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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尘埃腾飞(45) 陈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恐怖主义搞过了头,搞得物极必反了,滕夫人没被恐吓住,反而拿出吃了扁担横了肠子的架势,气哼哼地说:“你别总是拿滕非恨我来吓唬我,你以为我怕他恨?我要是怕他恨,这些年就不敢跟他闹了。
” “你不怕他恨?那你—” “怕也没用。
他是个白眼狼,养不家,捂不暖的。
你以为我不提这些事,他就不恨我了?他照样恨我。
他这个人,你对他好一辈子,他记不住,你对他有一点不好,他就记住了,把你前面的好全盘推翻,你后面再怎么好也没用了—” 这话说得陈霭很有同感,同感到悲哀的地步。
看来滕教授真是这样一个白眼狼,她给他做了那么久的饭,他不记得,但她劝他们夫妻和好,连累他妈去世,他一下就记住了,把她前面对他的那些好全部推翻,今后也别指望他改变印象。
做人怎么这么难啊!小心谨慎,小心谨慎,还是难免做错事。
难怪毛主席说“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呢,看来毛主席也是个中人,大约也跟老婆闹过不少矛盾,不然总结不出这么深刻的经验教训。
很可能滕夫人也是个中人,做了半辈子的好事,滕教授都不记得,偶尔做件坏事,就被滕教授铭记在心了,想努力改正都没用,于是滕夫人干脆不做好事专做坏事,因为做了好事没用嘛,谁还做好事? 破罐子破摔,就是这么个道理。
滕夫人说:“告诉你,我心里清楚得很,他跟我和好,只是一种计谋,是为了讨他妈欢心—” 这话说得陈霭心一惊,生怕滕夫人猜出滕教授的计谋是她贡献的,忙开脱说:“我觉得他是真心跟你和好的。
如果他是为了讨好他妈,那他现在就不用费心了,他妈不是已经—走了吗?” “是走了,但还没下葬,他妈是教徒,丧礼是要在教堂举行的,到时候全城的华人都会去,教会里的老美也会去,他是个最爱面子的人,想弄得风风光光的,让他妈体体面面地走。
哼,如果我不配合,他风光个鬼!他这段时间想稳住我,麻痹我,怕我在他妈的丧礼上闹事—” “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什么稳住,麻痹,怎么搞得像电视剧一样?如果你硬要这么想,也要等到丧礼过后再说,如果他那时—跟你翻脸—-你才能得出—他现在是在麻痹你的结论—” “我还需要等到那时候再得出结论?我现在就能得出结论,他—虽然搬回到我房间来了,但他—根本没有跟我—。
算了,你也是结了婚的人,我不说你也明白—” 陈霭太明白了,明白到卑鄙的地步,竟然有一种欣喜的感觉。
但她一点也没表现出来,而是劝慰说:“那也不能说明什么,这几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精力—想别的?” 这句话把滕夫人说服了,滕夫人态度立即好转:“你说得也是,我还是等到丧礼之后看他的表现再说吧。
” 陈霭最后那句话,不仅把滕夫人安慰住了,还把她自己也安慰住了。
是啊,滕教授这几天又要接待吊唁人员,又要安排丧礼,还要选墓地,可能还有很多七七八八她不知道的事情要做,他哪里有时间给她打电话呢? 她决定打个电话给滕教授,嘱咐他注意身体,别操劳过度,她决定说完这几句就马上挂掉电话,绝对不占用他宝贵的时间。
她刚打通电话,就听滕教授说:“对不起,我现在正在电话上,过一会我打给你。
” 她只好挂掉,等滕教授打给她。
等了很久,滕教授才打电话来,她一听是滕教授,无比激动,一下就忘了他忙不忙的事了,长篇大论地把她打了多遍腹稿的检讨向他宣读了一遍。
滕教授听完她的话,有点嘶哑地说:“陈霭,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我怎么会因为这事恨上你呢?我虽然希望我妈长命百岁,但我也知道她的病是治不好的,她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受着疼痛的折磨,她这么怕给人添麻烦的人,都痛得大声喊叫,求我们让她去死,我都是请熟人医生偷偷开药来缓解她的疼痛的,但那些药,不光会上瘾,身体也会越来越抗药,慢慢的就不起作用,镇不住痛了。
