爷也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靠近英少。
” 锦绣没有再问。
从昨夜,到现在,一连串的变故突如其来,叫人措手不及。
到底为了什么,左震和英少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左震会因为她荣锦绣,不惜置英少于不顾?她是想要问他的,可是面对他的时候,她却又说不出的心虚。
因为她心里清楚,现在这时候,再问起英少,不过是在他心底那把火上再浇一桶油。
想来也觉得奇怪,在她面前,他已经只字不提向英东,而她却傻得一点都没有察觉。
这都是她的错,是她让他一天一天误会这么深。
锦绣十只手指又绞在了一起。
心里真是乱成一团,这一刻,觉得自己怎么做都是不对的。
也许出门太急了,都来不及好好地想一想,至少也应该跟左震说一声吧?就算她有一百个理由,再多的顾虑,就这么瞒着他跑出来见英少,叫别人怎么能不误会?更何况,昨夜她还串通了麻子六偷偷地做了手脚。
没有他的印章和手令,她根本不可能找到英少,一切以救人为先,她做的应该是对的……可是为什么,心里一刻比一刻忐忑,那种欺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忽然之间,有点后悔。
正在胡乱地思忖,没留神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戛然而止。
锦绣没提防,猛地朝前一扑,额角撞在椅背上,待捂着额头直起身,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一片荒凉的河滩上。
车窗外面只有一片望不到头的芦苇丛,白花花的仿佛一直蔓延到天空的尽头,只有一幢陈旧的红色砖房,突兀地矗立在当中。
“英少——在这里?”锦绣的心猛地一沉。
不对,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这地方哪里像是医院?哪有人守卫?“六哥,你会不会是弄错了?” 麻子六跳下车,一把拉开她的车门,“不会错,就是这里。
” 锦绣没有动。
她抬眼看着麻子六,却赫然发现麻子六的脸色已经变得陌生,仿佛是另外一个人,说不出的阴沉和怨毒。
电光火石之间,锦绣知道自己犯了错。
“你知不知道,这六年来,我每年冬天,都要到这里来住一天。
”麻子六看着那幢陈旧的红砖房子,“六年前,就在这个地方,振芳死在左震和向寒川的手里。
” 锦绣不禁握紧了双手,寒意自背后慢慢爬上来。
耳边听见麻子六低沉的声音:“振芳就是我的女人。
可是她被人杀的那一天,我连一声都不敢吭。
这六年,我没有一天晚上睡得着,我一直等着这个帮她复仇的机会。
” 锦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六哥背叛了青帮?他要找左震复仇?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是左震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他亲如手足的好兄弟啊! “六哥,你说的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颤音。
一定是弄错了,麻子六一向对左震忠心耿耿,这是连瞎子聋子都知道的事情。
麻子六的脸绷得太紧,仿佛是僵硬的,却偏偏浮起一个诡谲的笑意,叫人说不出的心寒,“你听不懂也没关系,因为过了今天,你永远也不必再懂了。
”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来拖锦绣,锦绣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举起手里的药箱,狠狠向他砸了下去!他不是人,他那种表情,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一张人的脸上,带着狼一般的阴和狠。
麻子六没提防这个时候她会忽然反击,箱子正砸在他手上,不禁痛得一缩,锦绣已经飞身跳下了车门,没命地朝河边跑去。
寒风如刀在脸上掠过,这转瞬之间,她忽然雪亮地明白,麻子六为什么会把自己骗到这里来。
她是饵,她是引诱左震过来的那个饵!从那天在客厅里听到麻子六他们的那段对话开始,到设计偷左震身边的东西,一直到现在,她毫不提防地一步一步走进了麻子六设好的圈套里。
这一刻,整个人仿佛都是空白的,只有一个念头分外清晰——就算死,也不能落在他的手里! 可是,身后的危险越逼越近,锦绣来不及回头,就觉得脑后一阵剧痛,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中,紧接着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勒住了她的咽喉。
空气仿佛一瞬间被阻断,锦绣甚至来不及挣扎一下,身子已经软了下来。
在窒息的前一刻,仿佛听见麻子六的冷笑声:“就凭你,跟我斗?就等着给你的心上人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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