我不希望她老是这样受煎熬啊,她走了,对她对我们大家都是件好事—” 陈霭不解:“那你—怎么会愿意跟—王老师和好呢?你那不是为了让你妈妈—多活几天吗?” “我跟王兰香和好,一是为了遂我妈的愿,让她无牵无挂地走,二是为了—遂你的愿。
不是你叫我跟她和好的吗?你那么巴望我们和好,我怎么能扫你的兴呢?” “我—” “难道你心里不希望我跟她和好,只是随口这么说说的?” 陈霭赶紧声明:“怎么是随口说说呢?我当然是真心希望你们和好的!” “就是啊,既然你真心希望我们和好,我妈也希望看到我们和好,那我有什么理由不跟她和好呢?” 陈霭嘟囔说:“我就是怕这样—反而促使你妈妈—过早撒手人寰了,你那么爱你妈妈,我怕你—因此恨我一辈子—” “我怎么会恨你呢?你对我—妈妈这么好,我妈不知有多感激你,就是因为你的建议和努力,我妈才能走得那么安心,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为我妈做的事。
陈霭,我这几天很忙,也很累,你别—胡思乱想—搞得我不安心好不好?” 陈霭听得热泪盈眶,如果不是在电话里,她恐怕会忍不住把滕教授的头抱在怀里,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滕教授见她没答话,大概是怕她不相信,继续解释说:“我这个人,本质上是个好心肠的人,很少恨人,即便有什么值得恨的事,我也是过去了就算了—” “但是王老师说你这个人—恨心大,恨上谁了,就绝不原谅谁,哪怕别人认错了,改了,你都不原谅,恨就恨一辈子—” “你听她乱说—” 陈霭觉得滕教授这句话说得很疼爱,联想到他不叫滕夫人Nancy,而改叫“王兰香”,她估计这两口子是彻底和好了。
她的心里又有点不舒服,原以为滕教授只是为了讨妈妈欢心,跟妻子暂时和好,做个样子的,哪知道他真的跟妻子百年好合去了,而且还是为了遂她陈霭的愿,真叫她有咬掉了自己舌头的感觉。
她鬼使神差地说:“有个事,我告诉你了,你可别去问王老师—” “哦,什么事?” “就是滕妈妈那对玉镯子的事—-王老师说—她可以不要那对镯子—可以让滕妈妈—戴到坟墓里去—但不能传给—你姐姐—不然的话—她—她会—搞得你丧礼都—办不好的—” 她说了这段话,就觉得很后悔,万分鄙视自己,陈霭,你这是干什么呀!这不是在挑拨滕教授夫妻的关系吗?你怎么这么卑鄙?你见到人家两夫妻和好,你就不高兴,背后告密,你叫人家滕夫人还信任不信任你?滕教授发现你是这样的人,还不把你看白了? 但她听滕教授说:“幸好你告诉我一下,不然我还真把那玉镯子给我姐姐了—” “啊?真的?你怎么会想到—给你姐姐呢?” “我姐姐从小就喜欢那对玉镯子,我妈也答应过把那对玉镯子留给我姐姐的—” 陈霭不知道说什么好,恨不得把那对镯子抢过来给滕家两个女人一人一个,免得任何人闹事。
滕教授说:“但我妈也没亏待王兰香,我们结婚的时候就给了她金戒指金耳环的,她怎么这么不知足?” “哦,她没提戒指和耳环的事—” “谢谢你告诉我这事,那我就当她的面把玉镯子给我妈戴上下葬吧,免得她不放心,又来大闹,闹得今后还得开棺验尸找镯子—” 陈霭见自己的告密对滕教授帮助这么大,感到非常骄傲,索性把剩下的密也一并告了:“还有哦,她还提到滕妈妈在国内的那栋房子—” “房子又怎么啦?” “她说那栋房子应该卖掉,钱不应该由你哥哥独吞—” 滕教授一阵默然,悲哀地说:“陈霭,你说我妈这一生有什么意思?在世的时候看我们闹,死了还要看我们闹,不就那么一栋破房子吗?又不是拆迁的地段,能卖多少钱?我妈尸骨未寒,我爸也还健在,王兰香就在计划着为这些事闹,你说我跟这样的人怎么过得下去?” “既然你们和好了—” “你以为我们真的和好了?怎么可能呢?我只不过是暂时稳住她,免得她在丧礼上大闹,闹得大家都出洋相—” 陈霭想,真是知夫莫如妻啊! 滕教授嘱咐说:“你可别把我这话传给她,不然她肯定要在丧礼上闹翻天,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 陈霭急了:“我怎么会把你的话传给她?我这人是爱传话,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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